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 第27章 第九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四

淑贞等人冒着濛濛细雨回到朱府。不一会儿雨就停了，地面还没有湿透。到了傍晚，天空又阴沉了起来，一片片乌云在空中迅速游走着，大约一刻钟左右便阴合了。窗外的夜色漆黑一片，偶尔一道或几道闪光在天空中划过，划过的瞬间，房间内外有如白昼的明亮，但马上又恢复了原本的黑暗。偶尔的几声闷雷划破寂寂的夜空，瞬间雨声被它遮掩了，雷声过后淅淅沥沥的雨声又在耳边萦绕。这场雨过后，西园和东园里的百花定会是一地残红。此时她无暇替百花感伤，静静躺在床上，熄灭了红烛，咀嚼回味着白天里发生的一切。

淑贞和穆公子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可他的英俊潇洒、才气风度确实令人钦羡。穆公子对她的情意，她也能感觉得到。可惜她的心已经给了永新，而她未来的嫂嫂王玉英呢？作为女人，她感觉到了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情意，这不能怪她，像穆公子这样风度翩翩仪表不凡的男人，哪个女人见了不动心呢？更何况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用宽阔的手臂将其救起，英雄救美一见钟情的爱情故事数见不鲜。

二哥立己虽然眉清目秀，健壮结实，只是二哥不占据天时，王姑娘第一个见到的男人不是二哥而是穆公子，想到这里淑贞不免为立己捏了一把冷汗。

但转念一想，穆公子救王姑娘本是出于道义而非情意，只是王姑娘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就像春日里的一场梦，醒来之后一切都烟消云散，太阳照样升起，驱散所有的阴霾和迷雾。王姑娘这样聪慧的女子必然不会沉溺在梦中。

这样一想，心里宽敞了许多，辗转反侧中渐渐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淑贞醒来时，天已大亮了，太阳升得老高了。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让暖洋洋的日光尽情抚摸她姣好的面庞，然后才睁开眼睛坐起来穿衣服。原来晞颜平日教子女惜福养生之道是早起先醒心后醒眼。

吃完早饭后，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股淡淡的清香顺势飘进了房间里，弥漫开来，果然一场春雨洗尽了太阳滞留的余热，空气也变得清新，花香四溢，她只觉得神清气爽，昨日的种种顾虑和烦恼也随之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她走来，打破了这寂静和谐的春光。

朱夫人来看淑贞，“你没起来吃早饭，是不是昨天踏青累着了？”

淑贞笑道：“娘，放心好了，我哪里有这样娇弱。”

“我叫厨房给你煮的燕窝你喝了吗？”朱夫人问道。

“刚喝完。”

“那就好。只是……”

她见朱夫人欲言又止，知道有话想说，便将春香打发走了，然后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早饭后月娘在我房间闲聊一会儿，说你们昨天遇见王员外的千金了。”

“是啊！娘，那个王姑娘温婉大方，真是一个好姑娘。”

“你嫂嫂也这样说。你爹和王员外私下已经将婚事订下来了，王姑娘人好，那再好不过了。”

正说着立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我的儿，你不是跟你爹去府衙办公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立己将夹在腋间的一个包裹放在几案上，喘着粗气，“今天府衙内没什么事，刚才有人请爹出去听戏，我便回来了。”

淑贞见立己说话时目光炯炯，神采奕奕，额头上还有一排细密的汗珠，倒了一碗茶水，递给他：“哥哥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只是为何如此匆忙，满额头的汗水，还不快擦擦，小心感冒。”说着，将手帕递给立己。立己接过手帕将额前的汗水擦净，方端过茶碗。

朱夫人忙说道：“我的儿，慢点喝，小心烫着。”

淑贞眼睛落在几案上，一个做工精致的包裹映入眼帘，淑贞将包裹拿过来，慢慢打开。

当包裹被打开时，淑贞一愣，这不是昨天借给王姑娘穿得裙子吗？怎么会在二哥手上呢！

不待淑贞说话，立己便笑道：“这件裙子是妹妹的吧？”

“这件裙子是我的。我昨天借给了别人，怎么会在哥哥手上？”

立己搓了搓手，露出惊喜又复杂的表情：“刚才我回来时看见一个姑娘领着丫鬟在咱府外徘徊，我上前询问，才知道是还妹妹裙子来的，便替妹妹拿回来了。

“哥哥知道她是谁吗？”

淑贞和朱夫人眼睛同时落在立己身上，他有些难为情，迟疑一下，“我见那位姑娘长得温婉淑和，说话极有修养，显然是大户人家出身，便询问了一下，不想……”

“不想竟是王员外的千金。”

朱夫人一听，顿时一愣，见立己满脸喜悦，顿时明白了，假意问道：“这位王姑娘还令你满意？”

立己微红着脸，叹道：“得妻如此，我愿足矣。”

“既是这样，有时间我就跟你爹说，找个好日子先把婚事订下来。”

淑贞见立己高兴，心里也高兴，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一幕幕事情，冥冥之中似乎都是上天刻意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