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话说
调好肉馅,擀好面皮,就可以开始包馄饨了。
杨一北包的仔细,肉馅也放的多,好好一盘馄饨被他包成了饺子。
“好香啊!”
秦嘉栋闻着香气起床,他伸了个懒腰抓了抓头发猛地发现自己头发变短了。顿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到剪了头。
现在的秦嘉栋就是一个没有工作,有家不回赖在杨一北这里蹭吃蹭喝的颓-废-/青年。
掀开锅盖,就看到骨头汤里煮着的……饺子?
馄饨浮在汤上,看样子是熟了。秦嘉栋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太香了。他转身拿起筷子就准备先夹一个尝尝。
筷子刚碰到面皮就被杨一北手快地打掉:“这不是给你吃的。”
杨一北平静的说完,把秦嘉栋推到一边,找了个打包盒把馄饨放进去,最后装进塑料袋里。
“啊?那我吃什么?”
“喏,吃面。”杨一北掀开了旁边的锅盖,里面是煮的已经坨掉的面条。
“……”
这差距不要太大。
“那你这个给谁?”秦嘉栋问。
杨一北:“隔壁一楼的小朋友。”
秦嘉栋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小朋友?”
“上次借你手机的小朋友。”
秦嘉栋闭眼回想了一下,大声说道:“那个小老板?人家成年了好吧!”
秦嘉栋又问了句:“你和他是朋友?”
“算是吧,”杨一北也不知道自己和谢星塘算不算朋友。
“我出去了,要不待会儿馄饨坨了。”
“你就不能多包点?”回想一下馄饨的香气,秦嘉栋不死心的问。
“我也想啊,但是经济不允许。”
草,你馄饨都包成饺子了!你跟我说没钱。
秦嘉栋觉得杨一北这个人很神奇。明明没有丝毫上进心的他,考试总能是第一。积极和闲散在他身上完全没有违和感。
高一的时候秦嘉栋问过杨一北,以你的成绩明明可以上普高,为什么要选择上职高。
当时杨一北是这么说的:没钱。职高上两年课第三年就能就业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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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塘蹲在地上看着多毛吃饭,多毛尾巴摇的很欢快,这几天身上毛发也旺盛了一些。
吃的正香的多毛闻到了空气中不属于狗粮的香味。
“汪!”
多毛抬头向前面叫了一声,尾巴摇的更欢了。
谢星塘跟着望过去,脸上不自觉出现了笑容。
“杨一北,”他轻轻喊了一声。
他以为杨一北只是经过南杂店,所以主动打了招呼。没想到杨一北竟然朝他走过来了,愣怔的同时还有些茫然。
“早餐煮多了,就带了点给你。”杨一北把打包盒放在柜台上,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街边的茉莉花开了,很好看,想着带一朵给你。”
纯白色的茉莉花上沾着几滴清晨的露珠,花香淡淡的。
“谢谢,”看着馄饨的谢星塘更茫然了,自己的确没有吃早餐。面前的这一碗馄饨也的确很香,勾起了自己的食欲。
多毛眼睛都瞪直了,在谢星塘脚边转圈圈,期盼着主人赶快打开盖子分它一口吃的。
“汪汪!”
多毛用叫声催促着谢星塘打开盖子的速度。
“你做的么?”
馄饨的香气冒了出来,上面撒了葱花和香菜。
“对,尝尝好不好吃。”杨一北眼含期许地看着谢星塘咬了一口。
谢星塘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好吃”后就低下了头。
杨一北没继续看,收回目光看向脚边的小狗。摸着它的头笑着说:“多毛也想吃么?”
“汪!”
想。
“我给它,”谢星塘赶紧蹲下,夹了三个放在多毛碗里。
“外面的花都开了,有空带多毛出去走走吧。”杨一北撸着狗说。
“好,”谢星塘鬼使神差地点头。杨一北的手修长白静,骨节分明,他撩拨着多毛两只下垂的耳朵,嘴角微微弯起。
谢星塘看了一会儿发觉不礼貌,才猛地回过头,把碗里的香菜拨到一边。
他不吃香菜。
起身时杨一北觉得眼前有点发黑,他晃了晃脑袋又好了。瞥了眼挑在盖子上香菜,好像明白了什么。
谢星塘其实并不想带多毛出去玩,走在大街上会让他产生恐慌感,即使他尝试过很多方法但仍然克服不了。
傍晚,多毛趴在地上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地上的小麻雀。
“汪!”
