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苏府。
刚刚“命悬一线”的柳如一,出了皇宫,就跑着回到了苏家老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苏少尹。”一声催命的声响又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她轻轻抬眸,看向面前那个人,正是如今的京兆尹。
见到顶头上司,她却是不卑不亢地微微俯身,道了一句:“京兆尹。”
这位京兆尹云亦泽完完全全的继承了湛露云氏的尖酸刻薄,自从柳如一上位后,云亦泽有什么事,便让她来做,自己却在一旁凉快着。
她对自己这位“上司”,绝对是十分不满意的,但也不知,怎样才能跃出这恐怖的京兆府。
“这批文书,就麻烦苏少尹了。”那云亦泽抱着一大坨文书放在了柳如一的书桌上,便拂袖走人了罢。她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移到了桌上,翻开那几本书信,皆是百姓鸣冤等等。
她长叹一声,执笔批了许许多多的书信。
一年后,大洛天元二年六月七。
她在这一年内,饱受京兆尹的“欺负”,成天给京都百姓昭雪这案那案,虽是辛酸,但因为处事圆润,容貌姣好,收获了京都一大把的民心和一堆盈盈二八豆蔻年华少女的芳心。
此时正是大洛的早朝时分。
天元帝慕容尧正在跟当朝兵部尚书议论城门防范之事,便传来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声响:
“八百里急报——”
台下的文武两班众臣听到了这五个字,手里都捏着一把汗,不知道是喜是忧。
“骠骑大将军亲自带兵击退楼兰二十万敌军......”慕容尧接过公公递过来的八百里急报,摊开来,很有自信地朝着台下文武众臣读道,可是,读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
看到了高高坐在龙椅上的人瞪大眼睛,好似对军情急报上写的东西不相信一般,下面的朝臣也随着慕容尧一起瞪大眼睛,对于下文的内容十分好奇。
天元帝嘴角抽搐,突然尴尬地看了下面一片朝臣,最后将视线移到了文臣一列,轻轻蹙眉,将目光锁定在苏家舅舅身上,淡淡地把下文道了出来,“骠骑大将军于此一役被楼兰皇子重伤,暂时无法领兵赴前线。”
骠骑大将军被楼兰王子伤了??
对于这一消息,朝臣面面相觑,明明显得不相信。身为景行苏氏第一大将,多次镇北有功、差点要被封定北王的骠骑大将军,怎么会被区区一楼兰王子所伤呢。
这是邀请朝中的人代班呢。
而如今的大洛朝,文臣居多,武将却是特别的少,最能打的就是苏家那小子骠骑大将军苏沅,如今连他都给重伤了,慕容尧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陛下,臣早听闻京兆少尹自小习得奇门遁甲之术,不如楼兰下一役......”宁远大将军云蘅一脸阴险的笑容,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推给柳如一,但是他说的也没错,查过柳如一的人,都知道此人自小拜入青羡门(人称“天下第一门”)学习,奇门遁甲什么的,肯定是知道的。
她心底里叹了一口气,早些年身为大凉长公主的时候,她确实是习得了这些玩意,还有在二十一世纪闲来无事学的风水相术。本是为了用来提升排面,如今却是被这群有心人给利用了。也罢,也罢,谁知这次一役不是一个商机呢。
群臣闻言,纷纷向云蘅投去不屑的目光,云蘅自己就是一个宁远大将军,为什么要让一介文臣上战场,而且还是区区一京兆少尹!那些群臣闻了此言,自然是打心底儿瞧不起云蘅的。
列于文班第一位的苏郡望则掩薄唇一笑,想了想似乎好久没有在这群朝臣面前高调行事了,存在感如今都不知晓还存不存在了。他轻咳一声,随后便从文列闪了出来,朝着龙椅上的天元帝微微颔首,瞥了一眼云蘅,笑道:“宁远大将军自身是患了什么隐疾不能上战场不成,竟是需要京兆少尹一介文臣代替将军大人你上战场了。”
云蘅根本想不到最近低调行事的苏郡望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了他的面子,他整张脸都快给苏郡望气歪了,随即握紧拳头,冷哼一声,压下火气,声音冷若万年冰川,“青羡门石室里有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苏少尹,本将军说的可对?”
