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飓风以及神罚下荒无人烟的沙漠,尸军的晶核再次提能。
尸军如今皆是姜戾在管,田应天也被视作其中一员,正参与着操练,姜戾对他的情感有些复杂,像在看个立场不定,还不成气候的小辈。
玄猫尺玉眼观八方,来回巡逻着领地,阿绾一面从地下蛊诱异植根系,一面与帝芮提及姜戾所言之事。
“不论哪个躯壳的记忆,我皆无狐裘的印象,杲都封城近二十载,父王也记不清这些杂物去向,或许,应在长阳宫?”
长阳宫是越王后生前所在宫殿,自她去后,闭宫封锁,尔后多年,除了姜戾偶去忆旧,此殿如同禁地。
宫内更是分毫未移,与宫殿主人生前一般无二。
帝芮与阿绾分离后,回到杲都建造基站,系统传来全息幻象,便知晓阿绾意欲何为,他也愿意做她的眼。
长阳宫。
环视宫殿,宫墙残根只剩枯木,墙角有着粗细不一的裂缝,碧瓦朱檐早就褪去了色泽,檐角蛛网尘封。
“残破冷清了些,暂无异常。”他将目光移至全息幻象中的人儿。
主神大人都说无异,那肯定是无异了。
9725迟疑道:“阿绾大人,就算狐裘是九尾的,这皮囊她也用不得了吧?”
一个不能动的死物,恐是掀不起什么风波。
阿绾望着沙漠中冒出的枝桠,换块地再蛊,应道:“确认下,也好心安些。”
帝芮嘴角微扬,望着那蛊惑根系,就是不肯正眼瞧他的娇俏小脸,神色宠溺地踏入殿门。
殿内寂静无声,蛛网遍布悬梁,挂丝至房中物件,帝芮手一挥,眼前脏乱便褪了去,这才是越王后生前所见之景。
床榻,案席,衣桁,帐构,隔邸……寝殿内室,目光所及之处,未曾见到狐裘。
“狐裘是冬日所用之物,据说母后很是稀罕,许是收在内库金匮中?”
长阳宫的储司库不在正殿,帝芮移了步。
偏殿储司库更是杂乱,唤能清理脏污,很快帝芮就在各个匮箱内找到了斗篷,披风,大氅,厚褂等旧物。
但,依旧没有狐裘。
“怎会呢?”阿绾不由得停下手中巫蛊,她目光望向操练的尸军,若有所思。
帝芮望着她片刻,忽就抬眸望向西南方位,或许……
阿绾此刻也开了口,“阿芮,若我稀罕什么,就算死了,也是想要它陪葬的。”
“王室陵墓在毕原,我这便去。”
毕原在杲都西南,估摸有十五里地,他念她所想,人已出了长阳宫。
阿绾下意识笑弯了眼,“谢谢夫君,那你到毕原后再……”
帝芮却没想断掉幻象,他幽幽道:“卿卿终于愿意瞧我一眼了?”
阿绾的话止于喉,“……我不是一直瞧着吗?”
帝芮没应,却屏蔽了系统,他往宫外走去,冷眸直勾勾盯着幻象,阿绾忽就有不好的预感。
“你的目光都在宫殿内,难道是那日我服侍得不够好?让卿卿开始对我避而不见?”
“帝芮!”阿绾羞意上涌,果不其然,这神哪还有最初的冷漠样?“9725一看数据又要猜到了!”
“我可不舍得让任何人知晓这些。”他挑着眉,那神情是阿绾从未见过的柔和。
“不许你再提了。”
“有人先前说我不明其中乐趣,为夫想着,是该更积极好学些,让卿卿满意。”
阿绾一怔,她自然记得这话是她在基雪塘顶,竹林阁室所说,心绪又有些蠢蠢欲动。
是啊,她喜好美男,这等美色在前,她怎反倒扭捏起来了呢?
实在不像她。
阿绾无视面上热气,她摸着下巴,微微颔首道:“也是,那下次我要在上面。”
帝芮眼中含笑,喉骨无声滑动,“可以,但不许蛊诱我停下来?”
“……”
二人就这样拌着嘴,帝芮很快到了城门口,他侧身上了马,阿绾也没有要断掉幻象的意思。
她脚下的根系皆从沙漠中冒出了嫩芽,在这一片荒凉中很是显眼。
“啁~啁”,阿绾不禁抬首,空中终于又见到了海东青的影子。
雕鹰落在阿绾跟前,姜戾注视着这头,示意尸军们停下了操练。
“暗道?”听着海东青所报,阿绾着实诧异,“只有襄卫有暗道吗?”
“主子,只探到襄卫,不过卫都这边,快马加鞭朝蔡都去了几位探兵。”
姜戾走近,说道:“蔡都与襄都,是朕早年用来制衡卫都的,如今卫都两头攀附,不足为奇。”
“父王,您可知他们都城有地下暗道?”
