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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好运(盗墓笔记) 第81章 漫长的准备

作者:暴风雪的山庄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6-12 07:24:16 来源:文学城

李坏第二天醒的早,可能是因为胃里有些难受,空落落的。

晨光微熹,透过较薄的窗帘照进来,浅浅扑洒到柔软的被子上——那是昨日老板娘亲自从晾晒的架子上收下的薄被,盖到身上还有一股太阳的味道。

他隔着被子摸了摸身上不适的位置,居然还要再往上一些,似乎心脏也有点不舒服。

昨日夜里,吴三省和那两个广东人分开后,又来房间里找李坏说事。吴三省不信任那些人,只信任自己的计划,于是他和李坏说起瓜子庙附近的那水盗洞里带出来的六角铜铃。

处理好的六角铜铃没有摄人心魂的能力,里面的虫子已经死了,现在又塞了松香,便被放置在一个满是填充物的木头匣子里,吴三省就把这东西递给他。

两人立在窗前面面相觑,风吹起窗后的长帘,带来一丝初夏的微凉。

这家农家乐的小院坐落于太白山脚下的县城,只不过位置更偏,更郊一些,窗前恰好遥遥对着连绵起伏的山脉。太阳落下去后,群山映入眼中时更像是匍匐在地的漆黑巨兽。

李坏没有立即接过去,而吴三省自然举着那东西,也没有收回手的意思。他就问他:“这也在你的计划里?”

吴三省仍然定定地回视李坏,李坏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移动,不像在看人,像是思考时有些放空的视线下意识找了个落点。

他没有正面回答李坏的疑问,只说:“你需要这个东西。而且这次我们也会使用它的能力,当然,不是这一个青铜铃,而是另外的。”

李坏想问水盗洞里也是如此吗,但他不喜欢对熟悉的人说些逼迫的话,所以最终,他说:“那时候,你会紧张吗?三省。”

吴三省眉头一动,随即露出无奈的神情,显露更多的温柔,那是李坏想要看见的情绪,他喜欢温和多过冷酷,认为人善总多于人恶,因此吴三省就会给他他想要的。

这不是欺骗,只是一种善意的隐瞒,李坏也愿意接纳他的谎言。所以他们心照不宣。

吴三省正是知晓李坏吃软不吃硬,才这样做,两者皆用,才能达成一个更为稳定的情况。

看着匣子被李坏接过,他又说:“怎么可能不紧张。你别看吴邪那小子好像很乖很听话的样子,他心里也有自己的主意,也会倔,有时候一不小心没看管住,指不定给我整个出惊天动地的大新闻。问他怎么一回事,大抵就是不小心,以及他也不知道。”

李坏没看他,点点头:“活泼是好事。”

吴三省明显被这句话梗了一下,他想要再说些话,但还是没有说出来,脸上柔和些许的情绪一下子散了。

他的脸色变化很明显,李坏也意识到这不是个好话题,便没再提吴邪的事情,就问那六角铜铃怎么用。

吴三省却愣了一下,他努力回想一番,起码态度看起来是很认真,好一会才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看见过你听它的铃声,是在雨天的时候,雨水顺着铃铛滴落,风暴也大,也不清楚那声音是否对我有影响,因为我压根没听到,可能是听不清楚,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在可造成回声的空间里就不足为惧,反正我是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你在听,说会让你的心情好。”

李坏一边听他说,一边打开木匣。吴三省没停下话头:“这铃铛有拳头大小,当初你携带的那个就要小很多。不过,也比耳坠大。”

李坏看着匣子里的东西,没有伸手上去触碰,几眼之后就关好了匣子。他对此没有研究,自然看不出上面花纹代表什么,虽然心里有点古怪,但只会觉得最近见过太多这种东西了。

李坏没有自寻烦恼的想法,问:“这种铃铛有很多?”

吴三省回答:“据说还有更大的。不过那东西不是我能碰的东西,太危险了。”虽然他也想拿到手。他没说出这点,又笑了笑:“就先说到这了,好运,今晚好好睡。这几天和我去爬爬山,熟悉一下地点,你自己也找个由头待在旅馆里,后面忙起来,我肯定顾及不到你。”

李坏瞬间想起那本笔记本上的记录,轻轻叹了口气:“又要去?”

