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喜 第5章 第五章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打断了黄逐喜的回忆，她探头一看，果然是游海来了。

黄逐喜只愣了一下，而后才迟迟走向座位，“来了。”

游海穿过书架走了过来，闻言点了下头，“你也刚来？”

黄逐喜没吱声，她来了有一会了，只是沉迷在回忆里，一时间都没来得及坐下。

游海见她没回答，还以为她没听清，于是又重复问了一遍，“你刚来么？”

黄逐喜知道逃不过，于是也点了下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嗯，刚来。”

但游海却发现了她拿东西的时候，手微微抖了一下。

两人依旧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后就开始陷入各自的事情中去，一直到黄逐喜的手机闹铃声响起，两人才把自己从课本里拔出来，这个闹铃是她专门设置的，在下午上课前十分钟，好提醒自己及时回去上课。

游海看着黄逐喜收拾东西要走人，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些天以来心里的疑惑，“你学习一直以来都这么认真吗？”

黄逐喜动作一顿，睫毛微眨，上午的时候，曾思雨和其他人围成一圈说话的景象又出现在脑海里，她心下了然，以为游海估计跟她们也差不多，对自己是差不多的想法。

黄逐喜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连动作也只是顿了一秒，而后就继续收拾东西，只是边收拾边说道：“是，一直是这样，怎么了？”

她声音其实很轻柔，也听不出来什么抵抗的情绪，但游海就是从这句平静的话里，听出来她并不开心。

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冒犯到了他，只是第一时间低了下头，“说道：抱歉，是我问得唐突了。”

其实关于问别人平时学习态度怎么样，并不是一件多么冒犯的事情，但在四中，你问别人关于学习的事情，多少都会觉得你是在讽刺对方。

更何况是那种平时苦命埋头苦读，除了学习以外像是其他爱好都没有的人，但最后还是在四中上学的人，但凡是敏感一些的人，都会觉得你就是在嘲笑她明明没有读书的脑子却还要装作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游海其实并不觉得黄逐喜会是这种人，但他也确确实实从黄逐喜的反应上，看出来她不开心了。

黄逐喜听到游海的道歉，说不震惊是假的，她其实从第一天出现在这间图书馆，和游海有过一次交流之后，就发现，这个男生，心思不是一般的细腻，而且很会逗人笑。

像那天不过是她随口一说的“闭嘴”，游海就还真的把嘴闭上了，甚至还说着以为他以后在自己面前都只能当哑巴这样的玩笑话。

说真的，那天是黄逐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话被人放在心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舒服。

而眼下，自己只不过回答了一句话，就连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怎么样的变化，但是游海就是听出来了自己情绪的不对劲。

游海说完了道歉，就抬头看着黄逐喜动作停住，像是在想什么，而后又看着她转过头来，认真地打量自己，像是要从自己脸上看出花来。

游海：“我……脸上有东西？”

黄逐喜摇摇头，说道：“你怎么道歉道得这么快？”

游海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于是也直接回答道：“不是因为我的问题，你不开心了吗？”

黄逐喜垂下眼眸，犹豫着，她不知道要不要问，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的，但话到唇边，她还是换了个问题，“你……平时也是这么学习的？”

这就跟把前面游海问的问题给还回去了一样。

游海一乐，点头，“是啊。”

他倒是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更多的还是他觉得黄逐喜应该不会直白到问“那你每天都这么认真学习，怎么还会沦落到四中来上学呢”这个问题。

事实上，黄逐喜也确实没有这么问，她只是默默收拾完东西，而后问了一句，“那你，周围的人没有觉得你这样……很装吗？”

黄逐喜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个词，这个词还是前两天在班级里其他人偷偷议论她的时候，她不小心听到的。

她问完之后，就紧张地看着游海，一来是她不知道这个词会不会让游海觉得冒犯，二来则是她自知她的敏感度绝对不如游海，要是游海因此感到不开心，她肯定不会察觉到，所以只能紧盯着游海，以防游海不开心了，她能从他脸上看到神情变化。

黄逐喜在心里想了好几种的后果，但最没有想到的就是，游海轻笑了一声，而后反问她，“‘装’不好吗？”

黄逐喜：“什么？”

她是完全没搞明白游海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你装，跟说你特立独行，说你鹤立鸡群，有什么区别？”游海说道。

