本以为成了名,身份又是傅琛隐藏不见的娇妻,应该是被媒体抓着不放的人,可那些凌晨还守在家门口,脖子上挂着“XX杂志”、“xx网”、“xx台”、吵得我一夜都没睡好的人,天一亮竟然莫名的走得干干净净。
“哼”
傅琛冷笑,站在门口阴郁的回头望着晨光里渐渐显出面貌的老宅。
我不知道他是不喜欢这座宅子还是不喜欢唐家频频找上门来?
一夜过后,黄道日子也不等了,直接就喊了人来把东西搬出。看着他们鱼贯而出的抬出各种物件,我赶紧跟他说,别漏了那张梳妆台。
旧是旧点,感觉亲切,又是老古董,觉得要是哪一天没钱的话,可以把它卖了换些钱度日。
.......穷怕了的人总是有些抠的。
新家在一个新小区,欧式独栋,两层加一个小阁楼,门口的花园是小区物业统一管理。
旧物件我不知傅琛要怎么处理,新家家具又不用我操心,自己统共也没多少行李,半小时不用收捡好后,看着白小桔带着几个身着精干职业套装的女人往衣柜里放花花绿绿的新衣,嘟囔了一句,“又不是要在这一辈子,干嘛乱花钱买这么多?穿不完又没法送人.......”
“.......”白小桔疑惑的看我。
我转过脸,把自己埋入宽大的床里。
借一夜成名的东风,这几年写下的曲子也在紧锣密鼓的制作。
席琳的嗓音,沙沙的、自带悲凉,适合我的曲风。
“这段........”我神情凝住,眉微蹙,“感觉哪儿不对.......”
“合声......混音这........”
“要是有男声合着可能感觉要舒缓些......”
我朝团队负责人小布点点头。
这首《星河》是在一个夜里我仰望天际,突然发现如被水洗过的晴空处入目的都是夺目璀璨的星辰,闪烁得把蹲在山峦处月亮柔美的光华都掩过。
看过无数个夜深人静的风景,湿润的月色、柔软的轻风、朦胧的树影........感觉孤单又觉得被万物拥抱,那种温暖安宁的气息,让浮躁的心归于平静。
燃之不尽的星火,一盏、两盏、无数盏,连出万线、绵延不断地伸展。
它们在天边扑闪着时隐时现的光芒,吸引得你下意识地拼命想去辨寻内里有一颗是否会是属于你的?........虽然是唯心的想法,可我仍然目不睱接地凝视着一个比一个更加耀眼的璨亮,总想着在想念的某一个人化为浩瀚宇宙中的一员在凝视着自己,阵阵悲凉袭来,忘了夜深该安睡。
傅琛的药,饮下就不知身在何方,待醒来,惊觉周围的场景都变了,背,火辣辣的疼。
信任的人不在,内心恐惧得想再奔入山林.......
然而,夜风徐徐,缅栀子的馨香倏地从鼻端跃入心肺,我蹑住仓惶的脚步.......
林深处一声、两声夜鸟的呆嚎.......天幕上钻石一般闪烁的星海........扶着树梢探出半个头的月芽儿.........抚在脸颊带有叹息的软风.......奔涌狂乱的心绪突然就渐渐平静,顿感四周寂静得让不安的心跟着静谧下来.....脑袋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回头看了一眼睡在床上说着梦话的楠迪,挑亮灯芯奋笔疾书......
生活在悔恨和茫然之中,心成齑粉,华发倏生,身体已然空壳。
日日听经诵经,懵蠢的神智却在星灯最亮的一晚霍然开朗。
许多久久萦绕心间按之不去的怨恨陡地就像被戳破气的汽球悠悠泄出。
恍忽中,眼前一亮,一个白衣飘逸女子在天幕上追逐着星宿咯咯在笑。
飞身、旋转、跃步、回迂、她迈开舞步,手握玉笛,呜呜咽咽的吹奏,美妙的仙乐梵音划破苍穹,洗尽一身悲凉。
第二日,傅琛苍白着脸,冒着细雨一步三歇气的上来,诧见我蹲在缅栀子树下挖洞藏东西。
命运在那一夜转折,脑袋里断了的弦忽然就像被什么连接好了,层层迷雾褪散,能分辨得出身边的人,谁是谁?
傅琛拈着手指看《星河》,嘴角笑容渐深。
赶上《噬魂修罗》主题曲的大火、加之卫东男不要脸的磨折催讨,搬家那天像个哈巴狗的撵着我要新歌,《星河》成了他拍摄的电视插曲。我和配给我的团队正在讨论如何把母音显得更清灵,门被推开,面露疲惫的席琳探头探脑的进来。
越过其他工作人员,径直朝录音师走来,我以为他们俩有什么话要说,没理,低着头和小布重新再把母带放出,听完一遍音乐后无意间抬起头跟小布商量想找个男声合声,才发现录音师和席琳都傻愣愣的望着我们。
我一脸莫名其妙。
录音师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月老师,席琳跟您说了半天话......”
小布眉头顿了顿,转头探询地看向席琳。
席琳客气的跟小布打了个招呼,眼睛朝向我,漂亮的小脸蛋拧成一团,嚅嗫着艳彤彤的火焰红唇,“我......”
“出去说吧......”
我朝小布牵了牵嘴角,朝前出去。
掩上门时,看到拐角处傅琛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
他今天穿了套银灰色的西装,没戴眼镜,侧对着我,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资料。
傍晚的夕阳越过窗缝映了些在他脸上,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影,我蓦地心里一动,相处三年,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他的身形竟然在几个人中是如此的高大!
