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娮娮飞奔到桌前,挡住那张湿了一圈的纸,看向喻梓柏抵赖道,“你看错了,我没有。”
“那纸上明明就是你的口水。”似乎是抓住了洛娮娮的把柄,喻梓柏的语气变得讽刺,“若是房契在你那儿,说不定也会被你的口水打湿。”
洛娮娮瞪着他,他冲洛娮娮挑眉抿唇,实打实的挑衅模样,他转身要走,洛娮娮看着他的侧影使出必杀技,“喻将军,你这样说让我心情很不好,今天晚上你就自求多福吧!”
喻梓柏扭过头来,眼中带着恼气,“洛娮娮你还敢威胁我?别忘了是谁把你从断头台上救下来的。”
“是你?”洛娮娮故意气他,“难道不是因为月底有皇上跟皇后娘娘的生辰吗?”
喻梓柏冷笑一声,“洛娮娮,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要不然我就撕了你的房契。”
洛娮娮撇着嘴没吭声。
回到房中等了一刻钟的喻梓柏想起洛娮娮最后那副不屈不挠的模样,心想,“她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喻梓柏心焦一瞬,走几步拉开了门。
视线恰好落在暗处洛娮娮的脸上,她小嘴儿嘟囔,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喻梓柏偏了头,双手抱于胸前,远远望着她。
她从暗处走到有光的地方来了,喻梓柏看清她那张皎洁的脸,像杏仁似的,她垂着眼,浓密的黑睫耷拉着。
她嘴唇又动了好几下,喻梓柏没忍住一笑,“洛娮娮,还不快点儿?”
洛娮娮抬眼,看见喻梓柏之后,脸色变得恼怒,“哦!”
“你迟到了。”喻梓柏不依不饶,“迟到的人,应该有惩罚。”
“还惩罚?”洛娮娮嗤然哼笑一声,“喻梓柏,我帮你入睡,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想着惩罚?别忘了,你刚把我的房契拿走。”
“每月一百两,我给谁了?”喻梓柏盯着洛娮娮的脸,戏谑道,“我给猪了?”
洛娮娮走到喻梓柏跟前来看他一眼,双手去拉门,“躺着去吧你。”
喻梓柏默然不说话,等到洛娮娮要关门的时候,他开口“洛娮娮,今晚开始,允你进屋。”
洛娮娮拉门的动作一僵,瞪着黑葡萄般的眼睛看向喻梓柏,喻梓柏撇头,走到了屋里。
她在门外犹豫踌躇好一阵,久到喻梓柏催促,“洛娮娮?”
“喻将军。”洛娮娮的气势弱了下来,“之前一直没进过喻将军的屋子,现在突然要我进,有点突然,也有点不好意思。”
喻梓柏无奈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低问,“那你要怎么样?”
“要不明天晚上再进吧?”洛娮娮看他一眼。
喻梓柏移了视线去看她握在门上的手,纤细的指尖泛着红。
“洛娮娮,你不是拿了新工具?在外边能做吗?”
“能是能。”洛娮娮实诚的说,“不过可能效果不太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近越有效果的。”
“越近越有效果?”喻梓柏往她这边迈了半步,一双懵懂的黑眸有些生涩,“多近?”
晚风徐徐,飘过时带来喻梓柏身上的熏香,像树木的醇厚,也有小草的芬芳,洛娮娮被这香熏得后退半步,不敢去抗喻梓柏直愣愣的视线。
“一般是。”洛娮娮低声说,“在耳边。”
“有点。”喻梓柏也低声说,“太近了。”
洛娮娮觉得耳朵发痒,一手胡乱挠了挠,“喻将军,今晚进屋的话,我还没准备好,所以我还是在门外吧。”
“你需要准备什么?”喻梓柏的嗓音沉了些。
“不知道。”洛娮娮也没撤,就是觉得她进屋之后,会很尴尬吧。
喻梓柏看着她纠结的脸色,鲁莽问,“洛娮娮,如果是表哥这样说,你又会如何?”
怎么突然说起柯华熙了,洛娮娮疑惑地看着他,他面色变了,好似阴雨天那般的深沉。
“今晚不用了。”喻梓柏忽然像泄了气,木然的脸上使人摸不透情绪。
“怎么啦?”洛娮娮轻声问。
“你不也觉得自己是被迫的?”喻梓柏淡声说,“你不也觉得自己做这个很委屈?”
洛娮娮皱起眉,不说话。
喻梓柏要关门,“走吧。”
“走就走。”洛娮娮小声说了句,她往廊上踏,听见身后喻梓柏扣响了门。
“咚咚。”两声,像敲着洛娮娮的心。
洛娮娮回头,抿唇看着他,他低眸,沉声命令,“洛娮娮,刚才我说的话,全部忘掉。”
洛娮娮想说话又闭上嘴,在心里骂,“你是不是有问题啊?”
无奈喻梓柏再未抬眼,只是轻而淡的将门合上了。
洛娮娮回到房中,心情依旧愤然,躺了半宿都还睡不着,后半夜,洛娮娮干脆起身来到书桌边,拿过笔沾墨,在纸上画着喻梓柏跟莫沉的同人图。
天色微亮时,听见门外传来清浅的脚步声,是侍女小兰来到了房门口。
洛娮娮放笔,打了个哈欠,依在桌上睡了过去。
仅睡了片刻,洛娮娮忽然想起芙安来,她初来,不知她昨晚睡得怎么样,洛娮娮睁眼,起了身。
听见动静的小兰推门走了进来,“洛姑娘,醒这么早啊?”