吴三省拍拍他肩膀:“不做什么,只是故地重游罢了。早前就去过一次,这么合心意的地方可不多。”

“……故地重游。三省,你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你在找什么?你的伪装似乎不太合格。”李坏探究地看向吴三省,吴三省便沉默地看向窗外,貌似回避问题一般的态度。

窗外此时已经不是全然的漆黑,月明星稀,绵延的山脉在夜下映着流淌的月光。灰暗的云彩很薄很小,是一片隐约的剪影样。

又过了几分钟,吴三省挠挠裤包,有些想抽烟了,他才说:“找什么,找出路,它既在我眼前,也不在我眼前。我还得去继续寻找。”

李坏不由露出“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吴三省不禁笑了起来,挑眉道:“不过那不是你该烦恼的东西,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来找你帮忙,就像现在,我不会客气的。至于伪装,在你面前我也不需要做那么多无用的表演。偶尔这么轻松一次,还是挺好的。”

说是这样说,但他不觉得吴三省有放松多少,至于在他面前演,吴三省觉得无异于抛媚眼给瞎子看。李坏没有劝慰的意思,吴三省更适合就这么无声的陪伴,能让他想明白一些事情,两人静站一会,眼见夜更深,山林里传来些微的隐约鸟鸣。吴三省没有道别,一手摸出打火机,一手推门离开。

门关上,隐约将飘散的烟气也挡在外。

李坏没有继续发呆,也去洗漱。他很快整理好自己,躺在床上,却没有第一时间闭上眼,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反而突兀想起来一件事——他是时候该去考驾照了。

李坏心里有些奇怪的飘飘然,这种情绪很难说,只能说是飘,仿佛在云端在梦里,他预感即将要面对许多很奇异的事情。有什么东西或许要卷土重来了,可能是叫做过去的东西。

人无法与过去分割,那像是自我的基石。他其实该是茫然的,但心里对于吴三省的态度,李坏更多的是笃定,笃定就自己这状态挺好的,挺有用的。

于是李坏的想法就轻快飞走了,他忘怀短暂的烦恼,转到该去考驾照的想法上,但也不是莫名其妙的,因为每次只要想起黑瞎子开车的那回事,他心里就觉得有点过不了那个坎儿。

他真怕什么时候和黑瞎子一起被抓起来,因为违规驾车。然后李坏又想到黑瞎子的眼睛,那确实是一个重要问题,可什么时候一切尘埃落定,或许黑瞎子才能做出决定。

李坏闭上眼,手指隔着薄薄的眼皮感受自己的眼珠转动的触感,轻微的挤压后,就能感觉到那颗弹性的球作出的回应。

眼睛……眼睛。

半晌,他有些困了,手落回床上。

夜里还是无梦,李坏的睡眠一如既往很好。当然,也可能是他醒来就忘了。

早晨洗脸,刷完牙,李坏又从镜面里发现一根白色的头发。农家乐的洗漱间不小,反而因为摆设不多,显得有些太空,应该是自家住房改的。那块贴在墙上的镜子裂了一个角,攀爬而上的黑色裂纹悬在镜面里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确实长得很年轻,就像是黑瞎子会长得年轻,以及那个有点奇怪的张起灵一样。这种年轻的稚气总是被气质掩盖,成为最不足为道的东西,常常被人忽视。

李坏观察得很仔细,凑近镜子看了看,摸了几下就将藏在鬓发里的那根白发扯掉。只要眼疾手快,扯头发的感觉也就不会尖锐。他慢慢洗漱完,下楼去吃饭。

老板娘做了酸辣口的擀面皮,问他能吃辣吗,李坏当然能吃。

碗里的酿皮调味恰到好处,口感柔软而不失劲道。他慢吞吞吃完酿皮,又讨了一碗飘着几颗葱花的面汤。李坏喝着热汤,和老板娘提起长住的事情。

老板娘也吃着东西,咽下去后含糊说:“你那个叔没和你说嘛?他早就打点好了。”

李坏有些迷惑了。

昨晚不是三省让他找老板娘吗?

