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梦四记 第17章 第十六章 翠姨离世

李翠叮嘱着，又唤向云雀氏，虚弱道：“伯母...谢谢您的大度开明，同意我这个比盼生大了十二岁的女人和他成亲，此生阿翠终究是与云家缘薄，若有来世，再盼与盼生共缔良缘。”

“阿翠啊...阿翠啊...”云雀氏伏在床榻边缘，悲伤嚎哭着。

“诛儿，世儿，翠姨...翠姨走了，将翠姨与盼生葬在一处。你们兄弟俩个要好好的，别让翠姨担心。”

李翠人生的最后一句话，是对鸣诛与鸣世的关切。

鸣诛再也绷不住情绪，额头青筋暴起，泣声哭成了泪人。

鸣世之悲痛，较之鸣诛更是有过之，从小到大，哥哥鸣诛懂事，几乎不叫人操心，而他性子却与哥哥截然相反，李翠与甘红的精力在哥哥鸣诛的身上投了三成，那在他的身上便要投上七成，鸣世对李翠与甘红的感情，较之鸣诛，更加深厚。

......

因云雀氏所报命案尚在初始审理阶段，被害人遗体尚不能葬，鹿冰花与鹿冰蕊兄妹联手，助鸣诛将小院中云盼生的遗体起了出来，鸣诛吩咐巡检孙原将宛平县衙的捕快尽数召来，连夜将李翠与云盼生的遗体转回了宛平县衙，存护周全，之后立即前往端木家抓捕端木影及其参与了围殴云雀氏等几人的所有打手。

已是早子时，鸣诛与鸣世赶回了鸣府，与父亲鸣贡举和母亲阳氏商议，给予李翠与甘红养母名分，待案子终结，便以鸣家子孙养母的名义，为李翠操办丧礼，体面安葬。

云雀氏也随鸣诛一同到了鸣府。

鸣诛和鸣世一起，与父亲母亲议事完毕，见候在屋外的云雀氏伤势未痊愈，已是深夜，云雀氏脸色异常的苍白，看起来很是痛苦，鸣诛便让管家安排了厢房，配置了丫鬟，请了大夫，好生照顾。

鸣府大堂，烛光微亮，鸣诛、鹿冰花、鹿冰蕊、鸣世以及甘红依次而坐。

“红姨，当初您和翠姨离开碧云寺时，皆已说好，您们安顿好了便会与我来信，可是，我与世儿等了一月，也没有您们的音信，我知翠姨与您生性僻静，不喜被打扰，加上我初始就任官职，公务繁忙，也便没有差人打听您们的下落，谁知相别四月，再见却是如今这番光景，早知如此，我当初又为何会放您们离开！”

鸣诛红肿着眼眶，遗憾的说道。

“大少爷，对不起，本是确实想等安顿好了写信给您和二少爷报平安，只是......”

甘红满面歉意，回忆起来。

那日甘红与李翠离开碧云寺后，在宛平街上租了间屋子，第二天逛街时，一个正在搭建楼舍的工匠突然从天而降，砸向地面，李翠离得近，便是接住了工匠救了他。

这工匠便是云盼生，李翠与他一见钟情，很快便走到了一起。

甘红很生气，她与李翠十几年一起生活，形影不离，李翠却为了一个刚见面的毛头小子便要抛下她独自一人，她便与李翠吵架，闹翻了，李翠搬出了她们一起租住的屋子，住进了云盼生租的屋子里，她和李翠都不想将二人闹翻不和的事情让鸣诛与鸣世知道，也便没有遵守约定，写信报平安。

之后甘红与李翠再也没有联系过，直到前不久，李翠和云盼生要成亲了，李翠亲自送来喜帖，二人才再次见面。

甘红本是等着参加李翠的成亲礼的，却不曾想，竟是等来了云雀氏送来的凶讯。

听着甘红的回忆，鸣诛终是了解了这四个月李翠和甘红与他断了联系的缘由。

“时也，命也，翠姨此生姻缘含凶，来世之命便是幸福之道。”鸣诛说道。

还有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鸣诛与鹿冰花一同往宛平县衙而去。

鸣世与鹿冰蕊在鸣诛与鹿冰花的交代下，以宛平县衙捕快的身份去往隔壁乌府抓捕乌戚。

丑时末刻的宛平街道，漆漆黑黑，冷冷清清，鸣诛与鹿冰花行走其上。

“六出，你这两日不回国子监应卯，不会被责罚吧？”鸣诛问向鹿冰花道。

鹿冰花在鸣府时跟鸣诛说，要留在宛平县衙陪他一起查断云盼生的案子。

“不会，我已嘱咐了阿蕊，天一亮便至国子监找老师请假，既是协助你这位宛平县令查案的正当理由，老师不会说什么的。”鹿冰花说道。

“那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诛儿，你我皆非普通人，自是不会用凡夫俗子的眼光来断此案。此案的最初牵扯，是二十年前云末离奇之死，到现在都还未有真相的平案，而二十年后的现在，一个叫乌戚的年轻人竟自称自己是云末，且确确实实完全具有云末的所有记忆，乌戚分明一个活生生的凡人，魂魄却携带前世记忆，更是携带厉鬼之煞气，致使其在愤怒到极致时显出厉鬼本性，失去理智六亲不认，这说明什么？说明九幽地府对生魂的管理出了纰漏。”鹿冰花说道。

