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式厨房传来浓郁的香味,争先恐后的往刚开门的时静萤鼻腔里涌动,“慕斯,好浓的黄油香,你在做什么小蛋糕!”语气中的惊喜,无一不是为了这股芬芳来源。
被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注视时,时静萤有时会心跳加快,慕斯年只是慵懒的穿着白衬衣,更像是行走的衣服架子,微微笑起来的时候,也叫人觉得热情洋溢。
浪漫,或许就是帅哥自带的氛围感。
“为什么不吃蛋糕呢?”慕斯年笑着望向她,看着她逐渐疑惑的目光,更是微微一笑,“何不食肉糜的法国版,传言中的‘绝代艳后’碰到饥民,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那位上断头台,还会道歉的法国皇后?”时静萤对于法国历史知之甚少,大概的传闻还是有所见识。
慕斯年微微点头,“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一位高贵善良的公主倡议,让领不到祷祝面包的穷人去吃蛋糕,却被断章取义,张冠李戴安在玛丽·安托瓦内特头上。可怜的玛丽·安托瓦内特掉了脑袋,在数百年内为一句自己压根没说过的话遭人耻笑。”
时静萤睁圆了眼睛,“所以你做的这个,就是祝祷面包。”
“是的,祝祷面包,就是布里欧修(brioche)。”慕斯年笑着带着一抹怅然,“俚语里,做了个布里欧修,有做了桩蠢事的含义。”
时静萤听出他话中的一语双关,“你今天做布里欧修,难道是做了什么,你自己觉得无法挽回的事情?”
慕斯年犹豫着,轻轻点头,“爸爸第一次开口,希望我帮他做个蛋糕,按照他说的,我在蛋糕上,写了J'ai des papillons au ventre quand je te vois?这句,大概意思是坠入爱河,恰好那几天临近妈妈生日,我当然乐意。”
“没想到他带着蛋糕,参加一位女生的生日宴,却是以我的名义送出,他希望我跟那位女生订婚。”
慕斯年眼神懊悔,皱着眉头苦恼,“我今天做了布里欧修,打算送给那位小姐,跟她解释清楚,恐怕今天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
时静萤终于理解慕斯年话中的一语双关,为自己没有说过的话而被误解,做了一桩糟糕的事情,对此,她表示深深地理解,“的确麻烦,确实需要早做解释,只是你这样,无疑是搅黄了你爸爸的设想。”
慕斯年轻轻笑了笑,“没有关系,他生气顶多断了我的卡,靠我自己,我也能当一位年轻的富一代,等我解决了,下周教你做奶油泡芙塔。”
“好啊。”时静萤不忘品尝新出炉的布里欧修,由于掺入大量黄油,口感格外松软油润,“对了慕斯,玛丽·安托瓦内特有关的,还有什么好吃的吗?”
“她嗜甜,推动发展了甜食,例如巧克力。”慕斯年笑着侃侃而谈,“我的朋友不理解我的专业,我想,你能够明白我的观点,医药与食品并不分家,比如apéritif一词,脱离了医学领域,变成开胃酒的意思。”
时静萤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玛丽·安托瓦内特推动的巧克力也正是如此。”
“嗜甜的玛丽·安托瓦内特身体抱恙,抱怨药苦,药剂师黛堡却听了进去,当时可可传入欧洲不久,是与牛奶一起饮用的饮品。他却想到将药研磨成粉,与可可溶液搅拌成饮品,然而苦哈哈的热饮让他为难,谁料冷却凝固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在享受浓郁可可香气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吃了药。”
“可可昂贵的进口原料和繁复的制作工艺备受鬼族青睐,巧克力更是一跃成为上流社会热门的食疗药剂,他也成为法式黑巧克力之父。”
“没想到巧克力是这么来的。”时静萤听到这些很是吃惊。
慕斯年约好了人,时静萤也帮忙包装好了布里欧修,慕斯年匆忙提着,就要去告罪,时静萤也一起出门,慕斯年不在,她准备打道回府。
转念一想,时静萤打算提前去找雅馨。
时静萤赶到时,雅馨在一旁好整以暇,听她旁边那位女生赞不绝口,女性之间直白的夸赞总叫人心情愉悦,时静萤也不例外,低头看向夸赞的人,在她看来,对面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美人。
“我听雅馨提起过你,宋昀小姐,我叫时静萤,是雅馨的表姐。”
她语气轻快的将时静萤的名字划过舌尖,“那是我的旧名,最近改了名字,跟我妈妈姓,朱熙耀。”
因为惊讶,时静萤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雅馨,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难道就是林翊楠口中,不爱出门社交吃饭的Otaku,时静萤大喜过望。
但她莫名升起的笑意,引来朱熙耀的不解,因为疑惑微微蹙眉问道:“时小姐,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如果没有弄错,我似乎对你早有耳闻。”
耳畔响起的声音轻柔欲融,听得她心神俱醉,眼前萦绕着的全是她的笑颜,心中更是柔和宁静,“时静萤小姐,对你,我也是早有耳闻,没想到,你是雅馨的表姐。真是好巧。只是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我名字的。”
“林翊楠。”时静萤开门见山,“我跟他吃饭的时候,他与我说,他最近最希望合作的伙伴是您。”
朱熙耀却蹙眉,纠正道:“你叫我熙曜就好,喊了个您字,听着多生分呀。”朱熙耀听到时静萤如她所愿的称呼,笑得温和,“所以,今天不是偶然,而是林总的美人计?”
