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娮娮怔然,她只是个喜欢口嗨的菜鸡啊,她松开喻梓柏的衣袍,素白指尖撑在桌上是要下来。
喻梓柏扶了她一把,“菜都冷了,我叫人重新做了来。”
“不用吧。”洛娮娮躲着喻梓柏炙热的目光,她绕着桌子走到对面去,看向喻梓柏说,“喻将军,要不就随便吃点算了。”
喻梓柏摇摇头,端正的姿态里存着不得违抗的意味。
洛娮娮低着头,忽感喻梓柏的强势,让她愈发心腔悸动。
自从方嬷嬷入住王府后,洛娮娮就经常被她差遣,这日,方嬷嬷在午觉醒来后想找一个人说话,便派侍女来唤洛娮娮。
侍女来到洛娮娮院里时,见房门开着,小兰也不在,就慢慢轻轻的走到门边,往里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里一跳。
洛娮娮跟喻将军坐在桌子的同一边,两人靠在一起,画面旖旎万分。
喻梓柏握过洛娮娮的手,用自己的力量在纸上写着字。
相当于是洛娮娮借喻梓柏的力写了个好看的字,她嘿嘿一笑,得意极了。
“你还需要多加练习。”喻梓柏嘲笑道,“只怕是三岁的孩童都比你写得好。”
洛娮娮抬头,瞪他一眼,“不会说话请不要说。”
“你还瞪我?”喻梓柏瞧着她,“也不看看这字是谁帮你写出来的。”
“是你自愿的啊。”洛娮娮推开他,将毛笔随手一搁,“我可没强迫你要你给我做事。”
“那你倒是强迫看看?”喻梓柏斜眼看着她,一手把毛笔放回了原位,又说,“我看你也没这个胆子。”
忽然“咚咚”两声响。
是侍女怕耽误太多时间,于是趁着他们谁也没说话的时候敲了敲门。
侍女正要说话,喻梓柏那双利刃般的眼望了过来,侍女急促道,“喻将军,是嬷嬷让我来请洛姑娘过去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喻梓柏拉过洛娮娮的手,不让她起身。
洛娮娮垂目看着他,“你拉我干什么呀?”
“你想去?”喻梓柏皱眉,“她这回要是找你茬怎么办?”
“前几次也没见嬷嬷对我怎么样啊。”洛娮娮俯身,坏笑道,“喻将军,你就直说舍不得我不就行了?”
喻梓柏眼神一凝,慢慢松开了洛娮娮的手。
看着洛娮娮跟侍女走了,喻梓柏觉得无趣,便起身,走到外边来悠闲散着步,散着散着,来到了方嬷嬷的住处,喻梓柏沉默片刻,往院子里走去。
茶香四溢,惹人昏睡,洛娮娮不小心当着方嬷嬷的面打了个超级大的哈欠。
嬷嬷横她一眼,慢慢抿了口茶后急声道,“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丫头,不懂规矩也就算了,还不懂这为人处世。”
“不好意思啊嬷嬷。”洛娮娮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
“跟我在一块就那么犯困么?”嬷嬷埋怨道,“你这丫头,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打哈欠的?欺负我一个老年人?”
“没有啊。”洛娮娮扯了扯唇角,“嬷嬷您别想这么多行吗?是因为这儿的氛围安静祥和,所以我才打瞌睡的啊。”
嬷嬷哼了声。
洛娮娮一手撑额,瞧着外边院子里的景致,日光不浓不淡,微风不急不躁,这时的她还以为今后的日子,都会在这府中悠然的过。
“洛娮娮,你怎么还戴着这金镯子?”嬷嬷盯着她手腕,像在看一根心间的刺。
“怎么了?”洛娮娮笑道,“好看,铃铛声音也好听。”
“上回我教导你的话全当耳旁风,既然你在将军身边做事,无论干什么都要低调,你看看你自己身上,哪点是低调的?”嬷嬷骂她一句,“长得也像个狐媚子。”
洛娮娮忽然心情大好,“哈哈”笑了好几声,她靠在椅背上,冲着嬷嬷怀念道,“多亏了嬷嬷你,让我这么高兴,之前我很少跟人见面聊天,也从来不知道在别人眼中的我是怎样的。”
“我可不是夸你漂亮。”嬷嬷放下茶杯,用素帕擦过嘴角,“总之你最好把那镯子取下来,不可太招摇。”
“这可是喻将军送的。”洛娮娮盯着嬷嬷放到桌上的帕子,那帕上绣了东西,有树叶也有竹叶,清丽又雅致,漂亮而含蓄。
“为什么不能戴?”洛娮娮不解。
“正是喻将军送的,才不能戴。”嬷嬷盯她一眼,“快取下来。”
“我不要。”洛娮娮另一手握住自己的宝贵镯子,“我不取,我好好护着,反正不取下来。”
嬷嬷气愤到用帕子去扔洛娮娮,洛娮娮伸手,揪住帕子,稍微用力一拉,就将帕子扯了过来。
嬷嬷手中空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洛娮娮,你现在还抢我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这是嬷嬷绣的?”洛娮娮欣赏一番手中的帕子,称赞道,“这绣的叶子真好看,嬷嬷你还有没有啊?”
