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漫轻是在下课回到教室后发现自己孤零零的桌子与一张单人桌拼在一起。
新同桌正是刚转学过来的林风意,林风意笑吟吟看着他,花漫轻没所谓有没有同桌,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补觉。
“这是有多困啊。”林风意小声嘟囔:“我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呢……”
花漫轻一觉睡到第二节下课,教室里闹哄哄的,旁边的林风意单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板,全身上下透着冷漠气息。
被他打进医院的张权赶在最后一节课回来了。他头上包着厚厚的无菌纱布,小心翼翼坐在凳子上,目光阴沉沉地扫了林风意旁边的花漫轻一眼。
花漫轻置若罔闻,再次趴回桌上睡觉。
“醒了?”耳边传来林风意无奈的声音:“你真能睡,昨晚没休息好?”
太过自来熟了,花漫轻露出埋在臂弯里的脸,微微歪着头面朝林风意。他也不回话,默不作声盯着对方看。
“怎么了?”林风意强压住想抚摸他脸颊的冲动,低下头仿佛想要掩饰什么一般摸了摸鼻子:“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花漫轻声音有点哑:“我们很熟吗?”
林风意怔了一下,上扬的嘴唇向下弯了弯:“可以很熟,我叫林风意,双木林的林,风意随风起的风意。”
“哦。”花漫轻不感兴趣,再次将脸埋进臂弯。
林风意凑过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花漫轻耳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花漫轻不想理他,装没听见。
林风意好笑地看着孩子气的他,轻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花漫轻,对不对?”
花漫轻闷声道:“不知道,不认识。”
林风意这次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另一边,张权竭力控制住自己想冲过去爆打花漫轻一顿的躁动。额角破了一个小口子,不严重,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狠狠将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李向丛生怕他又气不过嘴碎再挨一凳子,转移话题般问几个跟班:“医生怎么说?”
跟班还没回答,前排一个梳着斜刘海的男生小声嘀咕:“doctor。”
张权跟李向丛还没反应过来,耳尖的林风意“噗嗤”笑出了声。
张权眯眼往林风意方向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林风意半点诚意也无:“继续,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张权脸上青黑交替,看得出是在强忍怒气。
花漫轻也有些想笑,他别开脸,望向窗外迎风招展的银杏树。
张权没再找花漫轻麻烦,这是花漫轻意想不到的。吴红亮在下课期间将几个班级干部叫去办公室谈话,张权心虚不已,却还强装镇定。
花漫轻晚上还要打小时工,收拾好课本,急匆匆离开了教室。
本以为一场同学间的打闹矛盾就此结束。
第二天早上,花漫轻还没走进教室,就有人通知他,张权父母在办公室吵起来了,让他赶紧过去。
花漫轻微微蹙眉,带着三分疑惑七分原来如此的心态去了办公室。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张权母亲冷笑:“意思是有意的了!”
吴红亮苦口相劝:“花漫轻打人是不对,我会让他给张权道歉。”
“道歉管什么用?”张母胡搅蛮缠:“是不是我捅你一刀,再跟你说声对不起就不用坐牢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吴红亮话说一半就被强势的张母打断。
“哼,别以为我家张权好欺负,就任由你们霸凌。”张母抱臂靠在丈夫身上:“我们已经做了伤情鉴定,今儿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把这事儿闹大。”
吴红亮昨天已经了解事情原委,彼时也不怵张家夫妇:“行,等花漫轻过来了,我们一起来理一下事情经过。”
花漫轻今天穿了校服,眼睛下方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他驻足在办公室门口,礼貌敲了三下门。
“进来。”吴红亮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
花漫轻推门而入,张母下意识回头看门外。
今天的晨风很大,吹得他短发凌乱,衣裤抖动,单薄清瘦的线条在宽大的校服里若隐若现,有种惹人怜爱的破碎感。
张母诧异眨眼,很快收回视线:“行,人来了。”
花漫轻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他反手关上门,站在距离张权父母两步远的位置。
“花漫轻,你把昨天张权说过的话和你为什么动手打人的经过复述一遍。”吴红亮语气严肃。
花漫轻点头,像述说故事般徐徐道来。
张父听得眉头紧锁,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我不信!”张母嘴硬:“我家张权是个乖孩子,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随便侮辱人。”
花漫轻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张母火气“唰”地上来了:“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你早就看我家张权不顺眼,在这里捏造事实冤枉人吧!”
