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今天后悔了吗 第2章 第2章

路途漫漫，林秋遥起初还兴致勃勃兴奋得一宿一宿不睡，后半程精力用尽，白天睡晚上睡，时时不清醒。

糖花看姑娘这样，忍不住取笑，调侃几句。还是规矩地找来靠枕给姑娘，让她睡得舒服些。

越靠近长安林秋遥睡得就越多，睡梦中，她总能看见青梅竹马的小仙童。

小仙童泯灭众生不食人间烟花冷淡的眸子，总是露出复杂的神色看着林秋遥。

林秋遥不解，双手抱膝坐在他身侧，歪了歪脑袋，“为什么这样看我？”

小仙童不说话，眼神渐冷，似附了一层冰霜，让林秋遥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为什么不说话？”林秋遥微微蹙眉，小仙童好看是好看，就是性子古怪了些。

小仙童依旧盯着林秋遥，目不转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仙童抿着的唇有了动作。

他微微启齿，这细微的动作让林秋遥屏气凝神，一口气堵在胸前不敢放出来。

小仙童终于要和她说话！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到了！”

糖花轻轻摇了摇酣睡的林秋遥，手上还收拾着马车里琐碎散落的小东西。

林秋遥像许多人一样，做梦做到关键时刻醒了，茫然地睁开眼，还在回味梦中的事情。想到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听见小仙童和她说话，林秋遥瞬间皱起眉，哀嚎起来，“你怎么这种时候把我叫醒啊。”

糖花没空搭理，“姑娘你快些吧，这又要收拾院子又要整理柜子的，可是半点不能拖沓。”

林秋遥无奈地哀嚎几声，不情不愿下了马车。马车停靠的地方依旧是林府西边的小门。

不过比起扬州城，这里的更大更华丽，比一些小门户的正门还好看许多。

林秋遥眼睛亮起来，这里就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真是好看。

“姑娘，快快进去。”糖花催促着。

也不怪糖花着急，现在是半夜，天一亮要去大院给主母请安，时间凑在一起没办法不急。

林秋遥快步进去，偌大的院子错综复杂，有些找不到北。

还是主母身边的侍女采莲瞧见九娘，便上前带路，将他们安置在较偏的西南小院。

林秋遥道了谢，送走采莲，便忙着认清楚院子里的侍女丫鬟。

院子里有仆人四个，侍女三个。

主母给她多派一个管事侍女竹风，还有一个照顾起居的小鱼。

竹风干活雷厉风行，三下五除二就将院子治理的有条有理。小鱼是个圆滑的孩子，一副机灵样，说起话头头是道又不逾越，没让人不舒服。

林秋遥闲下来，看着下人忙活。

她坐在门外柱子下的长椅上，脑袋靠着柱子，渐渐把脑袋放空发起呆来。林秋遥还惦记梦里的事情，他想说什么呢？

是好久不见吗？

还是我记得你？

他知道我来找他了，是吗？

林秋遥心思不定，想不出个所以然。抬头空对月，才发现月亮西沉，天已蒙蒙亮。

得快些梳洗一番，然后到前院给阿母请安。想着林秋遥动起来，换上粉衣橘裙，简单打理一下一头卷毛，随侍女竹风来到大院。

林秋遥一路都低着头，心不在焉的。

到了院子给阿母请安，她也还是如此，一间院子就这么大。长安城岂不是更大，我该去哪里找他……

林秋遥颇为苦恼，眉间隐隐有几分愁绪。

“我们来得巧，天子登基，特设夜宴，你们好好收拾一番，明日玩个开心。”

顾如白说了很多，但是林秋遥听进去的就这一句。

天子，夜宴，那是不是会有很多人。

林秋遥有了精神，小仙童出身将门，这种宴会一定会去。她只是想着这一点，心就砰砰跳得飞快。

林秋遥又有了活力，总是盯着天上的太阳看，她在等它下去再上来，再下去。

她有些急不可耐，想要下一秒就去参加夜宴，在夜宴上找到他，与他谈笑风生。

焦急了两天一夜，林秋遥期待已久的夜宴终于来了。

她早早换上新衣，等在门口。林秋遥往里头探头探脑，久久等不到阿姐林霜眠，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从黄昏等到天黑，林秋遥麻了，和门口的石狮子蹲在一起。

“走吧。”

林霜眠的声音传到林秋遥的头顶，语气很冷漠，换作平常林秋遥定是要翻个白眼给她。但是今日特殊，没时间计较。

林秋遥匆匆走到马车旁，给林霜眠搬小椅子，还十分殷勤地伸出手要扶她，“阿姐，快上去吧。”

