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竹被叫住,回过头见到是刘嬷嬷,她递给余竹一个包袱,让她带着。
余竹没接,路费银子什么的南陵侯已经给过了,她问道:“这是?”
刘嬷嬷拉过她的手,将包袱塞进她手中,道:“夫人一大早给你做的芙蓉糕,你带着路上吃。”
刘嬷嬷叹了一口气,相处了这么久,怎么能是弄错了呢?这感情都处出来了,一时间说要走,怎么放得下?
芙蓉糕啊……余竹握紧了手里的包袱,回望了一眼侯府,对刘嬷嬷道:“替我谢谢夫人,如果有机会……”
余竹忽然顿住,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再来打扰了,于是改口道:“……算了,还是走得干脆些。”
说完,她将包袱一甩到肩上,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刘嬷嬷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抹了抹眼睛。侯府里,躲在树下远望的南陵侯夫人也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余竹出了侯府,想着之后要去哪里。大概会回青州一趟吧,她娘的忌日要到了,爹每年都带她们回去祭拜。
出了这条街就能见到爹和泥鳅了。可走着走着,街道两侧的商贩像是见了鬼似的,连摊子都不要的逃开了。
余竹正觉得奇怪,下一秒,英王世子就带着他不达眼底的笑意,坐在了她前方的茶摊上,冲余竹招手。
原来真的是有鬼啊。余竹原地一个转身,装做没看见,就要脚底抹油。
可英王世子就是特意来堵她的,哪能让她跑掉。身后不知何时被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堵着,街上的行人见这情形吓得躲到一旁,来不及躲避的都被推搡着打了一顿,丢在一旁。
余竹知道躲不过了,她转过身,英王世子也起身朝她走了过来,前后将她围住。
“能不能别这么阴魂不散?要不是你杀过我,我都要以为你喜欢我了。”余竹调侃着。
英王世子不禁发出一串长笑声,“我也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的盯着一个猎物了。我都听说了,宴会上真正的岳小姐回来了,你、这个冒牌货,被扫地出门了。没有南陵侯府大小姐这一层身份,你还能如此大胆和我说话,真是勇气可嘉。”
余竹无所谓的瞥了他一眼,拳头在手里揉了揉,开口道:“我的胆子不是身份给的,是拳头给的!”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余竹的拳头已经揍上了栾鸿羽的面门。
“世子!”他身侧的家丁忙将人扶住,“你竟敢对世子无理!来人……”
啪——一声脆响,准备发令的家丁被栾鸿羽一巴掌摔在地上,栾鸿羽踩着他的脸道:“本世子面前,轮得到你发号施令吗?”
“世、世子饶命。”
栾鸿羽突然发狠,狠踢了他几脚,直到那人口吐鲜血,才一脚将人踢开,其他家丁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眼神阴鸷的朝余竹看过去,本来是挺吓人的,但顶着青黑的一只眼,余竹实在害怕不起来,只顾着憋笑了。
栾鸿羽本来该生气,但他忽然却笑了起来,这反倒让余竹心里毛毛的。
“你是真的不怕死吗?”
怕啊,谁不怕死?沧州那次余竹真的快要吓死了。余竹道:“你带了这么多人来,我怕就能躲过去?”
反正逃不掉,先打了再说,总之不吃亏。
“我越来越觉得你有意思了。”栾鸿羽似乎在夸赞。
余竹却打了个冷颤,一点也不想被这个疯子觉得有意思。
栾鸿羽打量着她,又说起她身份的事,“你说你,既然占了那个身份,就该占到底,那些企图将你拉下来的人,就应该早早下手。不然,你也不必被我堵在这儿了。”
余竹冷呵一声,“怎么听你话里,似乎你很有经验啊?”
栾鸿羽眸色一凛,不欲再与她废话,一挥手,“带回去,慢慢玩。”
余竹也没想做无谓的反抗,但心里还是不禁祈祷着,有没有哪路天将神兵能来帮一把?
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是闻星野,可自沧州回来后,自己还未见过他,也不知他气消了没有?
正感天要亡她,就听见身后的街道上有马蹄声传来。
这条街连商贩都回避了,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闯进来?
英王世子也很好奇,他让人在前头拦了路,那些没用的蠢货放人进来了?
