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 第15章 棋子

【2021年7月20日，上午11:25，L市汇元区，积福山陵园】

熊安安陪着许宝华的父母走完了整个遗体告别仪式和火化流程，同样赶赴这场葬礼的还有许宝华画室的两名同事——魏心怡和邵闲、之前招待许宝华父母的警员文财喜，还有一个此前从未露过面的女孩。她叫何纯，是熊安安在大一开学的时候分配到同一个寝室的三个室友之一，虽然和熊安安并没有相处太久，而且在学校里，何纯和熊安安的交涉也不多，但是当职工宿舍凶杀案的事件被报道出来的时候，熊安安却接到了何纯的电话。

熊安安：“我很惊讶你会直接打电话过来，别人都只是发消息过来问了几句。”

何纯：“……好歹我们也是同一个寝室过的……我有点担心你。”

熊安安：“谢谢，我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你，而且这些我都能解决好。”

何纯：“但我想帮你。”

何纯当时说得很直接，一下子让熊安安接不上话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何纯会这样在意她，她们甚至在此之前连朋友都算不上。何纯和她是相差很大的人，虽然两个人性格都是那种不太活跃的，但是何纯家境好，成绩好，漂亮得很惹眼，所以在学校里也是小小的风云人物，熊安安存在感就弱了很多，她只是一个在别人眼里一直在勤工俭学的格格不入的形象。何纯这时打电话来，就像是天使突然降下天梯，打了个熊安安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的结果就是，熊安安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接受了何纯的好意。

由于何纯就是L市本地人，所以就算是大学放暑假了，她也能随时赶到熊安安身边帮她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职工宿舍凶杀案其实在网上一直有各种新的新闻报导出来，为了矫正舆论的风向的偏离，公安局不得不及时更新通报记录以确保这件事不会越演愈烈。

迄今为止，舆论是控制得还好的，之前负责接待她们的文财喜也时不时联系她们确认她们的情况，所以许宝华的后事才能处理得这么流畅。

“阿姨您放心，白叔他们现在正在全力缉查凶手，他们不能过来看您，所以委派了我过来代表区分局全体表示慰问。您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能做到的，尽力帮助您。”

“太感谢你们了，真的，以后不麻烦你们了，我们今天就会带着宝华的骨灰回家，以后也不会再来了。这段时间很感谢，但你们抓住了凶手，一定要告诉我们。”许宝华的妈妈这些天一直浑浑噩噩的，如果不是熊安安一直陪着她，她恐怕真的支撑不下去。

最后，文财喜率先离开，一切收尾结束之后，熊安安、何纯、魏心怡还有邵闲一起，将许宝华的父母送到了高铁站，将他们送上高铁之后，事情才算终于告一段落。

何纯问熊安安她之后的打算。

熊安安像是很早就做出了决定，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我会辞去青椽的工作，代表姐姐继续陪着归尘，她花了很多心血在这个画室里，我希望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魏心怡和邵闲也很惊讶：“可是你的梦想不是去当原创歌手，去创作自己的专辑吗？画室的工作不多，我们两个也能照顾得过来，你知道的，宝华其实一开始有想拉你一起经营，但是免不了你会被画室的琐事牵绊住，所以她一直没有再提这件事。”

熊安安：“因为她是我姐姐，就这一个理由就已经足够。”

【2021年7月20日，下午03:47，L市鹤岗区，华喻大学鹤岗校区】

绑着低马尾的圆脸女孩正坐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看书，直到一道庞大的阴影笼罩到了她的头顶。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两张陌生男人的面孔：“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

彭宇涛和冯开河朝龙菡菡出示了一下警员证。

龙菡菡没见过这证件，瞪大了眼睛，端着仔细瞅了瞅，然后懵懂地看向面前这两人，但是语气里止不住紧张：“出什么事了？是我妈还是我爸？”

彭宇涛进一步求证：“龙林是你的爷爷吗？”