李坏察觉这件事里有点不大不小的怪异,但他也没把疑惑问出来,只是摇摇头,有些亲昵地笑说:“嬢嬢,是我不小心忘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吴三省又派那个自称导游的男人送来了些东西,像是颜料盒、小水桶,画板支架之类的画具,不是新的,可也没有经手的痕迹。

老板娘也跟着好奇张望:“你还是个学画画的呀?大学生还是高中生?和之前那些学生仔一样来写生?”

呃。李坏有些头大,吴三省昨晚可没说过这一茬,他糊里糊涂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问题,至少没有大的漏洞,勉强算是应付过去。

万一哪里说错了,打乱了吴三省的计划怎么办……虽然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扰乱得了。好在老板娘似乎觉得李坏性格腼腆,问了几句就没再多聊。

吴三省回来得晚,又是夜里敲门,他说李坏现在的身份就是艺术学院的美术生了,之后的几天李坏就按照他所说的,时不时在院子里架起画板,拿各种形状的画笔或是碳笔,强行涂涂画画。

早晨出去散散步,下午的时间则需要留几个小时去做学车的事情。偶尔会有一样装作学生的人来到农家乐小院里与李坏说些有的没的。

李坏当然不会画画,但他会装模作样,或许这仍然要拜张海楼所赐?他用美工刀削铅笔的动作特别专业,又快又好,笔芯不断,看起来就很熟练。而下笔时又很有自信,大约涂画一下,又时常做出深思的姿态,虽然别人通常看不出来他画的是什么,因为纸上多是一片灰黑的色块和几条弯曲的线条,已经不是抽象二字可言的级别。

农家乐的老板娘见到他的乱涂乱画却觉得笔触里面蕴含了令人噤声的深意。后来吴三省也来看了一次,就收走了那些碳笔和黑色颜料,只准李坏画些五颜六色的鲜艳东西,勒令他不要搞奇怪的东西,于是他的水平便降至不如儿童画。

李坏硬着头皮折腾了半个多月的画画,到后面开始画长了五官的太阳公公时,吴三省终于开始往深山里走。

他总算是松了口气,也与即将要一起做事的那几个人又见了几面。

队伍里又多了一些人,有年轻人,也有老头子,就像吴三省说过的,有些人是他的伙计,而有些人则是来合作。可队员组成复杂起来,人心所向也就跟着混乱了,仿佛闷在心头发泄不出来的蠢蠢欲动流淌在许多人身上。

真是一个糟糕的队伍。

至于他们的目的,现在仍然不适合向李坏说明。

吴三省私下里的态度有些不明显的忧虑,或许是因为即将上演一场以吴邪为主角的戏剧。可他的情绪倒是表现得很稳定,一如既往。

和吴三省一起讨论过的两个广东人通常只会来一人,基本都是李琵琶,另外一位姓王的中年人只来了一回。前者态度有些微妙的不冷不热,可李坏找不出那种怪异感觉的缘由,后者据说是因为有事忙才多次缺席。

首次进山去的地方不远,早饭后就出发,过了买门票的地方,又到了人迹罕至处,基本就没什么游客了。山里头已经踩出了条隐隐约约的道。

整个夏季到秋初都是秦岭的汛期,吴三省挑的便也是不下雨的日子。即便如此,他们仍然遇上了薄雾小雨的少见天气,行路的步伐略显艰难。

一队人的氛围一直很不对劲,有些割裂,又稳在了勉强互相配合的程度上。但其实就连貌似关系更好一些的李琵琶和王老板也显得有些不和,明明这两人是一起来的。

李坏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他在路上多次对上李琵琶投过来的视线,可李坏不明白对方在看什么,而一旦回视,对方就会飞速转开脸。

吴三省或许和他们说过什么,所以这些人一路来基本都无视了李坏,只除了这个李琵琶。但从正式见面开始,李坏就觉得他很不对劲。

诚然,李琵琶是个长相不出众的中年男人,算不上瞩目,没什么记忆点,这也是一种伪装,吴三省提过上个世纪人皮面具泛滥的问题,所以这张脸也可以暂且不议。此人表现的情绪不大稳定,说话带刺,间歇性油嘴滑舌,又遭王老板呵斥过,甚至让吴三省都有些不满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

半路停歇时,李坏找到躲在一旁抽烟的吴三省时,刚好听到这句话,或者说这一句话的尾声。但吴三省可不是会把心里想法叽叽咕咕念叨出来的人,他会这样说,只是因为想说给李坏听,引李坏去追问。

吴三省也看到他了,张嘴就说:“有计划外的事情发生了。好运。”

他的话在李坏耳中就是“事情仍在掌控之内。”。李坏可不太相信吴三省现在的话,他瞥向湿润的地面,发现几个已经被吴三省踩扁的烟头。

没等到李坏的问话,吴三省又说:“察觉到奇怪的地方了吗?”

