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魔 第1章 引子

苍定王十年，隆冬大雪。

北疆南部一小城中，一褴褛老者半残了身子，正坐在一酒肆门前说书，身周挤挤挨挨，尽是听者。

“却说那乌扬，乃我北疆二公子，生得是相貌堂堂，器宇轩昂。这日里，听闻父兄被杀，急骑了大马，飞奔而回。远远地，瞧见那朱雀台被重兵环绕，便问道：’乌忠义何在！’”

那老者盲着双目，眼球洼陷，讲得却是绘声绘色，唾液横飞：“只见得一人上前应声：’乌忠义在此！’ ’我父兄如何？’ ’疆主被杀，大公子被拿’乌扬闻说怒喝：’狗贼谁敢！’ ’太子勾结我疆官吏，里应外合，诬指我疆谋反是也！’”

老者“啪”地拍了一案，怒声道：“杀！”又继而讲道：“‘二公子，如何杀？’ ‘烧杀，烧杀！’”

“冲冠一怒，大火屠城！周家堡外，千余兵士臂缠白纱，手执火把，立马而住。只听得号令声起，齐齐泼油点火。”那老者猛地站起身来，枯手远指：“你且看那，浓烟滚滚，烈焰冲天！周家堡内四十余万百姓，浴火焚身，鬼哭狼嚎……大的抱着小的，老的拖着少的，四处奔窜逃命，哭得是撕心裂肺。”

人群中发出一阵叹息，有人低声道：“作孽啊……”

两行浊泪，自老者干瘪眼窝中落下：“一场大火，烧足八日方止！烧死的烧死，踩死的踩死，周家堡焦尸满垛，残肢遍地……十万无辜，就此丧命……”

人群静默，半晌无言。

那老者却忽地激昂：“你瞧那乌扬！他豹头环眼，红冠浓眉，高骑一赤鬃骏马，手拿一朱雀宝剑，威风凛凛，傲然而去！好啊，好一个乌氏二公子，好一个北疆主子！我等草民得此明主，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说罢，竟是泪如雨下，泣不能言。

一壮汉怒砸酒案，骂道：“乌扬暴戾狠辣，出手便是十万条人命，此等暴君，绝做不得我北疆之主！”

“不错！周家堡冤魂无依，流民失所，如此惨无人道，必得给个说法才行！”隔壁书肆老板义愤填膺，冲酒肆小二道：“再给老人家烫壶酒！”说罢，扶了那老者坐下，问道：“老人家，您是周家堡人，可知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乌扬，招此杀身之祸？”

“勾结太子的那两名官吏，就是周家堡人士。”一围观者插嘴道：“那官吏找了四十六位知礼先生，联名呈献血书与太子，诬陷疆主谋反，其中有四十个都是周家堡的，可不乌扬恼怒么！”

又一人道：“何止呢，据说咱疆主是被太子身边一侍卫，使毒镖射杀的，这侍卫便是周家堡的周梅海啊！”

“什么？”围者惊讶：“周梅海？”忙又问那老者：“老人家，可是当真吗？”

那老者长叹了一声，恨道：“阉人无根，奸贼祸害，阉人无根，奸贼祸害啊！”说着，颤巍巍站起了身，竹竿探路，一路哀叹着往南去了。

“唉！”围者摇头叹息，渐渐地也都散去，不察一瘦弱少年，轻身闪进一旁书肆之中。

那书肆老板烫了一壶温酒，同着几个大汉在酒桌前坐着闲聊，唉声叹气道：“周家堡真是可怜呐，到底还是大公子宽厚些，乌扬这厮着实不是个东西！”

“可不吗，方圆五十里一片焦土，冤魂游荡，着实人间炼狱……”一大汉摇了摇头，道：“如今咱们周临几个城镇，频被周家堡煞鬼侵扰，要不请几个秦门法师除除鬼吧？”

“周家堡流民都指着那煞鬼是自己亲人冤魂所化，临镇请了几回法师，都被他们给挡了回去，咱们还是别费那心思了哎……”

几人唉声叹气喝了一回，各自散去，书肆老板亦喝得半醉，摇摇晃晃回了店中。

不料进门未久，便惨叫一声跌逃而出，大喊道：“煞鬼……煞鬼来了！煞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