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空野外 第66章 青州之行

泥鳅还想着第二日一早就要去余竹面前告闻星野一状，结果他推开门发现余竹早就不在里面了。

问了黄跃才知道，余竹竟然跟着闻星野跑去青州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出城了。

泥鳅暗恨自己没有早来一步，又叫小竹儿被那个表里不一的人给拐骗走了！

另一边，去青州的一路上，闻星野和余竹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起那天晚上的事。

等到了青州，两人先去了一趟青州府衙，查阅有关十五年前，徐大夫被杀一案的相关卷宗。

大理寺少卿驾临，青州府台吓得细想了自己过往做的所有事，就怕这位是来惩办他的。

诚惶诚恐出来一问，听闻星野是为了十五年前徐大夫被杀一事而来，府台大人松了口气，立即指派了一名管着卷宗的文书跟随，而他自己则是受惊之后要去歇歇了。

文书跟随着闻星野，翻找到当年卷宗微微一愣，诧异道：“那案子不是结了吗？”

“结了？”闻星野与余竹面面相觑，徐夫人可是亲自状告的，如何就结案了？

文书忙翻出当年的案卷记载，上面确实写着此案已结，还有府台大人的官印，以及徐夫人的手印，证明徐夫人也知道自己夫君的案子早就结案了。

她既然能一眼认出十五年后的余远，且一心认定他是凶手，那当年她为何会同意结案？

“案犯是谁？”闻星野问道。

文书指着卷宗上的文字道：“秀丽山的一伙山贼。”

“验明了吗？”闻星野问道：“徐夫人亲自指认的？”

“那倒没有。”文书道：“说来也是奇怪，那伙山贼全都离奇死了。”

“死了？这么巧？”闻星野讶异，“徐夫人不是撞见过逃犯吗？你们还张贴过通缉令。”

“有的有的。”文书找出当时的通缉令。

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的正是年轻时候的余远，徐夫人倒是真没记错。

闻星野道：“他们中有人与逃犯相貌一致吗？”

文书摇摇头，忽然对上闻星野审视的目光，他唯恐懈怠，忙解释道：“那些山匪死了有些日子才被发现，那山上有野兽，尸身几乎都被啃咬过，有几具尸体被咬得根本辨认不出容貌了。”

“辩不出容貌你们还能结案？”闻星野质问道。

“这……”文书怯怯的低下头去，小声解释着：“这肯定是山匪入城劫财，以为徐大夫家无人，不想被他撞个正着，情急之下就杀人灭口了。这都解释得通的，所以就结、结案了。”

在闻星野越来越严厉的目光下，文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着头不敢吱声。

闻星野倒不知道下头的府台衙门都是这么办案的，随意拿一具已经辨认不出的尸体就能草草结案，看来当年徐夫人按的这个手印，也应该没有几分自愿。

余竹拍了拍闻星野的肩，让他别生气了，这样草草结案的衙门她见的多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那样，有一追到底、势破真相的毅力的。

闻星野忍着怒意道：“你们就没想过，若是山匪进城劫掠，为何挑中一个大夫家？”

“那可不是普通的大夫哦！”说起这个，文书的头抬了起来，“他们家可是有一匣子金锭子的！”

听到这儿，闻星野皱起了眉头，他看徐夫人衣着简朴，身边就跟着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伺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这么多钱的样子。

“你如何得知她家中有这么多的钱财？”

文书侃侃道：“本来是不知道的，但她后来为了给她儿子启蒙，金锭子都被人骗了去，她又来报案，这才知道的。”

“她哪来这么多钱？”

“听她说，是她丈夫留下的。”文书道：“她说她夫君是个医术精湛之人，先前为大户人家诊治疑难病症，治好了之后，那大户人家就给了他一匣子金锭子做酬劳。”

一匣子金锭子，闻星野暗想，这是治好了多大的病？

似乎为了证实确实是山匪劫杀，文书又道：“他们家不是青州本地人，出事前刚从外头迁来此处，肯定是他们路过秀丽山时，不慎露了财，被那些山匪瞧了去，才惹出这样的祸端。”

刚搬来青州就死了？这徐大夫家倒是有不少可疑之处，但这也不是草草结案的理由。

闻星野道：“那山匪又是如何死的呢？”

“嘶——这……”文书一时语塞，牵强的找着理由，“或许是分赃不均，山匪内讧？也有可能是、是……是山中鬼魅见他们作恶多端，显灵杀人！”