李坏一愣,他见吴三省的眼神偏移,看向一侧,很快又移了回来,恍然明白了这些眉眼官司的含义:“你找到那些人怎么回事?”

“因为一些事情。”

吴三省只作了含糊不清的回答。

但这些和吴三省有关,还和是吴三省合作的人,怎么也不能普通吧?李琵琶看起来就是混社会的人,也是吴三省身上那种老油条的风格,有点会来事的精明狡诈,可细想这一点,其实也算不上多独特。

李坏在楼上遥遥看着他们几人的时候还不觉得哪里奇怪,进一队里了,距离近些,他就开始觉得李琵琶不对劲,觉得这个人有些“独特”。

李琵琶的反应似乎也在暗示李坏,有哪里不对。那种奇异的感知不来源于他的外表、气质,而在更微妙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李琵琶身上可能藏着东西。一样很奇异的东西,使得他不安,隐隐焦虑起来。

李琵琶也就最初互相认脸的时候开过口,不是多热络的态度,李坏又是编外成员,不参与进来,压根没有多少交流。这几人也有些将他排斥在外的气氛。

不过,就算是寥寥几句话,这群人演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吴三省自然没有多说,他既是主心骨,也不是完全的主心骨。这一队人的配合显然是有着某种原因。李坏感觉他们一个二个的都可以去演川剧变脸,心里不免厌烦。

“原本我想来找你帮忙。”吴三省压低声音,同时几只大杜鹃在不远处惊叫起来,还有羽翼飞速扇动的声响,不免耳边嘈杂,李坏心中一动,勉强从中分辨出了他非常轻微的声音,“现在想来可能是我有些低估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不过,人应该都死得差不多了,来的究竟是哪一个,应该认不出来……”

他们?

像是看出了他的迷惑,这次吴三省没有再吊人胃口,而是提起另外一件事:“跟着吴邪去那边的时候有发现一些东西对吧?”

李坏立即意识到“那边”等同海底墓,但“一些东西”是哪些东西?他不知道,每个人都有大发现,而他不太在意。

“许多奇珍异兽,是不是很有趣?”吴三省弹了下烟灰,他站在下风口,李坏自然闻不到那股烟味,他说的正大光明,“但你们还有没逛过的地方,也不知道那里的主人家以前还从老主顾家里偷走了一只小动物,只是后来这东西似乎没他以为的那么可爱,又或者小动物本身有些无聊,于是渐渐被遗忘了。”

“……呃,”李坏有些没听懂,况且那海底墓里面能有什么“小动物”,只有惊悚的怪东西,“然后呢?”

“什么然后。”吴三省又抽完了手里的烟,他松开手,烟头仅剩的那点灼热很快被湿润泥土熄灭,马上补了一脚,鞋底来回碾了几番,“偷东西自然会有惩罚,老主顾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好了,下回再和你讲小动物的故事。”

说罢,他揽住李坏,两人一起朝队伍里走,李坏也转身,跟着看向大部分人停留的方位,他这才发觉不知何时队伍的人里已经完全没了交谈声,齐齐望着吴三省和他,安静到了有些奇怪的地步。

站在队伍外围的王老板极其响亮地嗤笑了一声,而一旁的李琵琶却没什么反应,但就两人站立的姿势和动作语言而言,他们的矛盾似乎更大了。其余人呈现包围之势,三三两两站开,让李坏觉得事情没做完,这群人或许都要打起来了。

太奇怪了。

这次路程上的情形一直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忍不住问吴三省:“没事吗?”

