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一片漆黑,雅思跑回去的时候还有人在电梯门口等待着。她不好开口叫他的名字,只能寻着微弱的光线去寻找那个人。
终于,她看见了贺峰。
他看似沉着淡定,却站在角落里紧攥着拳,深呼吸。
这种突然巨大的声响情况极易让贺峰的ptsd发作,她迅速跑到他身边。柔软的两只手包裹住他紧攥的拳头,“Martin,没事的,只是灯坏了。”
贺峰的身体非常僵硬,甚至在微微发抖。
虽然大厅没什么光线,贺峰也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但被人看到他这种情况终究是对他有影响。
“我陪你去心理医生那,好吗?”
贺峰只是摇了摇头,展开拳头的手掌里全都是汗,他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声线压抑紧绷,但思路仍理智清晰,“现在和我一起出现在楼下,对你有影响,送我去顶层。”
贺峰常会在有晚间活动时留下一间房供他自己休息,如果累了,就不回家直接在这里住下。不过在他们结婚后,他倒是没有这样做过。她牵着他的手从无人经过的步梯间上了一层楼,然后才去按上行电梯。
到了顶层,她从贺峰的口袋里找到房卡,刷开门锁后两人进了房间。她扶着贺峰坐在床上,去解他的西装外套和领带,系到最上面的衬衫扣子也被她解开,以便他能够顺畅的呼吸。
贺峰自己也在极力的克服这种惊恐发作的症状,不断的深呼吸。
“有没有带药?”她问。
他摇头时已有冷汗滴下来。
人在紧张时呼吸太过频繁失去太多二氧化碳而产生呼吸性碱中毒,从而导致身体麻木失去知觉,他发生过这种情况。
给贺峰擦干净脸上的汗,她起身去寻找纸袋让他呼吸,却被贺峰再次攥住了手,“你敢走!”他克制着发抖,语气不善,态度十分强横。
康雅思只以为他是因为不愿意再让她看到自己这副脆弱的样子而又必须留下她而有情绪。她立刻蹲在了他面前,一手搭上贺峰的膝盖,另一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抬头看着他柔声安抚,“Martin,我不会走。””
贺峰这才闭上眼,缓缓放开了她。康雅思在这个偌大的酒店房间里寻找一圈后才勉强找到一个纸袋,那还是把贺峰提前放在这里文件袋倒空才得到的。
她把纸袋递给贺峰,又去倒了一杯温水回来给他喝。
“脱掉西装躺下休息一会儿吧?”康雅思重新在贺峰身边坐了下来,抚着他的背。他背上潮湿,里面的衬衫应该已经被冷汗湿透。
贺峰脸色苍白,只是点了点头。
她帮贺峰脱掉西装和鞋子,摘下眼镜和手表,又扶着他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待安置好他,又把西装拿到衣架旁,西装悬挂起来时传出哗啦啦的响声,伸手去摸了摸,发现了一个小药盒。他明明带了药,却不想吃。
从口袋里拿出贺峰的手机回到床边,“Martin,心理医生的电话是这个吗?我要问他还能做些什么。”贺峰的家庭医生她知道叫什么名字,手机里备注的医生只有这一个名字她觉得陌生。
贺峰睁开眼看她递过来的手机,几不可见的点头。
与医生沟通几句以后,医生对她的处理行为表达了赞许,“您很有经验。接下来陪着他,及时安抚他的情绪就好。”
康雅思挂断电话后默然回头,发现贺峰在床上侧身蜷缩成了婴儿的形状。她定定的看着他许久后下定决心,用座机给白筱柔打去电话,“阿妈,我的手机在阿爸那里,刚刚出来忘了拿。灯坏掉的时候我出门遇到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今晚会聊到很晚,住酒店不回家。”“是,女孩子。”“不是齐誉。”“他的事我回头再告诉你们。”不知那边说了她什么她都态度良好。
再次挂断电话之后康雅思没有犹豫的上了床,掀开被子靠近贺峰。她斜靠在床头并未与贺峰齐平,位置高于他,微微弯曲单薄的身体以环抱的姿势完全笼罩他,她的头轻轻靠在了他的头上,脸颊也贴上他,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以指腹轻而缓的磨蹭,像是按摩。
他的脸颊皮肤微凉,体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低过她。
康雅思再次体会到那种关系错位的感觉,在多次与他交锋失败后,她在此刻又一次成为了被他选择依赖的保护者。如果不是她在贺峰被绑架后就在他身边,强行闯入被他封闭的时间,恐怕也无法在这个时候靠近他,他不喜欢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她对如今爱不得恨不得的这个男人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或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最重的一根稻草。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贺峰的呼吸才渐渐变得均匀起来,反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也在渐渐回暖。
她想抽出手离开,却被他握得更紧。
睡觉,有时是缓解压力平复焦虑的最好方式。
而梦境,很多时候是因为外界刺激才产生。
比如,康雅思做了一场美梦,梦里贺峰暖烘烘的身体环抱着她,与她轻声耳语,问她为什么不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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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