已是有了年纪,可怎么看都像才三十出头。
肤色白皙,身材挺拔、五官俊朗,气质不凡,站在那里,就像晦暗夜色中亮起的星辰,闪亮耀眼。
他的身后站着四个人.......总是冷着脸的白小桔;穿着黑色的西服身形结实的男子;稍后的两个男的,西装革履,腰挺脖伸,雄纠纠气昂昂,带有一种大有电梯若是开了,有人出来,一把就能捏死来人的气势
我越瞧越觉得这三人像凌越身边那些耀武扬威的保镖。
那男子小声的用泰语跟傅琛说话,我听着声音熟悉,认出这人是“坡恩”。
坡恩是自我清醒后除了傅琛、阿提查一家和老龙普外见得最多的人,他是傅琛的助理,替傅琛处理泰国的事宜,整个人神神叨叨,一会看他还在眼前,转过身就不见。
傅琛跟我介绍坡恩时,对他的工作说得模棱两可,我听得云里雾里分不清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等到我和傅琛被村民死死困住,他不知从哪钻出,带着十多个彪悍男人,几分钟时间就把寨子的男女老幼全捉住。
寨子里总有想要我命的人,冷一下热一下的我还是吃了几次暗亏,可最后伤害我的人都不知不觉地会失踪,我清醒后的第二天依着零星的记忆找到地方,发现那些人早就死得浑身恶臭。
满地的尸骸,有陈年的,也有早上把我诓去猎屋想杀我的.......折断的脖子、鼓突的眼球......我腿软得哆嗦着出来,猜出了坡恩的身份。
内乱后,泰国经济萧条,枪支泛滥,匪帮聚集,死人是避免不了的事,有时事态严重起来,政府还得需要当地权势相助。
我们住的地方离最近的镇都有一百多公里,傅琛在泰国有些名声,算是权贵,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又带着一不小心就会跑丢的我,总得要做些防备小心流民来打我们的主意,于是,坡恩就光明正大的出现了。
他是傅琛自小养在曼谷混在富人圈长大的孤儿,和阿提查一起管理着傅琛泰国的产业,唯傅琛的命令马首是瞻。
坡恩的五官长了一副冷硬的线条,浓眉、大眼,二十四、五岁光景,个子高昂、身形健美,国语说得流利,毕业于军事预备学院,在曼谷警署工作。工作没两年刚被提升为小组长就以接手家族产业被傅琛叫回来帮忙。
他这个人很傲慢,每次见我,两眼冰冷,说话的语气硬邦邦、酸溜溜,挖苦讽刺的恶语跟我呆不到三分钟就会从他嘴里飙出,他十分厌恶我,傅琛在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 。
傅琛一旦回国内处理事物,我就成了他被指派的对象,时间长了慢慢摸懂了他的脾气,原来是吃我的醋。
他算是傅琛的半个儿子,两爷们在泰国常常是挤一张床的亲呢,可现在我来了,我睡床上,傅琛睡地上,他直接是赶去外面喂蚊子,傅琛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我高不高兴,根本没注意背我出来时,他手背上的鲜血淋漓的咬伤。
我内疚自己插足了爷俩的感情,取了医药箱拉过忿忿的他涂抹伤口,又当着他的面狠狠说了一顿傅琛,他这才对我有了些好脸。
下雨天是我的劫,傅琛也不能天天呆在泰国,几次遇到夜里疾雨,傅琛不在身边,我疯症发作跑出去,他会第一时间跟着,趁我不防,给我一手刀,把我背回来。
我开玩笑说,“你这样尽职尽责,等回国时我替你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
他红着脸夺门而逃,送我们上飞机,又扭扭捏捏地拉住我,小声的提醒我别忘记给他的承诺。我当时才知道,坡恩的父母竟然都是中国人,他一心就想找个中国媳妇。
说实话,我在海城人生地不熟,唯一认识跟坡恩年龄相仿的只有芷馨,她现在被林恩泽迷得神魂颠倒,而坡恩也是替傅琛做见不得光的事的人,这两个人想都不用想就被我pass掉。
这几天芷馨陪同她们主任送病患出国诊治,等她回来,我决定好好跟她聊下真心跟崇拜的区别。
女大不中留,芷馨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林恩泽虽然调离了缉毒队,可谁能保证他不是第二个秦西风呢?
支持警务工作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一回事,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一生平平安安的呢?嫁给警察就意味着会有想不到的危险,我经历过,绝不能让我孩子再走一遭。
不管她跟林恩泽有多相爱,我就是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也把泰山挪来挡在他们中间。
我甩甩头,不去想怎样才能当一个恶毒的愚公?夏芷馨要回来跟林恩泽见面,也是好几天以后的事,只要收到她航班消息,我就去机场把她截回。
看情形林恩泽是调到海城工作了,他那辆车跟秦西风原来的很像,应该还是从事警务工作,只是不知道他隶属于哪个部门?这事得从夏芷馨嘴里慢慢套出......
凝目望去,坡恩似在冲在傅琛叹气,不知是什么忧虑的事情,傅琛脸色沉得快挤出水了。
坡恩在这,那边事谁来处理?政府方面的文书、买卖都是有关系的坡恩在处理,他离开的话,繁冗的手续阿提查一个人能办下来?
我正要上前去跟坡恩打招呼,电梯到了,傅琛低着头踱进去,转过脸来依旧皱紧眉头,怔怔的盯着手里的文件发呆,神情里看不出是悲是喜。
我心顿了顿,不知是什么为难的事,他竟然心事重重的连我站在不远处都没看到?
默默回首,发现身后的席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傅琛,眸光灿烂,如痴如醉。
坡恩抬头看到了我,朝我微笑地点了点头,电梯门徐徐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