吴三省拍拍他肩膀,满面笑意:“这才哪到哪,不会影响我的事情。他们心里有数。”

听他这么说,李坏稍稍安心一些,他知道吴三省肯定提前来过这里,肯定也在所有人没来的时候踩点过几次。

吴三省先几步进了队伍中心,李坏就落到人后坠着。他现在背着的东西主要是画具,也有一两个防身的小物件,没有木/仓,但有一把很普通的匕首。那些重要的工具都是由其他人背着。不说别的,其中又有吴邪曾在装备清单里剔除过的□□。

走得越发远了,李坏发现前头居然立着个人,似乎是在等他们过去,那个年轻男人摆摆手,吴三省马上上前去,对方点了点头,耳边坠着一只摇动的小青铜铃铛。

李坏知道重点来了,他听到吴三省叫他解子扬。姓解,会与解雨臣有关么?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小。姓氏差不多的人凑到一起,结果好像都是在搞这些事,这难道是家族传承吗。

一行人开始沿路检查,李琵琶独自向解子扬走去,李坏跟着围观,也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就看见他们甚至在一处地方搭了个小棚子。

李坏本来无事可做,望着吴三省和那个年轻人谈话,李琵琶过去没说几句话又离开了,他看久了那只小铃铛,突然就愣在原地。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忽视了什么,在杭州那家院子里的时候,他被那个顶着吴邪脸、又有着张起灵手指的男人偷袭,而那个男人耳朵上分明就挂着一只同样静默无声的青铜铃铛。

可李坏却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他想不起来无视那只六角铜铃的缘由,只能说自然,像是蝴蝶会落在花上一样的自然,人习惯了,那只铃铛好像就该待在那一样,任何人看见都不会觉得奇怪,所以李坏就忘掉了。

如今想来,还有四姑娘山的那些铃铛——是不是都该和吴三省提一下?现在却不是合适的时机。李坏便把这些话压在心头。他隐隐有种感觉,或许吴三省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交谈过后,队伍继续前进,李坏也不和任何人搭话,只是仍然能感觉到李琵琶频频移过来的目光。

他究竟在想做什么?

李坏被盯得有些不适。

难道,他认识我?

李坏如同惊醒一般想起了黑瞎子的话。

——“你觉得你以前能认识几个好人?”

不说好人,李坏估计自己以前就没认识几个普普通通过日子的正常人。

但要他直接到李琵琶面前去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这样的话,他也做不到。所以李坏只能顶着这样的视线走下去,好在对方也怕走路不看路摔着,不会一直盯着。

直到第二天傍晚,夜幕再次追着他们的脚步而至,黑色如倾倒的浓稠墨水翻涌而来。一队人终于匆匆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一个略显破落的村落。如果忽略山林间的鸟兽虫蛇,其实一路走来也颇有几分山间野趣。

一条因降雨而生长得更宽的溪流从青石板坡路旁的水道经过,清晰的流水声使得这种静谧更加清幽。村里居住的人有些少,人气也淡。

队里有部分人是这个村子里的。李坏也注意到这支队伍早就散开来了,一些人还没进村就已经消失不见。

吴三省带着只真空的烟笋腊鸡和几瓶白酒来找他,又让人去请王老板、李老板一起。

那袋鸡找村里的人拿干辣椒炝了,就送到屋子里,一股咸香鲜辣的食物气味随之飘散开来。开了白酒,吴三省也递给李坏一小瓶。

村里没电,便点起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摇曳映出一缕一片的阴影,照得人表情阴晴不定,影子也在墙上舞动。四人此时聚在队里一个叫姓刘的老猎人家中,二层的瓦房,比其余那些砖石颜色都不一致的老旧房屋好一些。

先进门的是李琵琶,他第一眼看到李坏,眼神热切得异样,吴三省忍不住皱了皱眉,李琵琶在他眼前自然而然地挨着伸手护了护煤油灯的李坏坐下,也没什么讲究,王老板紧跟着也进到屋里。

李坏以为他们要商讨什么,虽然觉得自己的参与很格格不入,但保持安静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他自顾自搭着腊鸡吃饼子,结果这三个人压根没说多少,顶多碰了几下酒瓶子,然后互相刺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酒喝得多了,吴三省说:“这事儿办糟了,想必有人也不会高兴吧?到时候你们也不好受。”

他说得贴心,笑容似乎是带着些阴阳怪气,看起来又好像诚心诚意。

王老板自然不虚,他面上的得色不明显,就唉了一声,有些怜悯地说:“不是我们求你的事情,糟了就糟了。”

李坏却注意到吴三省捏着酒瓶的手指一下子攥白了,但他马上又松开了手。旁边的李琵琶却比吴三省还愤怒,猛的暴起,白酒瓶子当啷一声敲击在他们移来当做饭桌的青石板上,碎玻璃和白酒飞溅开来,李坏护住了自己的瓶子,而李琵琶却一把扯起王老板的衣领口:“你他妈什么意思!”

