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许落本想着先去拿回衣服,刚走到失物招领处就看到门口的告示:
失物招领处负责老师外出学习,有急事请拨打电话:136xxxxxxxx。
温许落拨了那个号码,连拨三次都显示无人接听。
看来这个检讨老天爷是要他非写不可了!
失物招领的老师还有什么要去学习的?学习如何捡到失物吗?最讨厌写大长文的温许落内心有无数个小人在咆哮。
他只得重新折回家照顾烧得厉害的温文安。
温许落顺道买了份早餐,从药箱里找了点药放在房间的床头柜上。
温文安还在房里睡着,呼吸有些重,脸也烧得通红。温许落想再量一量他的体温,但是又不好把他弄醒。
再等一会儿吧,他心道。他拿了退热贴敷在温文安额间,退热贴的凉气让温文安打了个寒颤,温许落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他把粥放进电饭锅保温。又把精力旺盛的温球球赶到玻璃花房,让温球球去追许冉前不久买的两只兔子。温文安喜欢喊它们团团,但是温许落一般都是兔子兔子喊。
在房子里转悠了一通之后,他上楼想给温文安量体温。温文安的意识很模糊,退烧药好像并没起多大作用,温许落看了半天才终于看清,体温针上水银冲过了那条38度的刻度线。
温许落试着喊醒温文安,但温文安头很晕,并不能听清温许落说的什么。
温许落无法,只能把粥拿上房间。
他看了看那条被猫抓开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不过小家伙的身体素质不太好,烧得很厉害。
“你先起来把粥吃了再睡,别一会儿不是睡过去是直接晕过去了。”
“嗯......哥哥,我难受......”
温许落把温文安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粥的温度也刚刚好,不过温许落买的粥味道很淡,温文安吃在嘴里就是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可不可以一会儿再吃......”他往温许落肩上靠了靠,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我都没吃出来它是什么。”
“嗓子都哑了,还想吃什么?赶紧吃完休息,再闹你就自己在家里!”温许落舀起一勺粥就喂进他嘴里。
“唔......我不要一个人,我害怕。”温文安心慌得很,有的时候他摸不清温许落是真生气还是逗他玩。他至今都记得,父母在他生病时一遍又一遍地抱怨,甚至还当着他的面争吵。他害怕生病,可他的身体确实很差,一不小心可能就病倒了。
不知是病得难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温文安的眼眶蓦地红了。
温许落察觉他的不对,往他嘴里塞粥......哦,不是,喂粥的动作一顿。
“真不想吃?要不我给你弄点别的。”
温文安吸了吸鼻子:“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我可以吃的......”
温许落意识到是自己刚刚太凶了:“没有生气,就是太着急了。如果你不喜欢吃,我再去找点别的。”
温文安知道温许落没生气之后还是乖乖地把那一碗粥吃了大半碗,然后甩手掌柜一般靠在温许落身上,任凭他摆弄。
温许落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万铭发了不少消息来。
万铭:【不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我就等着你这一口作业奶我一下呢!】
万铭:【人呢你人呢!完蛋了老班一定会制裁我的!】
......
温许落:【你是话痨吗?】
万铭:【你怎么这个时间发消息?】
温许落:【家里有事,直接请假了。】
温文安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哥哥牛头不对马嘴地聊天:“哥哥,你们在玩答非所问吗?”
温文安似乎是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妥,聊天记录也算**了,他又补上一句:“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你睡你的,发烧还看手机,头还晕不晕了?”温许落的手覆住了温文安的眼睛,“这是哥哥练就的和话痨独特的聊天方式。”
温文安的意识又开始乱了,温许落的手,明明是覆在他眼睛上,他却觉得自己的脸好烫。不会烧坏了吧,温文安心道。
万铭还在问,但是温许落只是回复微笑表情。
万铭:【哥们,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你这样礼貌吗?】
温许落:【礼貌啊,我在微笑。】
万铭最后选择了保持沉默。
到中午,温许落煮了点云吞。两人吃过后,温许落再一量温文安的体温,三十八度六。正好离上次吃退烧药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决定再让温文安吃一次退烧药,温度再不降下来就只能带他去医院了。
吃过药之后温文安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温许落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确实也不怎么会照顾生病的人。
他从柜子里翻出笔记本电脑,拿到隔壁房间开始做PPT、写检讨。家里没人照顾温文安,现在他是一点也走不开,衣服还得本人签领。如果说刚回来的时候他还有赶着回学校领衣服的念头,那么现在他已经彻底放弃挣扎。
弄完自己手上的事,温许落又询问了一下温文安的班主任今天的课程进度。
但是他总感觉忘了什么。突然他猛地站起来,他把温球球赶进花房还没放出来!
去花房一看,还好,许冉养的花没受到什么摧残,就是温球球饿了,吃了点小花小叶。
虽然温球球玩得很开心,但是它在看见它的大主人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愿意搭理。毕竟温球球饿着肚子被关在花房里疯了两个多小时。
如果温球球能说话的话,它一定会说一句:“你个见弟忘狗的臭主人!”
不过在看到温许落拿着大鸡腿放到它面前的时候,它还是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用头去蹭温许落的裤腿。
温文安正好从二楼下来,他步子有点飘,头重脚轻的。他还有点迷糊,呆呆地站在楼梯下。
“醒了?晚上吃什么?”温许落已经走到他面前,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烧了吧?不说话别是烧傻了。”
“没有,我就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温文安小声嘟囔了什么:“不习惯有人对我这么好啊......”