黄逐喜目瞪口呆，“你这……这是强词夺理吗？”

“那难道不是么？”游海说道，“你自己想想，整个班级里，是不是就你一个人在学习？”

黄逐喜倒是没怎么注意过别人有没有学习，但按照别人只议论自己不议论别人的行为来看，应该是的。

游海也没等黄逐喜回答，继续说道：“你就说整个班级里只有一个人在学习的时候，那个人算不算鹤立鸡群吧。”

黄逐喜细细琢磨了一会，而后也没忍住，“你这话跟骂了全校人一样。”

游海眼睛转了一圈，就像是在看周围有没有，“我又没拿着喇叭出去喊，谁知道我骂人了。”

黄逐喜彻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游海：“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以后有人找上我，说我骂人了，那肯定就是你把我供出去了。”

黄逐喜一下子成了“共犯”，于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我只是问你个问题，也没想着你会这么解释啊。”

两人都收拾好了东西，一起往后面走着。

游海：“你这不行啊黄逐喜，我好心开导你，结果你把我用完就丢啦？”

黄逐喜心下一挑，这是游海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自从两人互通名字以来，见面的地方就只有身后的这间图书馆，但两人见面的时候，也从来没回叫对方的名字，而是一句“你来了”或者“我走了，明天见”之类的话，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游海叫自己的名字，还是有名有姓的叫。

只不过，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好像还挺好听的。

很久之后，黄逐喜想起眼下心中这股不知名的悸动时，才后知后觉，觉得他喊得好听是因为，极少有人在喊着她名字的时候，是带着这样随性而逗笑的语气的。

黄逐喜收回心下不知名的情绪，回到两人的对话上，“开导我？”

游海看向黄逐喜，挑了下眉毛，“你刚刚不开心，是因为班级里有人对你那么说了吧？”

黄逐喜愕然，她没想到游海居然这么敏锐，从自己不开心的语气和这么一句问话，他就从拼凑出来真相，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就这么问出来了。

游海：“有这么讶异吗？”

教学楼就在前面不远，黄逐喜看着那个场地，忽然想起来第一天见面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撞上了游海。

游海紧接着说道：“你是觉得被人说完，继续特立独行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的好，还是因为接受不了被别人说，转而跟其他人一起逃课打闹的好？”

黄逐喜直视前面，没说话，但答案不言而喻。

游海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底就知道黄逐喜的答案会是怎样，于是他继续说道：“你心底的答案，应该很清楚，你的选择也很明确，不然今天就不会出现在图书馆了。”

黄逐喜终于回过头看他了，像是在询问为什么。

游海：“因为下午隔壁中专学校有篮球赛，你的选择如果是第二个的话，那你现在应该跟其他人一起出现在隔壁操场了。”

游海说这句话的语气太过好笑，黄逐喜迎着中午的阳光看他，只觉得他这人说话怎么会这么逗。

游海注意到黄逐喜因为憋笑而抿住的唇，停下脚步，伸出食指指着她，“要是憋笑憋出问题，那不能赖我哦。”

黄逐喜也停住，低下头去，笑出了声，同时伸出手，朝着游海伸出的食指轻拍了一下。

说着不能赖我的游海在这一会瞬间赖上了黄逐喜，他轻咳了一声，“打我？记得给我转医药费。”

黄逐喜笑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你这人怎么这样？”

游海一脸无所谓，“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不就在怀疑我是讹你的吗？现在可以证实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的，黄逐喜差点就当真了，但还是从他被阳光盛满的酒窝里，看出来他在开玩笑，于是也正色道：“敲诈我？精神损失费，你待会自觉转我一下，不然我会报警。”

游海呵了一声，“不是，你这学得挺快的啊。”

黄逐喜不为所动，转头继续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别装近乎，记得赔钱。”

这下目瞪口呆的变成游海了，他追上去，“那我刚刚开导你的，心理咨询费怎么算？”

得，这下彻底算不清楚了。

最后当然谁都没有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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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黄逐喜看了一圈自己周围的座位，整个教室几乎跑了四分之一的人，她想起游海说的那句“下午隔壁中专学校有篮球赛”，心想其他人应该都是去看篮球赛去了。

数学老师走进教室，看着空了一片的座位，也已经习以为常，但看着一片空座位中间依然正坐着的黄逐喜，她眯了眯眼睛，开始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