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依赖症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从一中出来，正是光线温暖的午后，距离最后一趟返回丁溪镇的大巴车发车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他俩还能在偌大的江城好好走走。

江初意突然想起谢竹霄曾经说过的买电脑的事，试探的说：“要不我们去电脑城看看？”

电脑是肯定要买的，但是得等谢竹霄拿到奖金才行。不过，既然是迟早要买的东西，提早去看看也没什么。

江初意在街边的报刊亭买了一份江城的地图，按照地图的指示一路乘公交来到电脑城。

因为是休息日，电脑城里顾客很多，又加上导购们见他两是半大的小伙子，心生轻视，不愿意为两人多做介绍，还是谢竹霄凭借自己之前查阅过的资料，一一观察着电脑的性能，最终看中了一台联想的电脑。

“真想现在就买。”江初意对着电脑摩拳擦掌。

“那就让你奶奶多做点青梅酒。”

一道豪爽的男声自江初意的身后响起，江初意和谢竹霄俱回头望去，发现和他们搭腔的人竟然是曾经帮过他们的吴警官。

江初意惊喜的不得了，“警-察叔叔，你怎么在这儿呀？”

谢竹霄也向吴警官点头打招呼。

“今天好不容易不用值班，我来电脑城帮我侄子看看电脑。”吴警官解释着，语锋一转，望向谢竹霄，“小谢，我观察你好半天了，我看你挺懂电脑啊，帮我也选一选呗？”

谢竹霄点头答应了。

这一次，导购见谢竹霄的后面跟着个魁梧的汉子，终于肯勤勤勉勉的为之介绍了，又加上谢竹霄懂行，很快就为吴警官的侄子选好了电脑。

从电脑城出来，吴警官执意要请谢竹霄和江初意去吃肯德基，江初意当然举双手双脚赞同，但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还得看谢竹霄。

当他将期待的视线移向谢竹霄的时候，只见谢竹霄丝毫不犹豫，也点了点头。

江初意非常开心。

随便找了家电脑城附近的肯德基店，吴警官点了满满一桌吃的供谢竹霄和江初意吃，江初意自顾吃的开心，听见谢竹霄在问吴警官：“吴叔叔，上次的肯德基也很好吃。”

“哦，”吴警官做恍然大悟状：“你上次来江城吃的也是肯德基吗？你要早点说的话，我就不带你们来这儿啦。”

“没事。”谢竹霄说，低头拿起一根鸡翅，借以掩盖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看来不是吴警官。

所以，上次他从医院出来，即将返回丁溪镇的时候，有人“请”他吃了肯德基，那个人到底是谁？

“吴叔叔，”江初意也想聊天，选中了他们的共同记忆，“您最近还听过银西装的事吗？”

“银西装？”吴警官表示疑惑，“那是谁？”

“奥，就是那个李先生。”

“没有啦。”吴警官向椅子背靠了靠，“听说他得罪了人，在江城混不下去，上别的城市发展了。”

江初意已经听谢竹霄讲过银西装后来去医院找他道歉的事，但毕竟他是导致谢竹霄手臂骨折的罪魁祸首，他难以轻易原谅他，此刻听了他的惨事，难免幸灾乐祸一下。

下意识向谢竹霄望去，想找点共同感，对方却正半垂着眼皮吃鸡块，就如平常一样淡然......不对，他怎么觉得谢竹霄有种心事重重的感觉呢？忍不住想立刻问他怎么了，但是碍于吴警官一直在旁边，难以问出口来。

从肯德基店出来，吴警官非要亲自送两人去车站，他似乎也有心事，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江初意看不下去了，问：“吴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们呀？”

吴警官挠挠后脑勺，方脸膛透着几分憨厚，望向谢竹霄，罕见的吞吞吐吐：“上......上次小谢住院，怎么没有见小谢的爸爸来。”

江初意知道在谢竹霄那里，“爸爸”两个字是禁忌，正要替他掩饰过去，谢竹霄却自己回答道：“他很早就不在我身边了。”

“抱歉。”吴警官忙道，想了想又说：“咱们算是认识了，以后常进城来玩，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的！”江初意笑得很灿烂，和吴警官挥挥手，“那我们就进站啦，吴叔叔拜拜。”

“再见。”

等坐在车上的时候，江初意终于可以关心谢竹霄的心理状况了。

“你怎么了？从吃肯德基的时候就怪怪的。”

谢竹霄望着窗外，导致江初意只能看到他的一段优美的颈线，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没怎么。”谢竹霄说，“只是突然想到了我爸爸。”

江初意心里一膈，刚要岔开话题，以免谢竹霄心情不佳，却听谢竹霄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如果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会带我去吃肯德基吗？”

语气轻描淡写，却像雨滴落在水洼里溅起的涟漪，一圈圈晕开，感伤的情绪被不经意晕染出来。

话音落下不久，忽然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掌盖在了他的手背上，回过头，江初意正望着他，眼角潮湿，眼睑泛粉。

“谢竹霄，你是不是也一直很希望他在？”