“空口无凭。”吴红亮慢悠悠道:“昨天班里不少学生都在,我叫几个人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当然,花漫轻,你打人是不对的,必须得跟张权道歉。”
花漫轻垂下眼帘,没回应。
张母冷哼一声:“我看也没必要叫学生过来作证了,这样吧,随便赔个五万块钱,再道个歉就算了。我也不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这次就算我家张权倒霉,钱打我卡里,这事就算过了……”
花漫轻震惊地看向她,她尖酸刻薄道:“怎么?拿不出来?拿不出来你横什么?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她这话说得很不屑,花漫轻睫毛微微颤了颤,冰冷的眼神冻得张母打了个哆嗦。
“张权妈妈,你这话实属过分了啊。”吴红亮脸上的和气也没了:“你是当母亲的,怎么能说得出口这种话。”
“我想确实没必要叫学生们过来作证了。”吴红亮说:“我单从你的言行举止就能知道张权是什么品性的人,子不教父之过,我想,大家都是读过书的,道理应该都懂。”
张父有些许难堪,丢下妻子独自一人夺门而出。
张母见当家的走了,心里也莫名委屈起来:“我难道说的有错吗?赔钱,否则这事不得完!”
张权根本不知道父母瞒着他来找花漫轻麻烦。他刚把书包塞进桌兜,就听李向丛说他父母在办公室跟花漫轻吵起来了。
张权来不及多想,踢开凳子冲出教室。下楼时因为跑得过快,差点撞上正低头吃早餐的林风意。
“跑什么?”林风意及时躲开,高高举起拿着小笼包的手。
张权匆匆瞥了一眼:“不关你事。”
说完,再次风风火火跑远了。
林风意无奈摇了摇头,头上有伤,这么跑也不怕脑震荡。
等等,林风意忽然停下脚步,张权头上的伤不就是花漫轻砸出来的。那么张权着急忙慌往外跑,事情十有**跟花漫轻有关。
林风意心里泛起一阵恐慌,转过身追着张权身影一起朝办公室跑去。
“我赔钱。”办公室里的花漫轻拿出手机,面朝张母:“但我只有两千,两千当做他的医疗费,够吗?”
张母愣住了。
花漫轻接着说:“至于道歉……我接受张权的道歉,他出言不逊,理所应当向我道歉,我冲动用凳子打了他,该赔的我赔。”
“你……”张母指着他,一时无话可说。
“还有什么不满的?”花漫轻直视她:“或者我骂回去,让他给我脑袋也来一下?”
张母哑然,怒视着推门进来而毫无形象可言的儿子。
张权头晕晕乎乎的,扶着门框皱眉道:“妈,你怎么来学校了!”
“还不是因为你!”张母咒骂:“没出息的玩意儿,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吭声!”
张权不满父母没经他同意自作主张来到学校。他虽被花漫轻偷袭开了瓢,但他骨子里还是好面子,不觉得一点小伤也要上升到请家长的层次。
更何况是他嘴碎欺负花漫轻在先,为了名声,张权就愈发不想把事情闹大。
“妈,你回去。”张权开始撵张母回家:“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还要上课呢!”
张母抬手一指花漫轻:“那他呢?事情就这么算了?”
张权脾气暴躁:“医生都说了没事!就破了点皮,你好意思嚷嚷我也不好意听!”
张母一张脸涨得通红,显然没料到儿子这么不给她脸面。
吴红亮轻叹口气,走过去拍了拍花漫轻肩膀两下:“你这次确实太冲动了,该赔多少医药费就赔多少,我也不要你写检讨书,快高三了,把重心放在学习上面,你妈妈的事……我来替你想想办法,千万不要再通宵打小时工了,你看看你这对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晚上不睡觉干啥了。”
花漫轻说了声“谢谢”,在张母目瞪可呆的神情下强硬得给张权转了两千块钱。
门外,林风意没跟着张权一起冲进去,而是倚靠在门口的柱子边,等花漫轻转完钱,成功脱险后,悄无声息独自返回教室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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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