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之下·冥王神话LC 第22章 020.惊醒

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轰然炸开，娜塔莎在瞬时从浅睡中惊醒，抬眼就看到了满地的玻璃碎片，那尖锐的棱角冷冰冰地指向屋顶，水渍溅的到处都是，此时正湿漉漉地覆盖着地面。

“萨莎大人！”她惊然出声。

蜷缩在床上的身影轻轻一颤，紫发女孩近乎僵硬地抬起头来，一张满是泪痕的面庞便直直撞入娜塔莎的双眼。

刹那间，也不知是怎的，或许是因为那双稚嫩的眼眸太过于潮湿、也太过于悲哀，就像是来自天边那澎湃又无法阻隔的巨浪，裹挟着绝望的宏压自上袭来，轻而易举的就将她贯穿、将她击垮。

眼前一黑，年轻的侍女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有扶住桌角。

“娜塔莎……”

对方颤抖的哭腔让娜塔莎怔然回神，她呆滞地看着那不断啜泣的瘦小女神，心中的后怕却仿佛一面鼓，在耳边敲出轰然的巨响，半张着嘴却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的心脏……”萨莎脸上呈现出一种空洞洞的茫然，泪水无措的自她眼眶中溢出、落下，洇湿了洁白的领口。

“……好痛……”

“没——没事的萨莎大人，我在这里的！”娜塔莎掩饰似的拔高音量，不知是想要安慰萨莎还是安慰自己。

紧接着，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迈步一下子冲到门前，高悬在房梁上的风铃便被其狠狠地向下扯住，“的当”一声在女子惊慌的力度下瞬间绷紧，一片褐色的羽毛飘飘忽忽地荡了下来。

铃响骤然间撕破空气，急促又凄凉。

猛然回头，守在殿外的艾尔熙德和希绪弗斯对视一眼，随即几乎不约而同地动身而起，一前一后奔进殿内，女神殿内黝黑的阴影被两人炽热的金色宇宙所灼伤，蜷曲着争相缩进角落。

一把推开门，希绪弗斯一眼就看到了那眼含泪水的女孩，心中惊颤。而后者茫然地寻声望来，十字架在胸前闪着冷凝的光。

“希绪弗斯……”

见了他，萨莎原本混成一团的思绪忽然间清晰些许，恍惚的记忆穿过疼痛涌入脑海：冰冷的晚霞、染血的金甲、长跪的少年……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动荡变换，最后停下，落在那人紧闭的双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痣。

那是——！

她瞪大双眼，不住颤抖的肩膀却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抓住，男子担忧的瞳仁随即落入她的视野。“发生什么了？”

“雅帕……是雅帕菲卡先生！”萨莎下意识说着，滚烫的液体却又一次毫无征兆地随着这个名字从眼中滑落，她无措的想要用手擦去，而胸腔内逼仄的钝痛却如同一把生锈的长刀般来回拉扯，阻止了她的动作。

为什么会这么疼？萨莎不明白，痛楚让她紧闭双眼。

……她为什么会这般难过？

眼看着女孩脸色煞白，希绪弗斯简直心急如焚，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挨着床边坐了下来。他一边扶着前者的肩膀让其半靠在自己怀中，一边将掌心轻轻盖上对方的额头，柔和的微光便随之缓慢地透了出来，如云雾般丝丝缕缕的将女孩笼罩。

“……你速去禀报教皇。”艾尔熙德偏头向娜塔莎吩咐到，然后大步朝那边走去。

听此，蓝眼侍女慌张地略一点头，撩起裙摆跌跌撞撞地跑出内室，鞋跟在大理石板块上碰撞出杂乱的回响。

黄金圣斗士那磅礴的小宇宙百川归海似的流入萨莎的体内，顺着血液在四下游走，竟逐渐抚平了她心中张牙舞爪的痛意。

慢慢睁开眼，鎏金的光泽从女孩苍绿色的虹膜深处散出，映亮了眼底那蚕丝般细密的暗色纹路。

陌生的力量在她体内流淌，带来一种同样陌生、但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未曾谋面的双亲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低低地笑着，低低地唱着，橙黄的烛火在他们脸上摇曳。

「…萨……莎…」

他们呼唤着她的名字，面容模糊不清，但依旧能看清其微弯的眉眼、柔和的唇角。

“我……”低声喃喃着，萨莎眼前一晃，回过神来，看清了站在面前的艾尔熙德以及身旁的希绪弗斯。

“萨莎！”

希绪弗斯一边按耐着自己的焦急，一边将自己的手放下，换了另一只手按在萨莎的后背上。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艾尔熙德不动声色地伫立在床边，凝视着对方因记起某事后骤然缩起的瞳仁。“我看见雅帕菲卡先生他……”

小姑娘止住话头，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希绪弗斯，像是不知道怎样去描述这个场景，眼眶却再次有些微微发红，仿佛爱琴海上空浮动着的轻飘的暮色。

“他躺在、不是！他好像是受伤了、、在教皇厅……”

她期期艾艾地说着，眼中水光闪烁，小手紧紧攥着十字架。

和希绪弗斯对视一眼，黑发青年用手撑着膝盖在萨莎面前单膝跪下，在对方惊诧的绿眼睛中握住其冰冷的手，炽热的小宇宙随之如火舌般跳动而起，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掌心。

