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叠嶂 第15章 做像

云照霜亲自吩咐下来的事情，玄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人进宫了。

这过程还真是坎坷，昨日玄妙去找人时无可避免地碰见了吴掷声，吴掷声听说是国君下令要让最好的画师来画像，还颇为不自在地盯了玄妙一会儿：

“就算是这样，为何国君是把诏传到了你那里？”

当时玄妙可真是紧张极了。

“嗨呀，那太监就是去找您的，可您人不是亲自陪着目击证人到这儿了吗，就只能跟我说了。”玄妙如此圆说道。

云照霜确实最喜欢让身边姓安的那个太监传话，吴掷声对此没有什么怀疑。

玄妙赔笑道：“那就，明日由我来替您带着人进宫吧？督察府还是得有吴大人坐镇才行呢。”

好不容易才把人给要来了。

其实玄妙也不确定，国君跟她说这事、是不是也一定让她亲自带人入宫呢？

但多在国君面前刷脸这种事，有哪个做官的不愿意干呢，玄妙也一定得为自己多争取才行。

进宫后便看见，道路旁等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安茗知。

玄妙对安茗知一拱手，客气道：“见过安总管。”

“国君忙着处理政务呢，让我来领着你们。”安茗知蔫了吧唧地瞟一眼玄妙身后慌张的目击者，“走吧。”

大多数平民一生也进不了宫门，李无常此时浑身抖得像筛糠，喜悦和惧怕皆有之，也学着玄妙的样子对安茗知说：“见过安总管。”

安茗知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走到前头去带路了。

……好、好大的官威！

李无常更加害怕，紧跟着玄妙往宫内走，一双绿豆眼止不住地瞄着两边的景象，恨不得全都牢牢记在脑子里好回家说与人听。

三人便一起在径上走，可走着走着，玄妙却发觉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照常理来说，这宫里有画师此时要接待他们，不是应当候在离宫门不远的地方吗？

谁愿意让人随便进自家内院的？还是一国之君？

这走得怎么越发深入了。

玄妙赶紧拽住安茗知的袖子：“敢问总管，我们现在要找的画师人在何处？”

“这不就是了吗。”安茗知小脸皱得像苦瓜，一指不远处的清然居，“叶妃就在里面等着呢。”

“叶妃？！”玄妙大惊失色，一时竟也忘了自己正在宫内，高着嗓子确认，“难道说，这位所谓的画师就是叶妃吗？！！！”

“是呢。”

安茗知正为这件事愁着呢。

其实她才是最不愿意去清然居的人啊！这昨天才被叶如熏当面这么骂了几句，今天就要腆着脸再去找她，安茗知都不敢想今天会遭多少冷眼。

她容易吗？她容易吗？其实国君今天根本就没有多少政务要处理啊，她看得清清楚楚，其实午饭过后国君手边的折子就只剩下几本了……

虽说这一国之君亲自来为一个小官、一个平民引路是有些不像话……

难道她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监引路就很像话吗！

还是刚得罪了宠妃的太监！

国君平时不是找着机会就爱往清然居跑吗，今儿个怎么不跑了呢？！

“这这这……”玄妙也抖起来了，“倒是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事……”

安茗知：“你也这么觉着是吧。”

“臣不敢……”

安茗知颇能感同身受，主动牵起玄妙的袖子嘱托她，“在叶妃面前哪，还是少说少言吧。”

叶如熏是什么性子根本不是玄妙能管的事呀！

主要的是，是她身后这李无常，是个男人！

玄妙平时查案倒免不了要接触男人，为此可没少被人说闲话，虽然她自己不在意吧……

但谁说国君就不会在意呢！

男人最好的就是面子，在这种事情上随便一句话，就是一个脑袋！

“……李无常你过来，你待会儿就候在殿门外面说话，叶妃问你你再回答，如果没问你的话就千万不要……”玄妙为了李无常的脑袋、也为了自己的脑袋，尽心尽力地告知着。

她正站在清然居外面说得口干舌燥，那边院门突然打开。

一个清丽的宫女对她们笑了笑后让开地方，又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叶如熏出现的那一刻，仿佛带来了一阵清凉的风，玄妙和李无常只是看着她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轻盈到要飞起来，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来到仙境。

那容色倾城的女子也对他们一笑，目光最终落到着官服的玄妙身上。

玄妙望着她绝佳绝妙的一双桃花明眸，不由得脸上一热。

“不必这么拘谨，你们进来吧。”

女子这么说了，玄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叶妃如熏，连忙就要拜下去：“臣参见叶妃……”

眼看着玄妙就要碰到地面，采珠忙将她扶稳。

“玄大人这是做什么……”

……是哦，现在朝臣上早朝都不用特地向国君跪拜，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

玄妙羞赧至极。

往旁边一看，安茗知也目露鄙夷神色。

怎么回事，那鄙夷里还有点理解，是她看错了吗。

“……总之快进来吧，我们就在院里画，光线最好。”叶如熏知道她尴尬，便转身先行进去，留给玄妙自己缓缓。

磨蹭了一会儿后，玄妙才终于带着李无常走进去。

这院子整理得也颇为雅致脱俗，叶如熏让人在院中摆了桌子，纸笔便放在桌上，她还在桌前放了两把椅子，显然是为李无常和自己准备的。

如果默认安茗知是站着的话。

玄妙小心地看了安茗知一眼，确认安茗知没有要坐的意思，让李无常赶紧在桌前坐下来，自己也跟着坐在旁边。

叶如熏悠然地磨着墨：“你得清楚地告诉我，那人脸型如何、眼睛鼻子嘴巴有多大、各自距离多少，如果有别的特征如疤痕或痣，也要说明白。”