王老板被他硬是从座位上抓起来,也愣了几秒,但马上反应过来,就要拽开李琵琶的手,骂了一声:“发什么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松开手!妈的本来就不是——”

李坏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恩怨,可李琵琶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胀着,王老板也瞪大眼睛,两人就跟炸毛的鸡一样耸着脖颈,四只手仿佛锁在了一起,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于是吴三省也不看戏了,立刻伸出手来劝他们:“不要——不要打架!事了了再去解决你们的爱恨情仇,这事儿可不是你们能打搅的啊!”

王老板闻言立即看了吴三省一眼,那个眼神显出一种难以察觉的轻蔑,很是细微。

不过李坏看出来了,他能看出来,那吴三省肯定也能看出来。

李坏放下酒瓶,发现吴三省还是那副疑似醉醺的神情,伸着软弱无力的手似拦非拦。

闹出界后,王老板单方面不欢而散,临走前还骂了句傻狗,他挥袖而去,李琵琶也没有多停留,对两人点点头后也走了。

李坏喝完酒瓶子里面的雪碧,吴三省还坐在一旁,他软脚虾似的走到门口张望一番,回头又对李坏小声说:“这位李老板不对劲。”

李坏下意识道:“你也觉得不对劲?”

吴三省松开酒瓶子,闭了闭眼,又捏住眉心,仿佛很不适的倦怠模样:“好运。感觉会出乱子。”

出乱子才正常吧。

李坏问:“你喜欢一帆风顺么?三省。”

“不,哈哈哈……一波三折才是常态,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拿到手,那才有价值。”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嘴唇几乎没有翕动,但李坏却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听到了吴三省的声音,犹如窃窃私语:“你说的不对劲和我认知里的不对劲肯定不一样。我怀疑那个人已经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李老板了。他现在看起来很不冷静,很不正常。”

其实这没什么。吴三省想,应该没什么的。可越是这么想,他越有点奇怪,怎么会突然换人?在这档事上,对方理应比他还积极才对,可如今看这两个人的态度,吴三省隐隐品到了些微妙的味道,如果不是李琵琶的情绪多变,或许他还难以察觉王老板隐藏的情绪。

吴三省带着一点疑思和剩余的垃圾走了。

他走了之后李坏并没有歇息,而是立即出门去李琵琶借住的房屋,当然,李坏没找到人,他轻悄悄潜入缥缈冷淡的月光下,李琵琶的门却只是轻轻掩着,吱呀一声,里面没人,于是李坏转而又去寻找王老板所住的房间,这两人挨得近,也是先安排好的,李坏所住的房子就远一些。

还没进屋,李坏就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还有点说不清的奇怪气味。

他当即停下来,转而旋步轻巧奔到王老板居住的房后。

一个脚步声停在王老板的门口,没有动了,李坏正是因为听见了屋里的脚步声才选择躲避,然后门开了,封入房中的一股腥风立即被吹散开来。

“嗬……嗬嗬……”

仿佛吞咽不下去的呼吸声紧促至极,惨白的额头上不只冒着冷汗,还有黏糊的一片血迹,王老板像是被揍得惨了。月光下他的表情并不狰狞,但被照得很是清楚,他的眼神狰狞,然后是愤怒——就像是不久前李琵琶的愤怒一样,王老板眼里最多的是愤怒,毫无恐惧,仍然有那么点轻蔑和鄙夷。

就算此时此刻遭遇了队友的袭击,他似乎还是自傲的。

李坏探出头去,看着狼狈不堪的王老板跟随李琵琶离去。又是短暂的云掩明月,这时夜色深了许多,于是几个眨眼,两人的身影便以非常离谱的速度很快消失在山野里,湿润的土地上甚至没落下几个鞋印。