他仰头注视着女孩，虹膜笼在一片明亮的金色微芒下。

“不要害怕。”艾尔熙德的声音低沉、平静。

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耳边，带来一阵微痒，萨莎回头望去，便撞入男子似海般深邃的视线。

“放松下来，没事的，虚妄无法操纵你的内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心脏剧烈地鼓动，无边的宇宙将她笼罩其中，洗去了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惊恐。她闭了闭眼，胸腔内仿佛充斥着日光，明亮又温暖，自内而外地扩散、荡漾。

「萨莎……」

父母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我们在这里。」

紫发女孩抬起眼。

“打开盒子后，我好像来到了一个白色的神殿里，有一个女人从水中出现了……她应该就是露水女神，见到她后我的心脏就突然变的、很疼，之后她似乎让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抿了抿唇，萨莎别开眼，没有说出那个和自己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

“我看到、我身处在教皇厅，一个穿着和你们一样金色铠甲的人，抱、抱着雅帕菲卡先生跪在楼梯下，而雅帕菲卡先生他……他似乎浑身都是血！”

皱起眉，希绪弗斯刚想开口，紧闭的门扉突然被人从外推开，面容肃穆的教皇大步从外走来，黑色长袍重重地划过地板，笛捷尔和娜塔莎面色匆匆地紧跟在后面。

“你们先起来。”赛奇沉声向希绪弗斯和艾尔熙德道，然后撩开衣摆坐在女孩身边，将手按在她的额头上，后者略显紧张地看着他。

停顿了几秒钟后，赛奇放下手来。“你是见了露水女神后就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吗？”

“是、是的。”萨莎眨着眼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立即回答，白发老者的视线一直停在空中不确定的某一点，冠冕投下的阴影模糊了他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的，窥见一双低沉的青色眸子。

“是我疏忽了。”良久，他才低声道，对上女孩茫然的双眼。

“露水女神急于唤醒你体内属于神明的小宇宙与记忆，却忘记你此时依旧处在人类的躯壳中，凡体是无法承受起永生神明那澎湃的力量的。如果强行行事，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什么！？”

愕然出声，希绪弗斯紧皱着眉，金色双翼在身后微微张开。“教皇，我们不能伤害到萨莎大人的身体啊。”

“但是我们必须要让「雅典娜」殿下的灵魂尽快苏醒。”绿发少年冷静地开口。“我们都清楚，现在的圣域不能没有女神的力量。”

“可是……！”男子纠结地攥紧双手，颜色深沉的虹膜在眼眶内浮浮沉沉。

“好了。”

终止了他们的交谈，赛奇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摸了摸萨莎的发顶。“现在需要让萨莎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说着，他曲起膝盖准备站起来，衣袖却突然被女孩扯住，皙白的指尖按在边角上金丝红线的莨苕纹。低下头，教皇看到了一双执拗而又闪烁的绿眼睛。

刹那间，他的思绪在恍惚间骤然回溯，穿过岁月绵长的水流，于缝隙中，露出那双颜色极浅的、咄咄逼人的眼眸。

「赛奇。」

女神凝视着他，细长的眉冷冷蹙起，金光璀璨的圣衣在不断膨胀的小宇宙中烨烨生辉，如炎如日，刺目又张扬。

疾风拉起她的长发，又呼啸着擦过他的鬓角。

「活下去。」

百余年后，他依旧置身于这世间。年幼的女孩露出和那时分毫不差的模样，口吻坚定又不容置疑，长眉微蹙。

“赛奇。”

她喊着他的名字。

“雅帕菲卡先生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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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水汽自海平面上腾升，随风带来苦涩的腥味。红砖墙一个挨一个的挤在角落，缝隙间钻出墨绿的苔藓。

雨水在地面凹陷处汇聚成点点水洼，“啪嗒”

一声，溅出圈圈的涟漪。

“这可真是——！”

嘶的皱起眉，马尼戈特忙抬起右腿，裤腿上果不其然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水。

“都说了让你走路小心点。”

不客气地讥讽到，蓝发青年回头看过来，日光映亮了他晶蓝色的睫毛。“这都是今天第几次了？”

“见鬼！”嚷嚷着，马尼戈特抬手揉了揉头发，又抬头瞧了瞧四周空无人烟的小镇，锋利的眉梢忽的挑起。

“我说雅帕菲卡，咱们都在这鸟不拉屎的转了大半天了，半点收获都没有啊，要我说就应该去人多的闹市，暗黑圣斗士又不是群野蛮人，他们怎么会待在这种荒凉地方？！”

“说的轻巧。”雅帕菲卡不客气的回嘴。“威尼斯的闹市人多的你连站都站不到那里，还说找人？没被别人偷袭都算不错了。”

“罢罢罢！咱各走各的行吧？”不耐烦地耸耸肩，也不管同僚是何表示，蓝灰发色的青年拉了拉圣衣箱的带子，轻巧一跃就不见了踪影。

冷眼看着，雅帕菲卡头疼的呼出一口气，用手抵住额头。“到时候可别连钱包都被人偷了！”

将手重重放进风衣口袋，指尖却碰到一个坚硬的小东西。双鱼座的圣斗士下意识一愣，随即垂下眸去，睫毛曲卷。

停了半晌，他将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摊开。

掌心一枚精巧的金属玫瑰。

好久不见（抱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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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0.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