龙菡菡颤抖的声音像是漏了一拍：“……是，前几天我们家里接到了东秀岭的电话，说他在监狱里去世了，如果是跟他有关……到底什么事啊？”

彭宇涛小声示意：“没大事，你放松一些，有些事要咨询一下你，方便跟我们出去聊会儿吗？”

龙菡菡：“……好……”

万小花查到龙菡菡是龙林的孙女之后立马汇报给了白杨，已经无法从龙林那里知道更多当年的事情，或许可以看看小孩子的视野，于是白杨就派了彭宇涛和冯开河去见见龙菡菡。

龙菡菡今年23岁，华喻大学交通运输工程研一的学生，她的父亲从很小的时候就和爷爷的关系不好，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直到龙林被爆出了多重罪名判处死缓，龙寄新才带着自己的一家出席了最终的庭审。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龙菡菡这里是得不到龙林的消息的，但白杨不想放过一句证词，就算什么信息也得不到，白杨也想听到龙菡菡说一句“我帮不了”，或许就算这样白杨也不见得放心。

那时候因为和龙林的关系曝光，龙菡菡的生活和学习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但好在这个坚强勇敢的女孩抵御了万难，捱过了网暴。

他们走出了图书馆，来到了室外，彭宇涛为了拉近关系，向龙菡菡提议：“要不我们去甜品店坐一会儿，我请你喝杯奶茶。”

龙菡菡没有拒绝。

……

“是我爸妈的事，还是我爷爷的事？”龙菡菡吸着杨枝甘露，忧心忡忡地问。

“是，是龙林的事情……准确来说也不是龙林的，是徐苇峰的事。”

“谁？”

“就是那个，十年前的毒药城事件，徐氏集团的董事长。”

龙菡菡一顿：“都十年前的事了，为什么……”

“你知道最近那个职工宿舍的事情吗？我们掌握了部分线索证明杀害205租客的凶手和徐苇峰有一些联系。”冯开河的声音越来越小。

龙菡菡沉默很久：“那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上忙啊。小时候，我爸就一直跟我说爷爷死了，结果直到庭审那天才告诉我爷爷没死，还把L市搞得天翻地覆的……□□……呵。”龙菡菡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这年头怎么还会搞这种混帮派的事情，真幼稚。”

他们询问了龙菡菡很多问题，但龙菡菡几乎不了解，只知道龙寄新和龙林的关系并不好，龙菡菡的母亲沈曦刚刚检查出怀孕那个时候，龙寄新就跟龙林闹掰了，以至于龙菡菡从出生起都见过龙林一面，直到最终庭审那天。龙菡菡说倒是龙林进去之后，有很多奇怪的人来找过龙寄新，但都被龙寄新一一拒绝。大概率是龙林之前比较忠心的散众，龙林和大部分手下被一网打尽，果然还有一些藏得很深的人重新聚在了一起，想要龙寄新回去继任龙林的位子。

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龙林确实还有散落在外的手下，这些人说不定就有痛恨徐苇峰，想尽一切办法要报复徐苇峰的人。

与龙菡菡交谈结束，彭宇涛和冯开河告别了龙菡菡，女孩目送着两位警察的走远，她拿出了一个老旧的备用机拨通了唯一拨通且接通过的一串电话号码。

“老猫，他们来找我了。”龙菡菡嘴角扬起戏谑的弧度：“但可惜的是，不是白杨亲自来。”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像是被烟熏坏嗓子的声音：“呵呵……白杨可没时间找你，他大概率忙着解密那几个摄像头。这几天我们要搬新家了，有些忙，有什么事你自己处理，不用跟我汇报了。等新店装修完了，你可以随时过来玩。”

“呵，我才不过来，刚装修的有甲醛。而且你就是个破开五金店的，有啥好玩的。”龙菡菡朝着听筒那头略略略道。

“送你一盏新的台灯吧。”老猫不紧不慢地乐呵着，好像他真的没一点脾气。

“不如给我的鼠鼠送两把砍斧。”龙菡菡笑嘻嘻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