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的安阳长公主,她还是知道的。
“乐平长公主。”那丽人迈着莲步朝着柳如一的方向走了过来,她微微颔首,举手投足间皆透露出了皇室修养,不卑不亢,却又让人找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容妃娘娘。”柳如一回以微微一笑,道。
“嫔妾如今找长公主,是有一件要事相谈。”容月沉装作一副与柳如一相熟的模样,朝着身后那个宫女摆了摆手,牵起柳如一的手就朝着御花园走了过去。
她有些疑惑地不着痕迹打量了这位西夏公主,到底是没有琢磨出她要搞出什么名堂。
“公主殿下,嫔妾此来,是要给殿下提个醒,不可人人皆信。”那人儿语毕,便自顾自地往自己宫殿里走了过去,独留柳如一一人站在御花园的荷花池旁吹着风。
她看着那容妃远去的背影微微思索,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转眼间便是半个月过去了,今日正好是七月初二,大凉信陵王世子、国师苏郡望与那镇国乐平长公主、朝歌城主柳如一成婚的日子。整个长安街皆是鞭炮声响,挨家挨户皆到了长公主府。
正是这个“好日子”,宫中却传来了阵阵呜咽声。
在柳如一众多眼线的打探下,原来是半个月前提醒自己人人不可皆信的容妃薨了。
“容妃先前给我说的话,莫非,莫非......”柳如一此刻正在房中插着簪子,听到容妃薨了的消息虽是惊讶,但她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了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便是当朝太后之前给她的传国玉玺。
自从太后给了她传国玉玺后,她便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没想到,在这个日子,她终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长公主殿下,太后娘娘薨了!”
“殿下,太后娘娘薨了!”
“太后自尽了!!”
柳如一的手一抖,那只凤簪便掉落在了地上,直接夺门而出。在场宾客听了这个消息,也是明显的怔住了,显然是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得不轻。
“太后,太后娘娘的,信......”一名浑身是血的宫女忽的扑倒在长公主府的门前,柳如一秀眉轻蹙,将那宫女手中染血的书信展开,不禁后退一步,那书信上写的正是:
吾女未央亲启,玉玺已入尔手,朝中慕容氏已有叛逆之心,母后死时,便是慕容氏攻破城门之时,愿吾女未央,余生平安。
在朝中一直默默无闻的扶风慕容氏,竟然起了谋逆之心?!既然如此,那向来料事如神的苏郡望为何会不知道呢,也不知,他现在跑到哪儿去了。
她沉默半晌,朱唇一弯,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直接身着红衣,从长安街一路跑到天都的城楼上。看着兵临城下的数万大军,转身朝着皇城叩了三个头。
“一拜,大凉的天地山河。”
“二拜,这天下千秋之业。”
“三拜天公,唯愿盛世归心,天下太平。”
语毕,便是一转身,犹如一只浴火重生的火凤一般,朝着那城楼下方的千军万马跃了下去。
她知道,从此之后,再无大凉的镇国乐平长公主了。
元景二年七月初二,大凉亡国,凉权臣慕容尧立国,年号天元,国号为洛,史称大洛。凉镇国长公主柳如一,以身殉国,其夫信陵王世子得知消息后,道是终身不娶。天元元年三月,信陵王苏泽因病身亡,信陵王世子苏郡望袭其父信陵王之位,另,官拜当朝太傅。
大洛天元元年五月。
“我靠!”柳如一拖着那只刚刚痊愈的脚,以凉洛两朝权贵广陵景行苏氏家主当朝太师的嫡次子的名义进京赶考,她当时那次“殉国”,是置死地而后是,她会点轻功,怎么可能摔死,至于那摊血,自然是鸡血了!不过,那次跳城楼,倒是折了一只脚,她可把那只右脚养了许多时间才养好。
不过还好,她这个亲舅舅还愿意收留她,还给予那景行苏氏的嫡次子的身份给她让她进京赶考。
只要她一想到苏郡望如今挂在信陵王的名号搁如今的京城广陵城跟那些官员风花雪月的,她这心里倒是堵得慌。
看她这次进京赶考,不考个文科第一!