“噗呲——”余竹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文书怎么连这种借口都找得出？求山神精怪显灵，不如求求我啊。她和爹爹三人也剿过不少山头的匪贼，会不会也留下什么鬼魅传说？

发现自己这一笑引来了两人的注目，余竹露出个歉意的眼神，捂着嘴表示自己不会再发出声响了。

闻星野不想与文书再胡扯些什么了，他出言道：“此案卷现在交由大理寺重审。”

“啊？”文书心中不快，却又不敢对着闻星野面露不虞，他只敢小声嘟囔着：“都结案了，费这个劲儿干什么？真是闲的。”

但再不愿，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将卷宗奉上。

拿到案卷，闻星野便看了起来，结案的部分几乎是在胡扯，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当年案发的现场。

卷宗上写着当年勘验的人记载，徐大夫是被人一刀割开喉管而后毙命，从行凶手法来看，行凶之人必是个出手狠厉的。

伤口细长，闻星野推测凶器应该是一把薄刃的匕首，这与山匪惯用大刀的风格截然不同，这更像是专行刺杀之事的人干的。

杀手出手又快又狠，往往被害之人尚不及反应，就已经着了道。

照理说，杀手一击毙命，这等身手鲜少有人能与之缠斗，徐大夫一介郎中，好像更没有这个能力。

可当年的案发之地为何十分凌乱？余远也说他看见药架、药柜倒了一地，这应该不会是凶手干的，难道是徐大夫自己？

是失血过多无意撞倒的？还是徐大夫有意为之？

闻星野想到了那枚临死之前被塞进余远手中的药丸，是为了这个吗？

先找到那枚药丸吧，或许会有线索。

闻星野与余竹离开青州衙门，就往城外秀丽山而去。

余远将他夫人埋在秀丽山脚下，远离大路，甚是清静，只不过一年没来了，此处的杂草已经快有墓碑一样高了。

余竹到了那就开始清除杂草，一边干活，一边絮絮的与她阿娘说话，似乎是她往日的习惯。

“……娘，对不起，今年来晚了，出了好多事……”

“……爹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不用担心，很快就没事了……”

“……我来的急，也没带什么祭拜的东西，娘你别怪我……”

闻星野听了一耳朵，默默垂下眼帘，往边上走远了些。

等余竹将坟墓周边的杂草清理干净，闻星野才走了回来。

“去哪了？”

闻星野没说话，弯腰将手中刚采的野花放到了余夫人的墓碑前，生刍一束，权当祭拜之物吧。

“有心了。”余竹朝他笑笑，“我刚刚和阿娘说了，我们准备给她迁个墓，阿娘同意了。”

闻星野看看余竹，又看看墓碑，“怎么同意的？”

余竹朝着那束花努了努嘴，“看你人长得漂亮，又还懂礼，就同意了。”

闻星野笑了起来，朝着墓碑郑重拜了三下，“如此就谢余夫人大义了。”

拜完她阿娘，两人就动起手来，余竹也是想不到，有生之年，自己带着个男人来掘自己阿娘的墓，不孝啊不孝。

当年的棺椁是余远亲自葬下的，埋的不深，不一会儿，就露出了棺木的一角。

两人又继续挖了一会儿，等露出整个棺盖了才停手。

两人接着又合力掀开棺材盖，盖板翻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两人等着棺材内的气味散了些，才靠近过去。

十五年过去了，棺材里的尸体早就**完了，只剩下一具，不，两具白骨。

余竹看着那具大的骸骨腹部位置，有一个风化碎裂的小小头骨，那就是阿爹未出世的孩子吧。

小小的一个，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间，就那么没了。甚至因为他太小了，很多骨头都碎裂了，可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尸身。

余竹叹了口气，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她的亲生母亲也是这么九死一生的生下她的吗？那为何生下她后又不要她了？

“找到了。”闻星野的话音拉回了余竹的思绪，只见他从大骸骨的头部位置，找到了一枚透着土黄色的药丸。

尸身已经化为白骨，没想到这枚药丸竟然还能保存，也是意外之喜。

既然东西找到了，余竹便开始拾骨。她将棺木中的骸骨都收进带来的盒子里，带回京城，找一处风水宝地，再将阿娘安葬，这样以后离得也近些。

做完这些，他们在青州要办的事也结束了，带着骸骨和药丸，两人又快马赶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