“你不会自己绣啊?”嬷嬷白她一眼,“不过也是,你之前是歌姬,除了那些勾引人的本事,其他的肯定都不会吧。”
“怎么又说到歌姬了。”洛娮娮起身,把帕子递给嬷嬷,等嬷嬷接过去之后,洛娮娮一边开溜一边委屈道,“您这样说我,我心情不好了,就先回去了哦。”
“洛娮娮。”嬷嬷站起身来,怒视着洛娮娮的背影,“你明日必须还得到我这里来。”
洛娮娮一边说着“好好”一边跑出了屋子,她走到长廊上舒了口气,恰好清风飘来,她微微笑着望向池边的人。
是喻梓柏站在那儿,见到他,洛娮娮脚步快了些。
“你们说什么了?”喻梓柏长身玉立于池边,风扬起他脑后的发带,发带是深蓝色的,现在倒是很少看见那根黑色的发带了。
衣摆鼓动,洒流下一些鱼饲料,像是在漆黑森林下了场雨。
洛娮娮的视线先是落在池中,见那些鱼儿争先恐后抢着食物,她笑了笑,接着抬眼,看见喻梓柏颀长的下半身,跟健窄的腰。
“洛娮娮,你耳朵聋了?”喻梓柏轻悠拍去手里的尘灰。
洛娮娮看向他,他盯着自己,黑色眼眸里带着疑问情绪,“我问你话呢。”
“也没什么。”洛娮娮无奈道,“嬷嬷想叫我把镯子取下来,说我在喻将军身边做事,不能太招摇。”
喻梓柏去捉她手部动作,看见她的手在镯子上滑来滑去,好像是要摘下来。
“洛娮娮。”喻梓柏来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你不需要摘下来,别摘下来。”
喻梓柏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恳切,洛娮娮惊讶笑道,“我没说要摘下来呀,喻将军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啊?”
喻梓柏松了口气,嘴上却不饶人,“毕竟你是在侍女面前都不敢牵手的人,我害怕你听别人的话,而不顾及自己。”
洛娮娮垂眸一笑,低问道,“每回见嬷嬷我都会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喻将军的母亲跟歌姬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啊?”
“你想知道?”喻梓柏瞧她一眼,背过身去朝廊上走,“除非你有办法撬开我的嘴,不然我现在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洛娮娮不明白,“难道我跟喻将军的关系还不够好么?”
喻梓柏放慢步伐,由着洛娮娮追到身边来不满控诉道,“原来喻将军是这样无法深交的人啊。”
“不是听了会让人心情好的事。”喻梓柏问,“你为何想要知道?”
“我想,有可能是因为这些事,让喻将军养成了不能入眠的习惯吧。”洛娮娮沉声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哀愁。
喻梓柏默然一笑,看她逐渐皱起来的眉。
“那你呢?”喻梓柏忽然问,“你以前经历过的事情,为什么没跟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洛娮娮玩笑道,“以前的生活我不喜欢,觉得不好过,有时候还不想活了呢。”
喻梓柏一怔,牵起她的手,语气谨慎且认真,“无论生活是黑暗还是光明,它只是想要我们经历,而不是将我们抛弃,何不当个看客?穿过黑暗却心持光亮。”
“即使身不由己吗?”洛娮娮轻问,“那么我跟喻将军……”
柯重与柯华熙两人迈上长廊来,他们衣袖飘飘,氛围和睦。
不远处的芙安在山石边看花,听见柯重唤洛娮娮的声音,便望了过来。
见洛娮娮与喻梓柏并肩站在一处,俊郎佳人,好不般配,芙安笑着往这边走来。
“柯重?”话被唤声打断,洛娮娮看向走来的柯重,哀怨笑道,“你找我有事么?”
“咱们一块去吃东西喝酒啊。”柯重喜笑颜开的说,“我让人备了一些新奇的菜色,还有美酒作伴,表哥,今晚我们也不醉不归啊。”
柯华熙取笑道,“柯重,就你这一杯倒的样儿,还敢跟梓柏比酒喝?”
“这酒量不都是一次次醉出来的么?”柯重冲着喻梓柏问,“表哥,你当真一次都没醉过么?”
柯华熙帮喻梓柏作了答,“梓柏可当真是一次都没醉过。”
喻梓柏沉思道,“记忆中,小时候是有醉过一次的。”
“我怎么不知道?”柯华熙看过来,喻梓柏冲他淡然一笑,柯华熙勾起唇角,“梓柏,若是连这种小事都藏着掖着不让我这个做表哥的知道,我真的会很伤心的。”
柯重用扇子拍了拍柯华熙的胸膛,“大哥,你还没喝呢,就要醉了?怎么还对表哥说起情话来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从廊上拐过来的芙安看了柯华熙一眼,脸色渐沉。
柯重回眸,招呼芙安快快过来,“芙安你来得正好,不然我一会儿还得去找你呢。”
“你们要去做什么?”芙安走到洛娮娮身边,洛娮娮挽过她的胳膊,两人站在一块,关系贴切。
柯重回芙安的话,“自然是喝酒咯!”
芙安跟柯重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这期间,洛娮娮感觉到喻梓柏跟柯华熙之间的磁场有些不对劲。
两人都沉默不语,柯华熙定定看着喻梓柏,喻梓柏回视过去。
洛娮娮又感觉喻梓柏跟柯华熙之间,有种谁也不肯低头的无声默契。
在许久之后,在柯华熙跟喻梓柏闹掰之后,被柯华熙囚禁府中的洛娮娮时常会想起今天两人对峙般的画面。
“走吧。”喻梓柏的声音拉回了走神的洛娮娮,洛娮娮抬头冲他一笑,随后被芙安拉着往前走了去,洛娮娮回头看喻梓柏。
喻梓柏抿起唇角,朝着她微笑,脑后的深蓝发带如一幅黑白水墨画中的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