“我叫苏沉晔,苏沉晔,不是柳如一!!”考试的时候,以她的文采,自然是提早交卷的,落款处,她一直在那喃喃道,才没有写成“柳如一”这三个字。
没错,最后她是考上了文状元。
本是要从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做起,而如今大洛的根基不稳,需要世家支撑,帝看在柳如一的家世,便破例将她封了那四品的京兆府少尹。
天元元五月十五,这是她当官的第一天。
朝堂之上。
本在打着瞌睡的柳如一余光一瞥,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一条像白色绳子一样的东西朝自己游了过来,在光滑的大殿上显得格外恶、心。
她猛的一个机灵,反应出来那个朝自己游来的东西,是一条白蛇,惊的大声喊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保存理智之际,还是用她那伪男音叫了出来,才没有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
满地跪着的群臣用惊讶的眼光看向了突然跳起来的柳如一,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京兆少尹是发了什么疯。
“苏少尹?”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柳如一轻轻抬眸,正好对上了那人的星眸,不是别人,正是苏郡望,她移开目光,眸色中盛满了掩饰不住的慌乱。
“蛇啊!!!!!!”那条白蛇又朝着她游了过去,柳如一满脸惊恐地看着地上朝着她盘起来,吐着红信子的蛇,继续喊道。
本来静静坐在龙椅上的天元帝慕容尧嘴角也开始微微抽搐,他心中想:男子汉大丈夫,看到一条蛇有什么好怕的。
而跪在文官一列的苏舅舅听到身后的声响,也是汗颜。
“苏卿,白蛇罢了,又来何惧?”慕容尧看着那一脸惊恐的柳如一,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安慰”那怕蛇,已然是受了惊吓的柳如一。
语毕,给身旁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立即会意,便扬了扬拂尘,走到柳如一旁边赶走了那一条粗粗壮壮的白蛇大人。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微微移步走到皇帝面前,缓缓跪下,微微颔首,随后便叩了个头“臣不知礼数,扰乱朝廷,还请皇上责罚。”
近来大洛有盛行断袖之癖之风,朝堂之上自然也有几位断袖爱好者,看到这新来的京兆少尹,他们倒是把目光都转移到了柳如一身上,如今看看这些人,连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柳如一本就长得不俗、不食人间烟火,明眸善睐。远山出岫,皎月出云,本来就是容色绝姝。若是女子,则有西施之姿,如若男子,则有兰陵之态。
她广袖一挥,又叩了一个头。
身后的一些文臣武将,凡是有断袖之癖的,口水都是一个一个的往下掉。
“苏卿不必多礼,倒是......”慕容尧点了点头,看了看柳如一的礼数,倒是无可挑剔,也没有多教训柳如一什么,抬眸之间,看到那些个文臣武将的口水,他微感无奈,“倒是乐卿,慕卿等爱卿。”慕容尧点到为止,眸光扫视了那几个断袖一眼,并未多言。
被他点到的那几个断袖爱好者,闻言俯首,不再多看一眼柳如一那张绝世的脸。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龙椅上的人沉沉的扫了一眼众人,淡如白水地说了一句,便甩袖而走。
“起来!”待慕容尧走了之后,苏家舅舅一脸愤怒,不顾在众臣之前的形象,马上冲到他的后面,朝着柳如一发火,用颤抖的手指着他。
柳如一见状,马上反应出来事情不对,立即站起来跑到了将要离开议政殿的群臣之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西斯啊。”
可是,就是这么小声的一句话,还是被她的亲舅舅给捕捉到了,因此,苏家舅舅脸上的愤怒之色愈加浓重,瞥了一眼旁边的灯笼,心下一横,拿起那灯笼就往柳如一砸了过去......
“苏太师且慢。”一道温润的声音又飘了过来,随即柳如一的玉臂便被人盈盈一握,拉至那人的身后,“苏少尹好歹也是要辅助京兆尹治理京兆的人儿,若此时把苏少尹砸死,可是不好。”
柳如一轻轻挑眉,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是为了保她不被“暴打”,见状,赶忙附和道,“是是是啊,苏太傅说的是,爹,你以后要多学学苏太傅才是啊......”
苏家舅舅瞥了一眼苏郡望,碍在他是太傅和信陵王的身份上,且又五百年前是一家,他应该给苏郡望几许面子,再说,朝臣有几个都停步回看呢,也不太好落得一个“暴力倾向”的美名,想到这,他才朝着柳如一摆了摆手,道:“逆子,逆子,还不快滚。”
见苏郡望轻轻松开她的手臂,柳如一微微颔首,道谢一声,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她的苏府老巢。
留在一旁的苏郡望长叹一声,失神喃喃道,“他,怎么就跟女孩子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