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被叫来之后,闻星野指着那一小片被压塌了的花圃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有的?”
看守的显然是才发现这个,惊讶道:“谁呀?怎么能走花圃里呢?这可是二少爷带回来的奇花异草,瞧瞧这都被压折了!”
他这么一说,余竹就想起来了,先前给她办的那场宴席,借的就是岳林生带回了不少奇花异草,也就是说,这片花圃是新种的。
她蹲下身,这叶片狭而细长,不说是花她还以为是韭菜呢,绿油油的一片,一朵花都看不见,是没到花期吗?
“就红……就没出事之前,我夜里巡夜的时候还瞧着这边蓝荧荧一片长得可好了!”看守的可惜道:“哪个脏心烂肺的,竟然给踩成这样!”
蓝?
余竹与闻星野对视一眼,这哪里蓝了?这看守的不会是分不清颜色吧?
余竹一直就是有疑问就说的性子,她直接指着花圃道:“蓝在哪儿?”
看守的看着花圃里除了绿还是绿的颜色,噎了好一会儿,才挠挠头道:“这……我也就见了那一次,但我没记错,就是蓝荧荧一片,好看得很,要不是我当时得巡夜,我就凑近瞧瞧了。”
好吧好吧,就暂时先不提什么蓝啊绿啊的了,闻星野问道:“这院子封了之后,就没人进来过了吧?”
看守的摇头,“没有,就一个翻墙进来的田洪,被官差抓了个正着。”说到这儿,看守的被打了个岔,接着就打听起来,“大人,这案子的凶手抓着了没有?是不是田洪?”
闻星野瞥了他一眼,“别瞎打听,没你事了,回去吧。”
等人走后,闻星野回头才发现余竹蹲在了花圃里,还对着闻星野摆手指挥道:“你,站那边去。”
闻星野站定到她指的位置,余竹出声喊道:“能看见我吗?”
“不能。”闻星野的猜测被落定了,他此刻站着的地方是通往红霞屋子的小路,而花圃外围有一圈矮灌木,余竹蹲下身子后正好被灌木遮掩,闻星野站在这儿是瞧不见她的。
余竹这时站起身来道:“但我从灌木的缝隙中却能清晰的看到你。”
有了这一发现,再加上花圃被踩踏过的痕迹,联想一下也就能推出行凶之人在这个地方蹲守过。
余竹认真看了看被踩得最潦草的地方,“这里还能找到脚印吗?”
两人找了一会儿,没有发现,闻星野将目光看向韭菜一样的叶片,蓝荧荧?他动手挖了一棵。
“挖这个做什么?”余竹不解。
闻星野道:“去找岳林生问问,这种难得一见的东西,更容易留下特殊的线索。”
事实证明,闻星野的猜测是对的。
岳林生懒洋洋的在廊下吹着风,春阳带着他们来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闻星野问起那株‘韭菜’的来历,余竹还有些担心,毕竟岳林生是个没事还要刺两句的性子,这要有事求他,他岂不是更要耍耍嘴皮子?
但这回岳林生倒是配合,他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那株植物,就开口道:“月见草,见了月华才开花,但花朵小,米粒儿似的一簇,不开花时瞧不见。”
原来是夜里开花,难怪看守的说他是巡夜时看到的。
余竹问道:“是蓝色的花吗?”
岳林生看到她,几句话就很难忍住不说了,“你怎么和大理寺的人混在一起?先前假冒我妹妹,现在又是假冒谁的身份?”
闻星野将余竹挡在身后,岳林生瞧见了,皱眉道:“你护着她?该不会她假冒的事你就是同伙吧?”
“别一口一个假冒,是岳三认错在先……”
岳林生接话道:“那她就可以顺水推舟?”
余竹拉了拉闻星野的袖子,还有事要问他,等问完了再收拾。闻星野白了岳林生一眼,“她没做过伤害侯府的事,我不知道你这怨气从哪儿来的。”
“冒认我妹妹身份,那就是伤害了我妹妹!看不出来啊,你看着挺正经的,也会和骗子一伙。”
闻星野回道:“我这人重心不重形,好心提一句,你要找同伙,不如去问问你父亲?”
余竹一怔,他什么时候猜到的?
“你什么意思?”岳林生问。
闻星野却不想再和他在这儿掰扯,他道:“你的家事我不管,我只管办案,这月见草还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岳林生想继续问,却也知道闻星野不会再说了,他也只得先收了脾气,道:“月见草还是难得的染料,蓝色染料。”
染料?余竹出声:“是它的花?”