时静萤摇了摇头,“我以为你是宋昀,从未把你与林翊楠口中的熙曜联系起来。”
“原来静萤姐不是来给他当说客的,那我倒是觉得可惜了,一位大美人这样温柔的注视着我,美人开口我向来很难拒绝。”
时静萤温和笑了笑,“生意上往来,不都是图一个利字,褒姒一笑失天下,熙曜不会是那样的人。”
闻言,朱熙耀牵着唇角,“静萤姐高估我了,能跟林氏合作,我求之不得,与时家相比,我不认为林翊楠会将我放在眼里,也不认为林翊楠真心实意的想跟我有合作。”
“熙曜这话可是太低估自己了。”时静萤微微一笑,“恳请你能够赏光,与他谈一谈,各种详情,自然都会明白。”
“如果能跟静萤姐再吃一顿饭,何乐而不为呢。”朱熙耀问道:“介意我抽烟吗?”
时静萤摇了摇头。
洁白干净的底色上,印着一朵火红的花。岁寒而不凋,丹砂雕蕊,含苞偏压白雪上,白中一抹红,浑然的雪里藏娇。烟盒上明晃晃的字落入时静萤眼帘,“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时静萤含着笑道:“你这烟壳上的话有意思,宝黛初见也是这个意思吧,好像跟递绿箭,说要交个朋友一样。”
“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朱熙耀叼着烟,声线含了几丝若有似无的笑,从兜里掏出Zippo,她递给时静萤。
Zippo上雕刻着凹凸有致的美人,坍塌地纤腰与浑圆形成鲜明的对比。一镜轮转,却是个骷髅,抛皮留骨作殡居,就个鸾镜着力扶。
镜外美人,镜内骷髅,红粉骷髅的对照,时静萤倒是咂摸出几分风月宝鉴的意味。
尽管她不爱抽烟,临近过年放烟花时,她也玩这些,时静萤轻轻笑了笑,拿着Zippo的手轻轻一转,摆锤敲打外壳,发出清脆的打开声音。
反而惹来朱熙耀的挑眉。
时静萤匀称痩白的长指掠过丰圆诱人的曲线,指尖压过发出“啪”一声清脆响声。
手转动的飞快,棉芯喷射油到手指上,火轮在撞击下产生火花。肌肤感觉到火焰掠过,发出细微声响,浴火的指尖飞快往朱熙耀烟上凑。
火花飞溅到棉芯产生火焰,时静萤的动作漂亮利落,色好形佳、修长匀致的纤指更是画龙点睛,晃眼漂亮的三指上沐浴着火光,令人着迷起来。
时静萤轻易将火熄灭,将zippo物归原主,开口询问:“熙曜,喜欢山茶花?”
朱熙耀眼中满是对她的欣赏,接过沾了她手心温度的zippo,触手美人凸起的丰韵,吐着烟圈,那馨香好似在美人皮肤上吮吸,变浅的烟气从微张的唇齿间徐徐飘出,渗透侵袭时静萤身边时的每一寸空气。
舌尖意犹未尽,叼着烟含糊不清:“嗯,很喜欢。静萤姐会喜欢吗?”
时静萤摇了摇头,“我更偏爱樱花一些。”
朱熙耀皱眉,“大抵是因为没有赏过樱花绽放,你说樱花我只能想起水信玄饼里尝到的盐渍樱花,干瘪、苦涩,一种舒展不开的揉捻皱巴,没想到静萤姐会喜欢,这种跨越衰老殉青春的花。”
“听着也太凄美了,不是吗?”
时静萤的眸子陷入回忆,难以言喻的恬静笑容感染着朱熙耀。
“在操场角落看闲书,学校的广播放《樱花草》,居然有簌簌掉落的花瓣,抬头看到喜欢的男生趴在树上搞怪,半天朱霞,粲然如焚,他笑得很好看,抖落樱花瓣还不够,还摘了樱花朝我丢来,我气急败坏,却不是他的打闹,而是心底因他泛起的涟漪。”
“那一幕在我脑海里定格。樱花对于我而言,是学生时代限定的糖。”
“学生时代的人,实在太久远了。”
朱熙耀回忆起学生时代,连同学的名字都大半记不清楚了,神色惘然,从前的同学,只有雅馨还有来往。
“不远,他还在我身边,他是我的邻居。”时静萤眼里的笑意再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