柳如一闻言眼中微微起了些波澜,青羡门的石室,她曾偷偷摸摸去过,为什么眼前这位大佛会知道,思量了一会儿,她到底是没有回答云蘅。
苏郡望一脸嘲讽地看着云蘅,若是这京兆少尹苏未央此次真的去了玉门关,并赢得了此战,那日后,这位宁远大将军的颜面何存呢。
“好。”
一道清远沉稳的声音从他身后的文班传出,一直飘到天元帝慕容尧的耳中,散到全部文武众臣的耳中。
闻言,那宁远大将军云蘅才得意一笑,看柳如一中计了,便一脸高兴的退到了武列里去。
此次楼兰领兵的王子威猛无比,能伤到苏沅,但他们却打了一个败仗,从这个问题来看,那个楼兰王子不过也是一介武夫罢了。
若是能以计谋赢了楼兰大洛的下一役,不光光是丢了云蘅的面子,自己也自然是有益的。
听到柳如一这个“好”字,当朝帝子也大吃一惊,京兆少尹要赴战场?这传出去,可是会被说大洛连个武将都没有,只能派一介四品文臣上战场,他正想开口阻止,却还是被柳如一抢了开口,轻启朱唇道:“宁远大将军果然有眼光,微臣一介文臣都能赴前线,那是给了另外几个国一个威慑作用啊......”
谁都知道,柳如一这一番话里头,把云蘅从头到脚的讽刺了个便。
早知道昨天让柳霜月把话给说完了,玉门关的事,昨天霜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她当时正在神游太虚,没有认真的听,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个“玉门关”,若是柳霜月将那事给说完的话,今日就寻思着来个理由请个假了罢。
她扶了扶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准了,便将督军之位予你,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慕容尧见朝臣一言不发,便摆了摆手,身后公公扯了一句:“退朝——”
众臣闻言,行了一番虚礼后便一一往自己府邸的方向走了去了。而云蘅则眉飞色舞,蹦蹦跳跳地到了柳如一面前,用一副刚刚暴富的状态看着柳如一,声音听不出来的骄傲,“苏少尹明日将行,在下来为你送行。”
柳如一心里早就已经把云蘅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看到这宁远大将军现在还跳在自己眼前,她的不禁眼底蒙上一层寒气,犹如千山月下霜,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必麻烦云大将军了,微臣明日赴玉门关,府中自然还有很多事务要安排,就先告辞了。”
而此刻,御书房。
“苏太傅啊,苏少尹如今孑然一身赴玉门关,路上朕也不放心呐,所以,还劳烦苏太傅与苏少尹一同前往。”慕容尧用手弹着御书房里头的桌子,看着苏郡望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郡望微微垂眸,自然而然地清楚,这天元帝此举,只不过是找了个理由把自己和那京兆少尹拐到战场前线,从而同时削弱逐月苏氏和景行苏氏两世家短时间里的朝政势力。
若是如此,想必那群姓云的,日后的日子,将会叫的更响了。
“微臣遵旨。”苏郡望微微颔首,语气无悲无喜。
“哦对了,如今六部尚书里的礼部尚书早些年因贪污案削了尚书之职,朕看苏少尹这一年来颇受民心,处事又甚是果断,如今便将苏未央那小子提上来作礼部尚书罢。”慕容尧朝着身后的公公摆了摆手,示意他下旨。
是夜,刚刚受封礼部尚书的柳如一靠在苏府的椅子上,指尖绕着桌上那碗茶,一双星眸时不时的瞥向了大厅上的苏家舅舅苏南楼。
“如一啊,你的表妹如今已是怀胎十月,舅父向来不懂这些女子的事儿,你曾是大凉的长公主,也在深宫待过一段时间,知晓些深宫手段,且你今日已受封礼部尚书,也有正当理由入宫看看微儿了,此次微儿肚子中的孩儿存活与否,还得靠如一了。”苏南楼轻叹一声,看向靠在椅子上的柳如一,道。
景行苏氏的嫡长女苏未落,虽没与她照过面,但这位苏小姐待字闺中之时,柳如一曾听闻其贤名,再者,自己去年落魄之时,便是这苏小姐让她的爹收留自己的。
所以,于她来说,这忙无论如何,也是应该要帮的。
夜。碧云宫。
佳人端坐在琴凳之上,纤纤玉手抚琴一曲,如是惊了宫外蟋蟀,也让它们唱起来了。
“啊......”佳人忽然出了许些冷汗,腹部剧痛,似乎快要生了一般。
“娘娘,娘娘!传太医,快传太医啊!”那佳人身旁的宫女见状,大惊失色,马上喊着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