“何止是出了纰漏，这十几年来人间恶鬼横行，九幽地府怕已是混乱了。我也是非常疑惑，九幽地府仅是十殿之首秦广王离位而已，有酆都大帝在，为何会如此！乌戚是在被厉鬼之煞气控制下杀了云盼生和翠姨，非主观意识杀人，这案子确实不好办呐！”

“诛儿不必忧虑，且听我给你出出主意。咱们断案自是不可能将鬼神之说堂而皇之的搬上人间的公堂，定是要有一个普通人能接受的说法，乌戚携带的厉鬼之煞气虽已被你的佛玉所灭，但毕竟他存在过乌戚的魂魄中，且他现在依旧不同于常人，因他携带前世的记忆，这两点咱们可以将之转换成普通百姓所熟悉的思维，便是精神问题，只要乌戚在公堂上按照咱们的思维来说话，一口咬准了自己的精神有问题，更有云雀氏在旁为证，乌戚杀人案，便可归结为精神病人非主观意识形态下杀人。如此，现在宛平县内流传着的，乌戚乃妖魔的传言，也能有力的遏制，乌戚杀人的案子，便可以此来记录卷宗结案。”鹿冰花说道。

“六出，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竟与我的想法如此的一致。”

鸣诛看着鹿冰花，目光欣慰，话音一转，有些许担忧道：“可是，一旦定性成精神问题杀人，按照律法，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病人，可不负律法责任，如此，乌戚何能如此无辜？”

鹿冰花皱了皱眉，道：“但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得先解决了人案，使人间安稳，咱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调查鬼案呐。”

鹿冰花抬起折扇，眉头舒展，微微一笑，轻轻将鸣诛肩上被风吹过来的一缕发丝撩到了背后。

“我只知这世上有善意的谎言，却不曾想，如今为了能更好的查案，而编织起了善意的欺骗，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鸣诛双手合十，虔诚起来。

“诛儿，你果真是在寺院住久了，真的像个大和尚一样。”鹿冰花笑意温柔的望着鸣诛道。

“能别用你那看大姑娘一样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我么？浑身起鸡皮疙瘩。”

鸣诛咧着精致的嘴角，抖了抖身子，朝鹿冰花翻了个白眼道，便是加快脚步往县衙方向行去了。

“怎么，害羞了，长得好看就是给人看的呀！”鹿冰花语气无辜道，迎着昏黑的夜色，奔着小碎步追随鸣诛而去。

......

清晨卯时，朝阳高升。

宛平县衙公堂，鸣诛一身官服，端庄沉稳，端坐公堂之上，左侧巡检孙原持剑端立，右侧主簿孔献持簿笔而立，公堂左下侧，摆着一张官椅，一袭官服稳如磐石的鹿冰花也是端坐。

“威武......”

两排吏卒持杖木整齐而立，威武声震公堂。

公堂下，首排跪着云雀氏、乌戚与端木影，后排跪着十余名身着普通衣衫的壮年男子，正是端木影养在家中的打手。

公堂外，围着上百名百姓观督公堂断案，乌戚的父母以及端木影的父母也在围观的百姓中，几名衙役维持着秩序，鸣世与鹿冰蕊护着甘红立在围观百姓的最前排。

“乌戚，你手中的状纸已阅完毕，对云雀氏所告，你可有辩驳？”鸣诛拍响惊堂木，严肃问道。

“正如状纸所言，罪民乌戚，天生精神疾病，常有神志不清，发起病来模样吓人，状若癫狂，六亲不认，罪民不与辩驳。”乌戚俯首叩头认罪。

“按律法，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病人，可不负律法责任，对此，云雀氏可有辩驳？”鸣诛看向堂下的云雀氏问道。

“民妇没有辩驳，既然乌戚天生精神疾病，但请大人着令乌家老爷夫人万将他收于家中看好，莫要再出来行凶害人。”云雀氏叩首请求。

“这是自然。”鸣诛应道。

“小雀，对不起！”

乌戚面向云雀氏，痛苦的叩首道。

云雀氏没有讲话，她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眼前的人是那样的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