王老板和李琵琶的去向朝着深山老林,那里树木更繁茂,甚至可能氤氲着瘴气,而且越往里越暗,犹如一片巨大的伞遮盖了一切光线,更是望不见几点星与月的天空。

他记住了那个方向,却没打算跟着去看发生了什么,之后李坏又发现吴三省也不在应该借住的房子里,整个村子陷入了奇异的静谧里,那种温暖的人气越发浅淡,转而有了些毛骨悚然的意味。

虫鸣的声息也随着李坏的游走而消失、响起,往复循环。布谷布谷的鸟叫近了又远去,在夜里越发凄凉。

第二天众人起得迟,李坏再次见到了李琵琶和有些困倦的王老板,吴三省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昨晚果然发生了什么,现在不仅李琵琶有点奇怪,王老板也给李坏带来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他们昨晚究竟做了什么?

李坏瞥到王老板油光水滑的饱满额头,那处没有一点伤口的痕迹,就好像昨天他看到的那个受伤的人并不是王老板一样。他与李琵琶的相处氛围瞧着也好了许多。

吴三省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异样,他也没有和李坏说话,李坏便把疑问吞进肚子里去,数了数从他眼前路过的人。

队伍里的人果然回来了一部分,可仍然有人不在,例如,解子扬和老刘头。但没有人询问他们的去处,也没有人提起,就好像这两个人的消失无关紧要。

入夏后,汛期也来临了,云雾的浪花翻滚在山上,带来淅淅沥沥的落雨,越深入山里,那雨越大。老板娘说今年的汛期来得格外早,可能是因为前几个月的雨水充沛,好在她的土豆片提早晾晒完毕了,不然肯定是白费一番功夫。

汛期通常会一直持续到九月份,秋天到来了才会结束。她也有点忧心山里会发生的地质灾害。

太白山山顶能六月飞雪,也有山下大雨山上大雪的奇景,山上植被的分布让李坏想起了四姑娘山,只是可惜李坏此行并不是来旅游。

临到端午,下着雨,他又不能到县城里赶集凑热闹。现在突然有了点兴致,李坏就去问老板娘借厨房包粽子。

厨房里原本有包粽子的材料,老板娘分了一部分给李坏,也不多,就包几个。可眼看着他又同时要了些红豆和花椒粉,老板娘和蔼可亲的笑脸渐渐僵住了:“好运……你这是?这是什么馅的粽子?”

“椒盐红豆啊,嬢嬢。”

她看着李坏把红豆和糯米泡好,又往装着花椒粉的白瓷碗里到了点菜籽油:“最好吃的地方是粽子尾巴尖尖儿那,特别软,煮好了吃起来有股肉汁的味道。不过你可能吃不来。嬢嬢吃甜的嘛?我之前去赶集的时候看见了好多卖蜂蜜粽子的。”

“……嗯、嗯,听起来不错。”

虽然老板娘看起来不感兴趣,但还是拿了一个尝尝鲜,只不过李坏洗个手的功夫,一吊的椒盐红豆粽子就被偷了两个,余下几根线头仿佛在张牙舞爪。

他这才注意到远去的脚步声,然而后知后觉离开厨房的时候,声音的主人已经不见影了。李坏实在没想到谁会偷粽子,何况这种口味的粽子也不是主流。

毕竟也就两个粽子的事情,李坏当然没认真去找,他没太在意,转而继续做驾驶证考试的练习,一个月后又到了吴三省安排的最后一次进山的时间。

队伍里的成员有了变动,新的一条队伍原路返回,吴三省领着他们再次重复路线,到达了村子,然后往更深处走。但李坏这次没再见到解子扬,老刘头也没跟着他们去深山里,而是驻守在村子里。

那几个携带画具的人出现了,于是吴三省也戴上了人皮面具,装作是老师傅的样子。

而那个年轻人……吴三省回去时和他说悄悄话,也解释过了,那个叫做解子扬的年轻人是吴邪的发小,自然也是谎言的一部分。作为某种交换,解子扬要参与进来。

那吴邪知道了真相不得怀疑人生么?李坏有些诧异,因为他不觉得吴三省如此大费周章会搞个小骗局,不整个弥天大谎都对不起他们这群人捣鼓这么久。

吴三省却笑说吴邪会理解他的。

吴邪会理解吗?

李坏想起吴邪那张像是没被社会毒打过的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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