他抬头望去,那人驾马疾驰,直到近前了依然没有勒缰绳的意思。
围着余竹的那些家丁见状,虽有犹豫,但马蹄到近前了,身体还是下意识的闪到了一边。
马上之人在经过余竹身边时,伸手一捞,等余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马背上。
如竹林雨后的味道将她包裹,余竹突然就安心了。
“吁——”余竹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出声时胸腔嗡嗡的颤动,闻星野拉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在英王世子的面前,堪堪停住。
“世子!”有人害怕的出声,却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而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栾鸿羽的脚步没有分毫移动,面上的神色也没有一丝惊慌,看向马上之人的目光森然。
“纵马行凶啊,表哥。”最后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是又如何?”身后之人冷声道。
余竹微微一愣,她第一次见到闻星野如此桀骜,顿时自己也仗着闻星野的势,居高临下的睨着栾鸿羽。
栾鸿羽气笑了,“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好大的架子!”
“哪有你的架子大。”闻星野环顾四周,“这条街都被你清空了吧。”
栾鸿羽不以为意道:“人多了吵,是他们自愿避让的,表哥不信可以问。”
只要他们敢说。栾鸿羽不屑的轻笑一声,看着俯视着他的余竹,心中不快,又道:“怎么?表哥急急忙忙闯进来,就是要和我抢人?”
闻星野没有反驳,他道:“这是我的人,我要带走。”
余竹听到这话,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像沧州那天晚上喝的酒,脸和耳朵热乎乎的。
“你的人?”栾鸿羽笑起来,“既然是你的人,那就看好了,千万别再落到我手里。”
闻星野没有说话,拉着缰绳,带着余竹离开了这里。
待他们走后,有名家丁颤颤巍巍问道:“世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栾鸿羽瞥了他一眼,忽然自顾自笑起来,“他是年轻有为的少卿大人,我一个闲散世子,能怎么办?”
“可是……”
“嗯?”栾鸿羽冷笑,“且等着吧,我盯上的东西,我若拿不到,就都别想得到。”
这时,原本被安排在前头拦路的家丁慌张跑来请罪,“闻、闻世子他不肯下马,拦、拦不住……”
他说话的声音渐小,头也低得不能再低,等了半晌都没听到自家主子的暴怒声,他心存侥幸,以为会被绕过一命。
栾鸿羽轻飘飘道:“拦不住?不肯下马就砍断他的马腿不就好了吗?你这么蠢,还怎么呆在本世子身边?”
随着这句话落,那家丁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脑袋在石板地面上磕得邦邦响,血流出来糊了一脸,他却不敢擦一下,只能一个劲儿的喊:“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栾鸿羽看也不看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剩下的事,自有人为他处理。
他走之后,哭喊着饶命的家丁也被拖走了,街道上行人又多了起来,小摊贩子又回到了摊位上叫卖,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余竹被闻星野带着去了大理寺,她想与闻星野道个谢,可这人缰绳一拉,就跳下马去,连眼神也不甩给她一个。
这人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又是这一副生人勿近熟人滚开的死样子?
“你站住!”余竹喊住他,“我又不是你的犯人,把我带这儿来干什么?我要去找我爹。”
闻星野瞥她一眼,似在赌气道:“你要去就去,你不是最擅长不告而别的吗?还和我说什么?”
余竹听这话怎么觉得有点不对?不是吧不是吧?他还在气上次沧州不告而别?都这么久过去了,别太小气了。
余竹眼珠子转了转,看着那抱手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上前戳了戳,耐心解释着,“诶,上次在沧州不是故意的,南陵侯府的人来寻我了,你昏迷了不知道,那些护卫各个武功高强,抓我跟拎小鸡似的,这不就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吗?你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吧?”
闻星野回过身来,盯着余竹,“你又说谎,医馆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你是自己跟他们走的,你知道我……”
闻星野忽然住了口,余竹却好奇的凑近过去,“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闻星野别过头去,余竹却不放过他,继续靠近逼问:“担心我?找了我很久?”
闻星野被逼得步步后退,退到马儿身旁,无路可退的他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快的要不是余竹一直注意着,都要漏过去。
余竹满意的勾了勾唇角,但嘴里却嗔怪着:“那上次怎么不自己来帮忙?看来这心也不怎么真。”
“上次我……”余竹就是逗逗他,闻星野着急解释,不小心踩到牵马的缰绳,马儿被扯得头往他这儿挤了一下,让毫无准备的两人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