洛娮娮只好匆匆一笑。
廊间清风阵阵,温度怡人,飘起洛娮娮根根细碎的额发,她来到芙安的住处叩门,敲了好半天也没有人回应,洛娮娮心里纳闷,准备去找柯大人时,碰巧遇上柯大人身边的小厮。
“洛姑娘,是找柯大人么?”晓春笑道,“柯大人一早便出府了。”
洛娮娮点点头,“好。”
洛娮娮心里闷闷的,不是柯华熙说要一起查猫妖案的么,出门查案不说也就算了,怎么连芙安姑娘也不叫她啊,想了一阵,洛娮娮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谁会那么贴心的管你啊。”洛娮娮嘀咕了句,这时她路过花丛,瞥见一黑色人影在丛中静坐。
洛娮娮探头一瞧,是喻梓柏在打坐,坐姿肃然,面庞冷静,他闭着眼,就连睫毛也一动不动。
洛娮娮轻轻地走到他跟前,用随手拈来的小草钻了钻他耳朵。
“洛娮娮。”喻梓柏睁眼,眼瞳平静,眼下微微泛青。
两双淡淡发青的眼对上视线,喻梓柏说,“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没出府?”
“我没衣服换了。”洛娮娮坐在半米远的地方,明知故问,“喻将军,你昨晚没睡好啊?”
喻梓柏撇她一眼,端端正正地起了身。
洛娮娮驼着身子,歪头,天光刺目,她眯起一只眼来看喻梓柏,“喻将军,不如你好心帮我找件男子的衣裳穿?”
喻梓柏眼睫低俯,光吞没他硬朗的轮廓,让洛娮娮看见他似水的眸光,一瞬间,他好像是站在山涧里,风掀起他的衣角,何等俊俏少年郎。
然后他一声不吭,提腿便走。
洛娮娮起身时头脑一阵晕眩,眼前黑乎乎的,她在原地耽搁了一段时间后抬眼看向喻梓柏的背影。
还以为他走很远了,没想到他又折回来,不耐烦的问,“洛娮娮,你不是明知故问么?”
“什么啊?”洛娮娮的声音软软的,她揉了揉眼眶。
“我上哪儿给你找男衫?”喻梓柏扫她一眼。
“你不就是男的?”洛娮娮笑出声,“你不能借我一件衣裳么?”
“我的衣服也是你能穿的?”喻梓柏嫌弃的说。
“那算了。”洛娮娮利落背身,往反方向走。
她走了没几步,听见喻梓柏狠声喊,“洛娮娮!”
洛娮娮转过身来,“怎么了咯?”
“跟上。”喻梓柏好像是瞪了她一眼,黑乎乎的背影充满怨气,看见喻梓柏心情不好,洛娮娮的心情倒是舒爽了起来。
一小会儿后,洛娮娮来到喻梓柏书房里等着他拿衣服过来。
洛娮娮等得无聊,就走到喻梓柏书桌前,看纸上的黑字,笔笔硬劲,她笑了声,这也太工整了,喻梓柏肯定不会写草书吧。
“洛娮娮。”喻梓柏走了进来,小臂上搭着一件深色衣袍,看起来要比他身上的短小一些。
洛娮娮苦着脸,“喻将军,你就没有浅色的衣服么?”
“有的穿就不错了。”喻梓柏站在门口,一手将衣袍扔了过来。
洛娮娮双手接住,衣袍淡香,慢慢下落,露出洛娮娮一双亮眼,亮眼看着喻梓柏弯了弯,“多谢喻将军啦。”
喻梓柏“嗯”一声,走出书房,替她关上了门。
洛娮娮很快就换好了衣服,推开门出来时,看见喻梓柏站在院中等她,洛娮娮受宠若惊的问,“喻将军,你是在等我啊?”
“不是。”喻梓柏抬脚便走。
洛娮娮高高兴兴地跟了上来,语气欢快,“喻将军你扭头看看嘛,看我穿你的衣服怎么样?帅不帅?”
“不是我的衣服。”喻梓柏说。
“那是谁的?”
“是我小时候的。”喻梓柏停下脚步,侧目看了她一眼,“你没我小时候穿着合身。”
“那肯定啊。”洛娮娮笑了笑,“你还挺念旧,这衣服都小了你也不扔啊?”
“话这么多。”喻梓柏快步朝前走,“一会儿你就别跟着我了。”
洛娮娮“哦”了声,心想他们不都要去方府的么?
坐喻梓柏的大马车来到了方府门口,洛娮娮通过车窗看见方府门口堆满了人,基本都是司局院的侍卫,下车时她回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喻梓柏,“喻将军,你不是来方府的啊?”
喻梓柏睁眼,“不是。”
洛娮娮“哦”一声,下了车。
马车缓缓驶离,洛娮娮转身往方府里跑。
“洛姑娘!”人群里的小呆子一眼便瞧见了女扮男装的洛娮娮,他急声道,“你还来做什么呀?”
“我来——”话没说完,洛娮娮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站在了人堆里,原来这些人都是来方府看热闹的,并且,他们的面色十分不善。
有位男子认出了洛娮娮,指着她嚎,“妖女嘛这不是!”
霎那间,人声像沸水滚腾。
洛娮娮有些无措,这时她听见有人在喊,“快别让这妖女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