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清风 第2章 闹

凌晨1:30，陈楠清刷完二十页物理题，关了台灯，上床刚要睡，手机屏幕忽的亮了，他打开短信，下面是一连串广告。

最上方的信息显得格外突出。

13330216156：我们知道你和你爸在哪儿。

而陈楠清只回了一个字，简洁明了：滚

发完将手机卡取出来，捏成了两半。

这一夜过得尤其漫长，也给了他时间，让他做好接下来的打算，当然，他想了那个不可避免的问题。

这些年来他为了跟着他爸躲债，搬了无数次家，转了无数次学，很少在一个地方待的久。

除了这里，庆城。

这次回来他不想再走，为自己，也为这里的某个人。

然而他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没有办法逃离他爸，没有办法丢下他爸一个人重新生活。

他迫不得已，做下一个决定。

睡梦中，陈楠清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瘦，矮，没有家，没有依靠，只有贩赌瘾的爸，满屋的酒瓶堆积如山，他只记得每次他爸喝完酒回到家，他的身上总会疼。

被打哪有什么理由？

家里没开灯被打，找不到拖鞋被打，上午洗完的衣服没干被打。

站着被打，坐着也被打。

那天他跑了，跑到小区里躲着，像条可怜的小狗似的趴在草丛里。

破小区里的流浪狗没人管，这片草丛原本是他们的地盘，让陈楠清占了，追着他咬，所幸小区里的大人把狗打跑了，才没把他咬死。

儿童的想法很率真，你脏，我就讨厌你。

陈楠清用后背挡着接连不断的石头，调皮的小孩们才不管你痛不痛，打就完事儿了。

只有一个小男孩站了出来，拉着陈楠清逃走，把他带到自己家中，不让别人伤害他，给了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淌过他的脸颊，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在心中蔓延。

这时，一道暖阳光芒洒下，点亮了黑暗的小小世界，温暖贯彻人心。

——

宿舍灯亮了，第二天很晴。

阳光明媚，伴着几只鸟儿的小曲，是个晨跑的好日子。

果不其然，跑操铃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像条皮鞭似的把同学们从床上赶起来，顿时哀嚎声一片。

“啊——不要啊，今天怎么没下雨啊！”

“让我死……”

陆浩和谢俨大声哭喊着，一边喊还不忘手上穿衣服的动作，三两下穿上就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冲向阳台洗脸刷牙去了。

只留下张仁祺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感叹生活之不易，别看他脸上表情平静，其实凉了有一会儿了。

“陈楠清呢？”陆浩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拿着漱口杯，嘴里包着一口牙膏泡，口齿不清地问。

“啥？”

“我说，陈楠清人呢？”陆浩把泡沫吐了，一边冲洗牙刷，一边又问了一遍，谢俨这个耳背的终于听清了。

“他那个死人，哦，不睡觉的死人肯定早下操场去了。”

“那你也快点来哈，我先走了。”陆浩一擦完嘴，人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今天寝室轮到谢俨做清洁，他感觉自己要炸了，嘴里叭叭个不停，最后还是把寝室打扫的干净整洁。

等他到操场的时候，同学们都跑大半圈了，只得悄悄跟在队伍后面。

跑完三圈后，老师的一声“解散”瞬间提起同学们抢早饭的斗志。

与几秒前死尸一样的队伍大相径庭，个个猛足了劲，犹如脱缰之马驰骋于苍苍原野。

谢俨也正打算去抢饭，看见身旁的垃圾桶，想起好像忘了啥。

他抓了抓头发。

我去！

垃圾袋！放在门口的垃圾袋！

完了，要是不拿下来，宿管肯定扣分，再扣一次分就要被罚一周走读了……

谢俨立马飞奔向宿舍楼。

学校建在山上还有一点就是，面积大占地广，谢俨这来回一趟足足用了十多分钟才到教室。

中间脚步都不带停的，更别说那梦寐以求的早饭，他已经做好饮水充饥的打算了。

早自习开始，由于班主任吴艳红的绝对性压迫，班里的英语朗读声就没断过，整齐响亮，节奏感满满。

然而……

“红红走了，红红走了。”

“吃饭吃饭。”

是的没错，同学们敬爱的班主任前脚刚走，后脚就……

“终于解放了~”

看着身边几个同学“偷偷”地吃早饭，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嘴里莫名其妙地难受。

无奈，只好猛灌几口水，然后生无可恋的趴在课桌上。

陆浩坐谢俨后面，没有谢俨高大的身躯支楞着帮他挡老师，还有点不习惯，凑上前问：“你咋了？我昨晚打呼又吵着你了？”

“没吃早饭。”谢俨头也不回，坐直了身子，背靠在陆浩的桌沿。

“我还剩了点包子皮，饺子皮和馒头渣儿。”

陆浩说着把桌子旁边挂着的垃圾袋取下来，伸手甩到谢俨面前晃悠。

“滚。”谢俨皱眉看了一眼，一巴掌把这玩意儿拍开，依旧没回头。

“我又没说要给你啊，自作多情……”

“那你死吧。”

“哦。”

“……”

因为没吃早饭，刚又灌了几大口冰水，谢俨顿感腹中疼痛难耐，捂着肚子转身扯了几张陆浩的粉色包装卫生纸。

“借两张上厕所。”

说完，夺门而跑。

“诶你……”

“这他妈是我女神给我的，我都还没舍得用！”

陆浩气炸了，用脚把他前桌的板凳勾到了自己座位底下，双腿像大爷一样搭在上面，嘴里叭叭着：“别想坐了。”

然后转头望向自己的女神。

注意到陆浩的眼神，那人转头看向他轻轻笑了一下，可爱的酒窝像两朵小花似的，点缀着白嫩的脸颊。

陆浩也是怂，跟个害臊的小姑娘似的，连忙收回目光。

近十分钟后，谢俨回教室了。低头一看，板凳没了。

“陆浩。”谢俨瞪了他两眼，眼神里的冷光锋利地射出来。

陆浩被瞪得哆嗦几秒，也不敢真玩弄他爹，于是默默将板凳放了回去。

坐下后，谢俨又趴着了，然后渐渐的闭上了眼。虽然身旁同学们的书声很吵，但他的脑子还是义无反顾的昏沉过去。

直到……

“要不给你盖床被子，再加个枕头？”

红红的出现。

谢俨睡得迷迷糊糊，撑起脑袋揉了会儿眼睛，再打个哈欠，然后一看眼前。

戴着紫色框架眼镜，手上拿着本八年级下册英语书，穿的一身红红紫紫绿绿的中年妇女，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于是突然惊醒。

“拿上书后面站着去。”红红一脸见怪不怪，手指了指最后排，身上的小蜜蜂声音冲破耳膜。

谢俨不自觉抖了一抖，连忙低下头，伸手往抽屉里摸书，结果摸到个纸袋，热的，还冒着气儿。

“这什么啊……”谢俨心里喃喃，但迫于红红无奈，谢俨只拿了英语书，往教室后边站着去了。

“读出声哈，没吃饭呢？读书跟个蚊子一样。”红红的声音从小蜜蜂里传出，变得巨大无比。

所以她老说，全班四十多个人还没她一人声儿大，可不吗？

谢俨走到黑板报前边，懒懒地翻开书，听红红这么一问，心里想着，还真没吃。

不过，抽屉里的那玩意儿是啥？

不会是哪个暗恋本帅哥的小迷妹吧？看见我没吃早饭，往我抽屉里偷偷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