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慢悠悠的赶路,足足将一月的路程走了两月有余,甚至专门绕路去群山之中,碰着收集一些稀有草药植株,毕竟这种单独出行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至于靖安王府,她自十岁离家,方至二八年华才得以归家,对父母哥哥的印象只存留在十岁之前的记忆以及每年年节京中送到药王谷的礼物中,所以并没有特别迫切归家的心情。
话说京城之中,靖安王夫妇早已于一个月之前收到了药王谷快马加鞭送出的消息,得知她们的宝珠快回来了。
自收到信起,便每日派家丁早早去城门十里之外的官道处的长街亭处探信。
日日去探,等了半月有余还不见明珠身影,王府中诸位主子难免有些着急,身为大哥的姬青霄便自告奋勇沿药王谷来京城的官路前去寻找,靖安王这打了一辈子仗,遇到再危难情况都没有慌过的男人也乱了阵脚,要跟着一起去寻找。
这二人被闻讯赶来的靖安王妃及二子姬青褶拦住了,靖安侯夫人忙道:“父亲医术了得,毒术更是天下一绝,宝珠作为他倾心培养的孩子更是不会差到哪里去,许是路上有事耽误了,还是在府中再等两天。”
不是靖安王妃不担心女儿,这是她最小的孩子还是个女娃,怎会不疼。孩子在她跟前养到十岁,那时候就是个跳脱鬼见愁的性格,况且父亲也是个怪老头,养不出木讷的孩子,包括她自己年轻时也没有少瞎胡闹了,只是现在是孩子娘了,装也得装个端庄样儿,这才显得规矩了些。
所以这孩子八成是路上被什么吸引,被耽误了,那机灵样子还有毒术傍身,就算是高手想要对付她也没有多少胜算。
话说又过了半月,就连靖安王妃都有些坐不住了,心想什么样的风景能把女儿迷住一月有余,也开始心焦起来。此时家中爷们儿们都已去上职,徒留靖安王妃一人在屋中等的焦急。就看到管家沈福神色带着焦急,迈着小碎步快步走来,向她禀报说:“回王妃的话,小姐回来了,可是一进城就被绊住了脚,许是有些麻烦需要夫人前去瞧瞧。”
靖安王妃听到这话,那带些成□□人风韵的眸子露出些许寒光,顾不得换身衣服,只吩咐贴身丫鬟腊梅给她拿了件金丝百褶靛紫披风后,就带着管家和几个一等丫鬟快速朝前门走去了。
门口马夫早已得令套好了马车,待王妃坐稳马车,沈福便和马夫一同坐在马车外,向车内的主母讲述宝珠进城后发生的事情。
话说宝珠这边,她绕到群山收集药材,一路上并没有走太多的官路,反而是各种羊肠小路七拐八绕的走着。
后来绕到大青山附近,宝珠想起神医谷祖传医典中记载大青山靠近皇家狩猎场一侧的悬崖峭壁上有着此地特有的一味草药——生石花,此药辅上她药王谷配置的大还丹会有奇效,就算是大罗金仙救不回的人,这两种药相互辅助也能将人拉回一条命来。
于是宝珠决定前去碰碰运气,虽是靠着皇家狩猎场,但那处悬崖正处皇家狩猎场边缘,属于天险,不会有官兵把手,想要摘得生石花,更多是依靠宝珠的臂力。
她来到此处,将马儿放出去吃草,毕竟这马跟着她一路跋山涉水也是遭了老罪。宝珠常年随着外祖四处寻药,此等险关对她来说虽说得费些力气,但还难不倒她。许是为了皇室宗亲狩猎安全,这处石壁光秃秃的,竟没有一处横长出的树枝,最多也就是有些干枯的杂草。
宝珠运气也好,在她准备放弃之时看到了一株在杂草中被掩盖住的生石花,要不是她的眼神好,这植株就被生生错过了。
她摘下生石花后,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入斜挎的草编小包之中,再如同八爪鱼一般慢慢的爬下山崖。宝珠下来山崖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被山壁石头剐蹭的到处是泥还勾丝的衣服,再看看自己那指尖老茧都被扒拉掉一层的手,想着从此处直接去京城不过一日路程,山中也没有什么落脚整修的客栈,许是离家近了,深埋心底的那归心似箭的心情才破土而出,宝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马向京城赶去。
一路翻山越岭,到城门已是第二日下午,连夜赶路加之之前攀岩摘药,宝珠现在活像个从偏远地方前来京城乞讨的乞儿,守城士兵再三确认其身份文牒,又看宝珠□□那品相不凡的马儿,请示上级后就让宝珠进城去了。
京城的街道是宝珠没有见过的热闹,虽说她和外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所见所闻也不算得少,可是天子脚下的京城就是有些不一样的。
由于京城之中主干道不得无令纵马,宝珠早已牵马前行。
正当宝珠在一摊位前打量摊位上的草编小玩意儿时,被牵在手中的马儿突然不安定踩踏着前蹄,宝珠还未来得及安慰焦躁的马儿,转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长街纵马的红衣少女从城门外一路狂奔而来,她身后还跟着数名家丁穿着的骑马随从。
许是阵势唬人,亦或是那狂奔的高头大马确实带着危险讯号,那原本在街道上玩耍的垂髫小儿忽的慌了神,在街中大哭了起来。
数匹骏马近在咫尺,周围的人慌了神,马上的人也是大喊快让开,可空气就像凝滞了般。
说时迟,那时快,宝珠甩下手中缰绳快速扑上前将慌了神的孩子一把揽到了街对面,由于惯性,宝珠和孩子扑到地上的样子也属实狼狈了些。
宝珠还未来得及查看孩子伤势,就被一气急败坏的少女声音给吵到,原是这马上少女在宝珠上前揽走孩子时,胯下马儿受惊让她差点被甩下马,这对于向来注重规容的少女很是恼火。至于身后的家丁,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主子突然勒马,他们也躲闪不及,人仰马翻摔了一地。
这名红衣少女,气急败坏地俯视宝珠道:“大胆,究竟是何人敢惊扰我岳阳侯府的车马?”