它一叫,麻雀就都飞走了。多毛有些失落,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谢星塘摸着它的头:“我带你去玩吧,我答应过他的。”
别看多毛个子小,跑得却是很快,精力也旺盛。谢星塘一路都是被它牵着跑的。
空气中有很浓郁的茉莉花香,杨一北说的没错,街边的茉莉花确实开了。
不止有茉莉花,路边的野玫瑰从也开了花,还有好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花。
天空飞过一行飞鸟,镇上的烟囱都冒着青烟,小孩在街上跳皮筋。一对年迈的夫妻彼此搀扶着走在街上,手里拿着一束刚买的玫瑰花。脸部有烧伤的女人倚在门框边哼着小曲,绣着刺绣。
这些都是谢星塘窝在南杂店从未见过的景象,原来外面是这样一番天地,他原本垂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街上人不多,谢星塘在经过一户人家时里面传来了瓷器摔碎的声音。有对夫妻在吵架。
男的摔了碗:“这日子没法过了!”
女的说:“行啊,离婚!”
闻言,谢星塘眸色闪过一丝不安,爸妈离婚时也是这样大吵了一架。
谢星塘往后退了一步,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子。
“学别人碰瓷呢?”杨一北打趣着说,拉住了他的手,冰凉凉的没什么体温。
“带你去看日落啊。”
说完没等谢星塘同意,杨一北就擅自拉着他来到了满月湖边,这是极佳的观赏地带。
酒红色的太阳慢慢西沉,向旁边蔓延开来是粉紫色的晚霞。湖面吹来的晚风带着花香。
很漂亮,谢星塘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欣赏这个世界。
回去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路上杨一北说:“飞鸟镇的包容性很强,不管是完整的还是残缺的它都会接受,你和旁人没有什么不同。”
晚上,谢星塘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脑海里不断出现这句话。
咚咚,有人在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谢星塘带着疑虑和对未知的惶恐慢慢挪到门边:“你是谁?”
门外传来苍老的嗓音:“娃儿——”
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亲切感十足的笑脸。那个走的很慢的老太太提着个旧布袋子,布满褶皱的双手颤颤巍巍的从里面拿出来几个鸡蛋。
“土鸡蛋,营养……”不知为何,老太太说话都是气音,“芝麻油,我自己熬的……”
老太太把东西一通乱塞,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谢谢您。”看着这些东西,谢星塘受宠若惊,脑海里所有感谢的话化作了一句最没用的谢谢。
翌日,谢星塘是在一阵敲锣打鼓声音中醒的。
离南杂店不远的一个小院子里正在举办丧事,那个走的很慢的老太太在凌晨老掉了。
大街上走过很多戴白尖帽子的人,或是一脸的沉重,或是一脸的冷漠。
谢星塘抱着多毛站在外面,明明外面有很大的太阳,但一股凉意却从上而下的凉到指尖。
昨天晚上还给自己送东西来着,是最后的道别么?
丧仪举办了两天,清晨时分老太太就下葬了。小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盯着冰箱里摆放整齐的几个鸡蛋,谢星塘拨通了杨一北的电话,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她。
为什么会给杨一北打电话,这个谢星塘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人来到街边拐角处的花店,买了一束菊花。
竹林很阴凉,抬头望是竹枝上系着零零散散的红绳。竹林的尽头是宽广的山野和交错的坟头。
“镇上没了的人都会埋在这里,”杨一北说。
谢星塘将菊花小心翼翼的放在老太太的墓碑前,其实除了花,他还带了一幅彩铅画。
前两天赶制的,凭着记忆里零落的碎片拼成了老太太的样子。
背景是浓浓的黑雾,一张慈祥的笑脸捧着一束光,出现在少年的门前,像是天使降临人间带来的救赎。
“我该怎么给她?”
“烧给她,她会收到的。”
火焰吞没了画纸最后一个角落,风一吹变成了黑灰。
“所有人都会埋在这么,也包括你吗?”
杨一北微微点头,“会的吧,人都会和世界说再见的。”
“我死后想埋在哪……”杨一北指着一处僻静的地方说,那里开满了蒲公英,上方是蓝蓝的天空。
“你——”谢星塘刚欲开口说话,就被一个小孩的声音打断。
“才不会!哥哥不会死,哥哥要长命百岁!”
从一旁的草丛里探出了一颗小脑袋,脸上表情气鼓鼓的还很严肃。小脑袋再一次重复:“哥哥要活到一百岁!”
小孩是老太太的小孙子,大人都喊他东子。
东子朝谢星塘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气呼呼变成了感谢。
“谢谢你来看我奶奶。”东子向谢星塘鞠了一个直角躬,脸上也很有诚意。
他撇着小嘴说:“他们才不关心我奶奶呢,只想要我奶奶的钱。但他们不可能找到,因为我奶奶已经把钱偷偷给了我,谁也不会知道我藏在哪。”
东子说完,脸上扬起被偏爱的笑容。
杨一北摘去东子头上的落叶,嘱咐道:“好好藏着,别给他们发现了知道吗。”
“他们才不会发现……”东子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他一拍大腿,“哎呀!我回去看看还在不在!”
小孩跑的很快,三两下就没影了。
谢星塘望着蓝蓝的天空和望不到头的墓碑说:
“杨一北,我想活下去。”
谢星塘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打电话给杨一北了,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杨一北是无所不能的。
杨一北望着谢星塘的侧脸说: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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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