江初意突然也很难过，为谢竹霄，也为自己。

他想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父母，尽管嘴上不说，平时也较少流露，但实际上，他是想他们的。

可是，他们工作在外，他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们了。

“你至少还有沈姨......”江初意轻声说。

谢竹霄点点头，手指曲起替江初意擦去他眼角的湿意，“你也有江奶奶。”

江初意的心头潮-热的，情不自禁的说：“我还有你。”

谢竹霄默默的注视着他，如坠时间之海。

“我会......”他说的很慢，江初意迫不及待的问：“你会什么？”

“一直带你去吃肯德基。”

江初意的嘴唇渐渐弯了起来，“还有很多好吃的呢。”

“你不是最爱吃肯德基？”

“那也有吃够的一天啊！”

“你以后应该会赚很多钱吧？”

“你要请我吃更好的才行。”

“肯德基不够好吗？”

“当然，还有法国蜗牛、日本刺参......”

“这要看你的表现。”

......

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言的畅想未来，刚才略感凝重的氛围变得轻松。

等全身放松下来，江初意才发现他的手一直覆在谢竹霄的手背上，他感觉有点不自在，不知道要不要拿下来，手指微微动了动。

谢竹霄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知道我们的手现在正放在一起吗？

江初意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这样的想法。

他的手指又动了动。

谢竹霄依然没什么反应。

江初意起了叛逆心理，这一次，他干脆用食指轻轻搔了搔谢竹霄的手背。

谢竹霄终于看了他一眼。

江初意的心猛的一跳，做了亏心事似的，随即将手抽回来。

谢竹霄并没有说什么，江初意也一言不发，两人心照不宣的安静坐着。

天色已暮，车窗外变得昏暗了起来。

.

回到家的第二天是周一，昨日的一切像是一场梦，醒来以后还得乖乖去上学。

中午放学，谢竹霄和江初意同时往江初意家走，路过谢竹霄家的时候，一辆小型皮卡停在他家门前。

“你们家在做什么？”江初意问谢竹霄。

谢竹霄也不知道，说：“也许我妈回来了。”

两人绕到皮卡的前面，看到有个男人正倚着车门抽烟，男人的目光在江初意和谢竹霄的脸上滑过，问：“是这家的主人不？”

江初意指指谢竹霄，说：“他是。”

男人点头，转身敲了敲车玻璃，在谢竹霄和江初意疑惑的注视下，车玻璃缓缓降下，有一只手递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男人接过，翻了翻夹在上面的几张纸，然后说：

“签收一下吧。”

江初意和谢竹霄对望一眼，都很不解，“是沈姨买了什么大件吗？”江初意问，仔细看了眼那个表格的题头，发现是台电脑。

谢竹霄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顾不上回答江初意的问题，他握紧了手中的笔，眼中的神色竟然有几分紧张。他问男人：“下单的人是谁？姓......谢吗？”

男人说这是匿名下单的，卖主没有提供真实的姓名。

谢竹霄的眼神黯然了一些。

江初意看着这一幕，原本十分疑惑，慢慢却有了拨云见日之感：谢竹霄是怀疑这电脑是他那个从未谋面过的爸爸买来的吗？

放下装电脑的纸箱，男人重回皮卡，开着皮卡离开了。

谢竹霄呆站在原地，江初意也有些不知所措。

秋日的阳光并不十分刺眼，但此刻毕竟是午时，白炽的光线容易带给人昏昏欲睡的疲倦感。

江初意扯扯谢竹霄的袖子，说：“我们先把东西拿进去吧！”

“好。”

电脑是台式的，比较重，两人合力将其抱进了屋子。

江初意去厨房找水喝，顺便给谢竹霄端去一杯，谢竹霄正坐在椅子上仔细看那张签收单，试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江初意走过去，捏捏他的后颈，等他抬头的时候把水递到他嘴边。

“咦？”江初意注意到了签收单上显示的电脑型号，不禁讶异：“这好像是咱两在电脑城看上的那台。”

“嗯。”

江初意的脑海中百转千回，知道当时他和谢竹霄看上什么型号的人，除了那个不情愿搭理他们的导购，也就只有吴叔叔了。

江初意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谢竹霄却淡淡说：“应该不是。”紧接着，他向江初意说了那顿免费肯德基的事。

“我试探过吴叔叔了，他是不知情的。”

江初意心里咯噔一下，“你不会觉得有人跟踪你？给你掏钱的人都是你......”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的问谢竹霄：“可以提你爸爸的事吗？”

谢竹霄说可以。

“他......你刚出生的时候他在吗？”

“我不知道。”

“他去了哪里？沈姨没有提过吗？”

谢竹霄现在只记得小时候，他从门缝里窥见沈韵对着一张照片流泪的情景。

印象里，他只有在很小的时候问过沈韵“爸爸在哪里？”，至于沈韵的回答，他也记不清了。后来，当他见过沈韵流泪的情景，便再也没敢提过。

见谢竹霄摇头，江初意只得捏捏他的肩膀，善意的建议：“你还是问问沈姨吧，这是你的权利，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