李无常吞了口唾沫：“好、不是、遵命。”

叶如熏一笑，执起笔来露出截白皙的腕，预备好画了。

李无常便一一将自己看到的都告诉给叶如熏，叶如熏听着，笔尖在纸上迅速又精准地勾勒出一条条墨色的线来，不时停下来听他继续说。

这个过程里没有玄妙的什么事，可玄妙根本无法将视线从叶如熏的手上离开。

叶如熏的脸庞已经是绝色，即使玄妙也听闻过一些所谓“都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可今日为止最让她惊叹的竟不是叶如熏的容颜，而是她这画技精湛的手。

看人作画也能是享受，玄妙无法自拔地盯着那有魔力似的笔在纸上挥动、勾勒，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过程看着畅快极了。

最重要的是，玄妙昨日在吴掷声所寻的画师那里也多看了几眼，那位画师师从名家水平非常不错，可他手边堆了好几张废纸。

仅凭描述就能精准画出一个人的模样，本就非常不易。

叶如熏画得还非常快，她放下笔时玄妙浑然不觉。

直到叶如熏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与你看到的人相似吗？”

李无常还没有什么反应，玄妙就拍着桌子站起来叫道：“什么，您已经画完了吗！”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玄妙。

玄妙呆滞而又缓慢地坐回去……

真奇怪啊。

自己是怎么了呢，今日怎么已经好几次做出怪诞行径了。

难道说叶妃对自己的冲击如此之大吗。

李无常被她搞的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回头望着叶如熏的画：

“其实那日我也只是夜里起来上茅厕，突然看见一个人影而已……先前一直都觉得那张脸不怎么真切，现在看了这幅画才觉得，那晚的人影好像就在眼前啊。”

那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记忆，李无常至今没和人说过，他当时看见可怖尸体和尸体旁边站着的人之后就直接吓尿了……所以后来也没再去茅厕。

眼下正人心惶惶，如果面前这位天仙一般的叶妃能做出画来帮助官府抓到人，那实在是功德一件啊！

他不禁用一种崇敬的目光看着叶如熏。

玄妙也用差不多的眼神看着她。

叶如熏假装咳嗽了两下，心中也有些小得意，只不过她平日里冷淡惯了，这下得意起来也无甚波澜，显得十分谦逊。

“那么，这画就交给玄大人了。”

玄妙赶紧将那幅画收好，还是没忍住说道：“叶妃着实画技高超，看似几笔却将人画得传神非常，看得我都像钻进画里给这杀人的杂碎来一拳……总之，您画得好。”

“多谢玄大人。”叶如熏抿唇一笑。

“真是难得啊，平日里一定没少练习吧。”

那可不，她那上锁的箱子里可都是画的人呢。

“叶妃也曾在女学里进修过吗？”

叶如熏嘴角笑容蓦地僵住。

一直在旁边神游天外的安茗知一听这话，赶紧冲过来呵斥玄妙道：“说什么呢，叶妃天资聪颖妙手丹青，不用去女学也能画得好！”

她一边说一边对玄妙挤眉弄眼，示意她别再提什么女学。

玄妙还是会察言观色的，话锋马上一转：“噢，我也没在女学里待过，不要紧的……说起来，叶妃这院子打理得真漂亮啊，这样的草我还从来没在别处见过呢。”

“那是我母亲送进宫里来的，是她娘家那边的东西，玄大人没见过正常。”叶如熏看了一眼那些矮矮的植物，“玄大人刚刚是说……你也没进过女学，但现在仍是做了女官么？”

“是啊……”

玄妙原本只是有些捉贼的本事，当时正值云钟鼎推行女学女官，女学里的学生需要时间来学成考官，云钟鼎便让人从民间提拔了一批身怀本领的女子做小官，玄妙就这么进了督察府。

她看着叶如熏若有所思的样子。

突然想到：

再想想方才提到女学时叶妃的反应……莫非叶妃原本的追求是做女官吗？

可惜，叶妃虽然画技精湛，但现在已经入了宫，她的抱负怕是无法实现了。

云国再怎么民风开放，也不可能让已成人妇的女人做官呀。

遗憾之下，玄妙带着李无常向叶如熏与安茗知道了别、出宫。

院里只剩下叶如熏、采珠、安茗知三人，叶如熏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安茗知还记着被她骂的事，想赶紧溜走。

谁曾想，叶如熏突然对安茗知开了口：

“国君在何处？”

安茗知额头冒出一滴冷汗：“国君……国君她正在书房里处理政务呢。”

大概是吧，不然还能是故意不来清然居吗。

叶如熏破天荒地说：“我能去见国君吗？我有些话想对他讲。”

玄妙：妈妈我今天看到一个超级牛的太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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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