宝珠心下了然,这岳阳侯府乃德妃的娘家,不同于靖安王府因沙场功勋获得的世袭罔替的爵位,这岳阳侯府是依靠德妃恩仇获得的这世袭递降的爵位,依靠裙带关系的新起之秀,还敢在这满是勋贵的京城如此放肆,可真是蠢笨如斯!
宝珠平静站起身,缓缓拂了拂身上灰尘,淡定道:“敢问阁下是否有圣上御诏在长街疾驰纵马?”
这红衣少女深情倨傲道:“虽无陛下圣旨,可我乃是奉宫中德妃娘娘的命令,前去宫中侍奉,若是耽误德妃娘娘的的事情,你有几个脑袋?来人将她给我拿下!”说着就命令身后小厮上前捉拿宝珠。
宝珠心知此地围绕百姓众多,不可贸然使用毒药。就顺势抄起身后小摊支撑顶棚的竹竿朝着朝她聚集的小厮身上的麻穴袭去,小厮们顿感无力,瘫软在地。红衣少女更生气了,大吼道:“大胆刁民,你敢当街行凶,待我进宫禀明圣上你就死定了!”
说着,正要甩出手中长鞭,就听到威严且略带急促的妇人声音道:“岳阳侯府的小姐好大的口气,竟敢代替圣上做主处罚吾儿,况且圣上以仁德治天下,圣上名声何由得你来轻易置喙?”,说着宝珠的亲亲娘亲带着靖安王府的一干人等穿过人群走到宝珠身边。
靖安王府派去城外官道的探子等了一日都没有看见王府小姐的身影,就准备回王府向管家交差。刚进城门走了不久就看到城中街道上有人起了冲突,本不欲干涉,但听到宝珠声音还是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那少女容貌和管家给他在府中看的小姐画像太过相似,且这少女身侧马匹不似凡品,马鞍两侧包裹更是彰显着人赶路而来的事实,便快跑去了附近靖安王府的产业处让人快马回去通知王府主子。
靖安王妃路上了解了详情,一路让人抄小路快马向城门赶去,刚刚下马就听到那跋扈的岳阳侯府小姐要治她闺女死罪,直接就反驳了去。
岳阳侯府小姐董晚婉看到来人竟是靖安王妃顿时气势弱了一半,但还是嘴硬道:“在下奉劝王妃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人身着破烂,竟骑着如此好的马,说不定就是偷来的。还耽误我入宫侍奉姑母,影响宫中贵人的事情,如何都是逃不了一顿毒打。她还惊了我的马,我如此对她已经是仁慈。”
靖安王妃还欲上前反驳,被宝珠攥住了手腕,紧接着宝珠上前道:“岳阳侯府属实是好大的口气,竟敢替圣上做主。帝后都是宽怀天下的仁慈之主,何容得你来置喙。你当未得帝后诏令当街纵马,视百姓生命为蝼蚁是你岳阳侯府的作风吗?还有,你无凭无据污蔑我行窃,当众侮辱我,请问安得是何心,我要状告京兆府府尹你以上的罪状!”
还未得董晚婉反驳,靖安王妃直说道:“我王府小姐竟然被尔等如此污蔑,我要进宫状告皇后娘娘。”
董晚婉霎时心底一紧,慌了神,她刚刚借着姑姑德妃的名号行事,跳过中宫皇后已是不敬,还搬出圣上名义搬弄是非,此刻已经不知怎么办才好,竟直接驾马闯出人群飞奔回府,徒留周边熙熙攘攘看热闹的百姓和傻愣在原地的狼狈小厮们。
宝珠和王妃也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待宝珠拿出银钱给刚刚因抽竹竿损坏的小摊赔偿后,就和靖安王妃一起上了马车。
至于刚刚救了的垂髫小儿,早已经未见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