温许落早早了解过,收养他的孤儿院也没有什么基础设施,厨房都是用板子搭成的临时房,还漏雨的那种。在里面工作的都是一些找不到工作、对社会积仇积怨的人,听说四五岁的小孩一哭不是被打就是没饭吃,再大一点的就是被罚去照顾那些小的。
当时温许落的想法就是起诉这家孤儿院,可是基础设施太差,连收集证据都费劲。要是找人证吧,也没一个靠谱的。
温文安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温许落蹲下身抱了他一个满怀:“不管过去发生什么,这里会永远是你的家。所以你可以说自己想说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温文安快被温许落弄哭了,在亲生父母身上不曾得到的,老天爷都在这里原原本本地还给了他。
不过,温许落这话只说了一半,剩下那半句太重太重,他也怕自己做不到,让温文安失望:
或许哥哥存在的意义,就是填补你所有的遗憾,让你勇敢的做自己。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成为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温许落煮了点云吞,端上桌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温许落抽出几分钟前给温文安掖好的体温针,对着光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啧,下次买个电子的,这玩意又危险又看不懂。”
温文安掀开毯子从沙发上爬下来,伸手去够温许落手里的那根体温针。
“我来吧,哥哥。”
温许落把温文安抱回沙发上:“拿好,别摔碎了伤着。”
温许落点开手机搜水银体温针温度查看教程,还没等他看完,温文安已经找到水银的位置了。
“三十五度二......”温文安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温许落把体温针拿回来:“你比我还不靠谱,三十五度二,人都凉了。”
温许落看了几眼,好像还真是三十五度。
“应该是没夹稳,重新量一次。”温许落把体温针给他掖好,又去试了试云吞的温度,还很烫,再晾五分钟应该差不多了。
温文安在沙发上眯了五分钟,温许落过来把体温针抽走,对着光又看了老半天。
“三十七度五,还有点低烧。”
温文安已经不大相信自己这个哥哥看体温针的水平了。
“我也要看。”他从温许落手里拿过体温针确认了一遍,好在温许落也确实没看错。
温许落把锅里的云吞盛出来分了两碗。
温文安拿着体温针倚在沙发边儿上甩,似乎是手没什么力气,甩了几下,水银也没被甩下去。他稍微用了点力,甩的幅度太大,体温针磕到了沙发,骤然碎了。
温文安手里还抓着那半截体温针,有点不知所措,好像又闯祸了......
温许落听见动静走到了这边来,一眼就看到了温文安手里还剩半截的体温针。
玻璃渣子落在地毯上,灯光照着一闪一闪的。绿豆大的水银淌在瓷砖上,温文安心都凉了半截。
“有没有伤到?”温许落拿纸巾把那半截体温针包好扔进垃圾桶,“说话,伤着哪了?”
温文安只觉得自己闯了大祸,温许落这么一问,他更害怕了。
温文安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伸手就要去擦地上的水银。
温许落把他拦腰抱起:“做什么呢?地上这么多玻璃渣子。”
温文安小嘴一撅,没憋住,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这一哭可给温许落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玻璃渣子进眼睛了?还是哪里划到了?”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就是想把体温针甩好,但是他被我打碎了......”温文安呛咳了几声,脸都咳红了。
温许落大概也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不好了,轻拍着他的背,拿过纸把温文安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擦干净:“没事的,没事的。我来处理就好了。”
温许落把温文安抱到了餐桌前,给他盛了晾好的云吞。
“乖乖待着。”
温文安看着面前还冒着一些热气的云吞,拿勺子抿了一口汤。
浮上来的雾气好像又把他的眼睛熏出了泪。
温文安看了一眼正在用吸尘器清理地毯的温许落,抬手用衣袖把眼眶里的泪水抹掉了。
要不说温许落不会照顾人也没吃过苦呢,云吞泡在汤里太久,面皮已经坨了。
总的来说,味道过得去。温文安吃完,把碗端进了厨房。
温许落刚弄完玻璃渣子和水银,一看温文安光脚踩过冰冷的瓷砖进了厨房,更头大了。
温柔,一定要温柔。
温许落把碗放到洗碗机里,他已经数不清现在是今天第几次抱起温文安。
“不是让你乖乖待着吗?家里有洗碗机,不用手洗。地上凉,烧还没退就到处跑,一点都不乖。”
温文安听到最后一句,又被温许落吓到了:“我听话的,你别不要我。”
温文安又要哭了。
“停,今天哭的次数已经上限了。”温许落拿毯子给他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谁敢扔你出去,我第一个把他打趴。”
温许落看了眼一楼的书架,上面全是温恒越看的一大堆经济的书。
扫视一圈,好像也没什么温文安可以看的。温许落的目光停留在那本《资本论(简读版)》上。
算了,随便拿一本,最少简读版也比那堆乱七八糟稍微好看懂一点吧。
温许落把那本书抽出来塞到温文安怀里:“你这个年纪就该看点陶冶情操的书,我吃完晚饭再抱你上去。”
温许落连那本书都没翻过,就塞给了温文安。看着“资本论”三个大字陷入迷茫。
但他好像无事可干,真的翻开那本书看起来,什么工人,什么剩余价值,一大堆他不太懂的词钻进了脑子里。
温许落把云吞放进嘴里的第一口就皱了皱眉。
温许落凝视着眼前这一碗云吞陷入深思,他做了一碗什么东西给这小家伙吃?关键是他还吃完了。
温文安还烧着,看了没一会儿就倚着沙发扶手睡着了。
温许落调好洗碗机,看着熟睡的温文安,叹了口气。
那本《资本论(简读版)》已经翻到了第12页,温许落抽出温恒越在139页夹的书签,放到了第12页,然后当做无事发生,极其自然地把书放回原位。
那个老头下次看到一定会气个半死的。温许落这么想着,心里舒坦不少。
半梦半醒间,温文安感觉有人伸手来抱自己,瑟缩了一下。随后是一股清新的栀子花香,来人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他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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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