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两三刻钟,忽有一稳健脚步声响起。似是瞧见了他在这儿,那脚步声顿了一顿,略作迟疑,方才走近前来。
秦远睁眼看着来人,轻笑道:“我正发愁脱不开身,你自己可便找上门来了。”
原这来人,正是回来查验“成果”的周梅海。
那周梅海停在牢房门口,闻言并不作答,轻瞥了一眼里面情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出一记毒镖。不料那毒镖刚一离手,便被一道绿光“锃”地打落在地。
周梅海看着稳稳坐在五丈开外的那邪魔,自知不是对手,便道:“凤栖秦氏不涉党争,秦尊主何以横加干预,处处阻拦?”
秦远冷冷答道:“凤栖做事,但凭心情,无需理由。”
那乌冲刚转清醒,身子仍虚弱瘫在地上,见周梅海立在门前,便挣扎问道:“我乌氏与你何怨何愁,为何步步紧逼,赶尽杀绝?家父已死于你手,我与一众女眷孩童,亦因所谓’谋反’’刺杀’等可笑罪名,被囚于这地牢之中。饶是如此,苍珏仍执意不肯放过,到底是何道理?!”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太子无关。至于是何道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乌冲气急,喘道:“你……你……我若是清楚,何故又来问你!”
“你乌氏一把大火烧死十万百姓,恶事做尽,天下闻名,竟还问旁人怎么了,岂不可笑!”周梅海怒道:“周家堡方圆六十里皆成焦土,你敢说你不知道?”
乌冲惊呆,周家堡死伤十万?是……是扬儿吗……
周梅海恨道:“我全家皆被乌扬狗贼杀害,双亲头颅被绑于马尾之下拖拽两千余里,尽成白骨!如今仍被悬乌城城门之上!如此深仇大恨,我若不报,枉为人子!” 说话间再使出一记毒镖,却又被秦远打落在地。
乌氏众人闻说尽皆呆愣,乌冲亦不知如何作答。
“说完了吗?”秦远并不睁眼。
周梅海挺身昂首:“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即败,我自然一力承担。动手吧!”
秦远嗤笑:“还真把自己当个英雄了,偏本尊最讨厌有人逞英雄、装圣贤。”说罢,便见一黑影疾速闪了个来回。未待众人反应,便见周梅海“啊”地惨叫一声,撑地跪倒。却是泣影飞出,打断了他一条腿。
秦远正待再打,却听得一人喊道:“秦尊主!手下留情!”
那乌冲由妻子搀扶,挣扎着来到门前,探头对秦远恳请道:“秦尊主,如他所说属实,还请秦尊主看在乌冲薄面,放了他去吧。原是扬儿冲动,我等理应有此一遭。”
秦氏素来不爱掺合旁人恩怨,又且那乌冲态度坚决,饶他是乌扬胞兄,秦远也懒得再管。
却听他又对周梅海道:“愚弟乌扬,行事冲动鲁莽犯下大错,乌冲在此替他赔罪。只是因果有报,此事缘由,本是尔等无故污蔑我乌氏谋反,又杀害家父,绑走亲眷,扬儿才会有此冲动。”
乌冲激动,虚弱急喘,强撑道:“今日之事,我不愿再与你计较,自此两清。若再有下次,不论你身后是哪一疆哪一派势力,我乌氏都将奉陪到底,绝不甘休!”又道:“希望你,把乌冲今日之言带到。”说罢此番,乌冲累极,由人搀扶着躺倒在地,再不能言语。一众女眷尽皆围在身边。
那周梅海看着牢内情形,又看了一眼远处闭目打坐的秦远,正想要捏了毒镖甩出,便听那邪魔冷冷吐出一字:“滚。”
翌日,苍珏闻听乌氏遇险,一早便急带了太医赶来探望。见乌冲重伤倒地,惊慌错愕,连声致歉,似确不知情。但辛邑险境,乌氏实不愿再多呆,执意即刻启程返回乌城。
苍珏担心乌冲死在自己手中,叱令太医院将数百种珍贵药品,尽各送了一份与他。亲赐皇子轿撵一顶,方便他躺卧,又着太医十人、丫鬟奴婢百余随车侍奉,龙军七百护卫周全。再加上马夫、车夫、仆役等,足有千人,浩浩荡荡出了辛邑。
那苍玒亦带着许多人马,与秦远一同等在城外。苍玒娇生惯养,因嫌弃北疆贫苦,每每都要带着一大堆吃用穿戴,单衣物就有整整六大箱。
乌冲归心似箭,一路上马不停蹄,每日必得赶路六七个时辰方肯歇息。幸有众多太医在侧服侍,一应用药亦都是最好的,因而病情还算稳定,渐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