“是花粉。”岳林生道:“只有开花时才会有,一般的染料,浆洗过后颜色会渐浅,但月见草恰恰相反,它要浆洗两三遍后颜色才会明显起来,洗得越多,颜色越显。”
那也就是说,刚刚沾染上的话,或许本人都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沾染了,凶手也许还留着那件沾染了月见草花粉的衣服!
这是个发现,今日来的也不算白费。
岳林生见他们脸上有欣喜的表情,心下腹诽,有帮助就好。已经连死两个丫鬟了,还都是他妹妹身边的,怎么看这行凶之人都在他妹妹身边,他实在是担忧妹妹的安全,当然希望案子早日破获。
从岳林生处出来后,正巧碰见岳平芜与方芷嫣。果然如春燕说的,她们二人真是好得像是自小一起长大似的。
岳平芜发现余竹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没人会喜欢自己的替身,岳平芜曾让余竹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此刻余竹要是孤身一人,她真的会上前质问。
但余竹身边还有一个大理寺少卿,岳平芜便压下了情绪,默默退开了路。
却不想她这边退开,闻星野却朝着她走了过去。
闻星野看着她,眉头越皱越紧,在快要站定在她面前时,忽然又被余竹一把拉走了。
南陵侯府府门前,闻星野甩开余竹的手,轮到他道:“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而余竹也将之前那话回甩了过去,“抓紧办案啊!当然走快点!”
闻星野道:“你刚刚看见那个人没有?就是岳平芜身后站着的一个丫鬟,我瞧着她怎么好像是……”
“人家现在叫小月,不是极乐楼的花魁娘子了。”余竹给他更正道。
“小月?不对!”反应过来的闻星野瞪着余竹,“你早就知道?”
余竹心虚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不说?你知不知道极乐楼的事现在都找不到线索?”
“你听我说。”余竹解释道:“我问过了,小月她对极乐楼知之甚少,我想着不管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说,交给你你也没办法。”
闻星野想要反驳,但余竹的话更快,“而且,极乐楼是被灭口的,她也差点儿死在那儿。交给你的话,那幕后盯着的人不就知道她还活着了吗?到时,你一个疏忽那线索就彻底断了!你想想。”
余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闻星野冷静了下来,“所以你让她暂时待在南陵侯府?这样就安全了?”
“起码要杀她的人没那么容易知道她在这儿。”
闻星野点点头,似乎被她这个理由给说服了,余竹松了一口气,但闻星野马上接着道:“说这么多,其实实际上你就是忘了吧?”
不然,在大理寺这么多天,怎么也该给他提一嘴,要不是今儿被他不小心碰见了,余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把脑后这事儿想起来。
余竹干笑了两声,“……怎么会……”
但说的实在太心虚了,闻星野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余竹连忙跟了上去,真不怪她忘啊,实在是事情太多了,哪里想得起来?而且今日能被碰着,估计是因为红霞与碧云接连出事,岳平芜身边的丫鬟不够了,这才将小月给提了上来。
这小月怎么回事?既然想在南陵侯府隐藏身份,就该低调些,怎么现在还去了岳平芜身边呢?跟着岳家大小姐出入宴席,难保哪一次就会被人盯上的。得好好提醒一下她。
暂时放下这事儿,两人先回了大理寺。目前有的线索是,杀了红霞的人衣摆下肯定沾染了月见草花粉,而杀死碧云的人,拥有织光锦的料子。
虽然也有可能是两个人所为,但闻星野和余竹都更偏向于是同一个人。
织光锦这一线索已经能让他们缩小范围了,毕竟这不是常见的料子,侯府里有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但还是无法直接将行凶之人指出,剩下那个月见草花粉的线索,她们也得先找到是谁的衣摆上沾了花粉呀,总不能一个个的去翻人家的衣物吧?
这时,黄跃拿着份单子从外头进来,对闻星野道:“大人,这是南陵侯府送来的,府中库房里丢的东西都统计在上面了。”
余竹伸了个懒腰,感慨道:“这丢的东西,大半都被冯有富卖出去,他肯定记不清自己卖给谁了,都找回来的希望不大哟。”
说着,她靠近过来,想要看一眼南陵侯府损失多少,就一眼,她就惊呼起来,“怎么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