姜戾沉眸,“自然。”
他的神情无关痛痒,令阿绾不由得怀疑,“杲都也有暗道吗?”
姜戾眉眼微动,“我儿,这不算什么大事,早年间为巩固天子政权,各诸侯国明枪暗箭之事,不在少数。”
阿绾意会,她望向田应天,瞳眸辗转了几圈。
田应天操练得满头大汗,听到绾姬转述了海东青之意,整个人顿住,“姨母,我真不知晓暗道之事啊!”
阿绾笑得宽厚,“又没怪你,天儿的信已转至你大翁手中,甚好。”
“……”田应天目光闪烁,难道她早就识破了他的藏头诗,甚至是借着他手,刻意为之?
田应天心乱如麻,却不敢再言其他。
半晌,阿绾朝幻象内外道:“既如此,我们便依田襄公所愿,弃卫转襄,如何?”
姜戾眼中阴霾,他尸身靠着晶核异能,与当年无异,但那股帝王戾气是愈发重了,“应是朕唤他们入杲才是。”
天子亲征,却无人来迎,实在是有损天威。
“父王就当陪阿绾游巡北地嘛~”
阿绾笑得乖甜,一如当年娇气,她轻轻安抚着人,任谁听了都要心软。
姜戾心知今朝不同以往,遂也敛下了戾气,对着阿绾笑道:“无碍,阿绾想如何,便如何,朕下令尸军整顿,随后出发。”
“谢谢父王。”
帝芮蹙起眉,神识查看起杲都城中,士兵们对基站建设的进度。
十五里地转瞬便至,毕原墓陵。
此地葬着历朝天子诸侯及其嫡妻,阿绾见帝芮很快便寻到了越王后的陵墓口。
她不由得眨了眨眼,和方才逛宫殿的惬意相比,这神的这番举动,才是真的在寻狐裘吧?
是了,他明明说了“暂无异常”,阿绾忽就暗唾自己。
“狐裘在此。”帝芮很快入了墓,此墓与长阳宫布局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
内室中央,摆放着一个棺椁,棺椁周边皆是陪葬寺奴,隔邸后室还有些许乐奴,以及无数精美的钟鼓乐器。
帝芮朝着棺椁颔首示意,便熟稔地穿过长廊,到了侧室的储司库。
储司库的金匮更加琳琅,垒放了满满一室,帝芮还未开匮,后侧密室便开了石门,发出了“隆隆”的声响。
“阿芮,怎么回事?”
帝芮并未回复,而是快步跟上,储司库的后头竟还有个神秘密室,密室入口旁有个打开的金匮,里头空空如也。
这是越王后的陵墓,就连帝芮,都是传神而入的,后侧怎会有个密室,且是谁触发了机关,难道是盗墓贼人?
可是这入口并无凿痕。
入口望去曲径幽深,只有一片黑。
帝芮感应片刻,神情肃穆冷寂,他不假思索便踏入了黑暗中。
“阿芮!”太黑了,纵使帝芮未断幻象,阿绾也什么都瞧不见。
她连忙唤出被屏蔽的系统,“9725,快探探帝芮有无危险!”
9725还未来得及感应,幻象那头便传来了清冷的安抚声。
“卿卿,勿怕,此地气息复杂,若是活人进入,不稍片刻就会窒息而亡,我无事,不过……”
“不过什么?”阿绾浑身紧绷。
“方才从金匮逃出的,不是死物。”
不是死物?墓陵之下,除了死物还有什么?
“也不是活物。”帝芮冷静补充。
阿绾心慌意乱,“太黑了,我什么都瞧不见,可燃篝火?”
“气息不纯,若燃篝火,恐会引起坍塌。”
系统此番也开始安慰,“阿绾大人,主神无碍。”
“不是死物也不是活物,难道是……”
“是那狐裘,九尾确实隐匿其中,它只余一尾,感应到了我的气息,便慌乱而逃了。”
竟是这样!
阿绾舒了口气,九尾眼下虚弱无比,它定是不敢对上帝芮的。
“可这密室究竟通往何处?”阿绾这话刚落,随着帝芮的视线,幻象的光线忽就明亮起来。
是个三岔路口。
帝芮原地止了步。
9725愤愤出声,“太狡猾了,这九尾在三路洞口都留下了气味!”
阿绾娥眉深蹙,全息幻象让她身临其境,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望向帝芮。
“阿芮,如何是好?”她人在躯壳中,对意识体感应得并不确切。
帝芮还未出声,沙漠这头,姜戾已整顿好了尸军。
“吾儿,随朕出发!”
阿绾回头,神情如身处陵墓那般无措,玄猫尺玉已到了身边,海东青也盘旋空中。
“襄卫蔡三都迫在眉睫,卿卿勿忧,你先出发襄都,信我,我不会再让反蛊之力伤到你。”
解决了九尾,确实能让她更加无所顾忌。
毕竟没了反蛊,平定襄卫,对现在的姜绾而言,就一个传音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