林霜眠看她一眼，眼中有些疑惑。

“阿姐，时候不早了。”林秋遥不是有点急，是非常急，要不是一家女眷要同行，林秋遥早跑了。

没办法，她有个精致的阿姐。

林霜眠缓缓伸出手，上马车的动作极其优雅，一举一动都十分端庄。

林秋遥其实一直不理解她这个同父异母的阿姐，每时每刻都端着，不累吗？阿娘说这是嫡女的修养，小小的林秋遥不懂，拉着阿娘的手说“还好我是阿娘的女儿，不用那么累。”江氏听见她这样说，忍不住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摸她的脑袋。

长大的林秋遥依旧不懂。

“你别这么毛躁，到了宴会上就跟着我，坐下后别左顾右盼，免得丢了家里的脸。”林霜眠端坐着，说话不紧不慢，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林秋遥哦了一声，习惯地靠着车壁。偶尔她会羡慕阿姐——林霜眠生得好看，脑子转的也快，还有让人叹为观止的自控力，言出必行，简直是将阿爹阿母的精华集于一身。

而她呢，四岁才会说话，四岁以前家里人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其实是个哑巴也还好，林秋遥那一头不属于汉人的卷毛才是问题，常让她出门没几步就被人冷嘲热讽。久而久之，林秋遥就不出门了，黏在阿娘身边，头发也不扎，就放着，像一头小狮子。

她阿娘是大狮子，在小院子里每天都很开心。

车轱辘转啊转，转进了宫门。

还未下马车，就听见外边烟花爆竹，仙音美曲的声音。

林秋遥呼吸跟着这些声音的节奏快起来，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到热闹的地方来。

而且，这里的人都好漂亮！

“别一直盯着人看。”林霜眠低声道。

林秋遥回过神，匆匆垂眸，静静跟在阿姐身侧。

林秋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这要怎么找。

入座后，林秋遥早就把阿姐的交代抛之脑后，这看看那看看，从人海之中寻找记忆里的那个人。

“林九娘。”林霜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了怒气。林秋遥心虚地把头低回去，闷闷说了句我错了。

林霜眠：“最好是真的知错。”

林秋遥不敢吱声了，眼睛在面前的桌案上游走。

很快，她的目光被面前的酒杯吸引，酒杯里紫红色的水好像有什么吸引力，将林秋遥吸了进去。

林秋遥鬼使神差拿起酒杯，试探地舔一下，味道甜辣，在口腔中经久不散。奇怪的味道很快征服了林秋遥的味蕾，勾着她要她继续喝。

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大口痛饮。

“九娘，不可贪杯。”林霜眠稍稍侧脸，没想到一个不留神林秋遥就喝起酒来。

她会喝酒？

可千万不要耍酒疯，丢了林家的脸可就遭了。

林秋遥砸吧一下眼睛，看看空空的酒杯再看看阿姐，嘿嘿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林霜眠的眉头有了痕迹，眼神越过林秋遥看向她身边的侍女，“你好好看着她。”

糖花应下来，赶紧取了蜂蜜水给姑娘喝。

糖花抽身离开的这一小会里，林秋遥从位置上站起来。

热，好热。

不断有热气往脸上走，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林秋遥的脸已经泛红。

林霜眠正与他人说笑，并未注意到林秋遥的动作。

林秋遥迷瞪的眼睛睁圆起来，目视前方，目光锁定在一个郎君身上。

是他！长大的小仙童。

林秋遥心跳得厉害，狂跳的心好像要炸掉。

嘭——

烟花炸了，天上五彩缤纷，彩光交错之间林秋遥看清楚了郎君的脸。

真的是他！

他在眼前，近在眼前！！

林秋遥激动的手在颤抖，抬脚朝他走，距离他越来越近了。林秋遥屏蔽周围的嘈杂的一切，眼里只有郎君，离他越近眼前就越来越模糊。

是眼泪，沉积了十余年的想念滋养而成的眼泪。

林秋遥微微张口，嘴唇在打颤，身体越来越烫，呼吸也越发急促。

她想走到他面前，问他可曾想我？

忽的，琵琶声四起，宾客来回穿梭，林秋遥和郎君之间被人群隔开。

林秋遥着急的穿过去，十分焦急，穿过人海时却已不见故人。

咚的一下，心沉到了海底。

林秋遥茫然的看着周围，要是走得再快一点就好了。

偏偏差一点。

林秋遥垂下脑袋，编好的两股卷发耷拉着，远看好似一直丧气的垂耳兔。

她唉声叹气，漫无目的随意走着。

晕晕的脑袋让她难受，林秋遥皱着眉，用手敲打脑袋。

走着走着，走到冷清的莲花池，沿着池子摇摇晃晃地走。

扑通一下，林秋遥左脚绊右脚掉到池子里。

冰凉的池水拥她入怀，一点不客气，抱住了就不愿意放手。

于是林秋遥在热烈的拥抱中往下沉。

迷糊之间，她看见天上的月亮变得稀碎，月光却一如既往的皎洁圣明。

咕噜咕噜，嘴里吐出的气泡糊住了林秋遥的视线。

无数气泡里有个黑影，黑影正朝着她快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