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准了目标,许伊安默默转身,把手里吃完水果的小碟子放到回收台上。
然后嘴里嘀咕着“卫生间”往楼梯走。
刚才有人说去二楼上了个卫生间,那他也假装自己是去上卫生间的客人,这很合理吧?
很好,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他边走还边小幅度地左右观察。
许伊安自觉观察得很“隐蔽”。
大厅里似乎有人离场了,大门被穿着制服的人打开。
还端着酒杯聊天的人有不少。
宴会厅主台上,小提琴和钢琴演奏家给大厅奏乐,平缓又轻柔的纯音乐笼罩整片场地。
没人往这边看。
快了快了,要走到楼梯前了。
许伊安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把手插进裤兜里。
一位穿着黑马甲的男士双手搭在身前,正严阵以待地站在楼梯口。
不是刚才来叫钟北程的那位。
许伊安心里打鼓,准备好一会儿要是对方问自己是干什么的,他就把兜里的卫生纸拿出来,说他要去上个厕所。
这卫生纸还是他刚才从水果台边上薅的道具。
万一,要是黑马甲问自己是谁,他就编自己是那个钟文瀚的同学好了。他怕说是钟北程的助理不让上去。
虽然许伊安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会心虚。
总之就莫名感觉自己是在潜伏。
幸运的是,走到楼梯前,黑马甲什么都没问,还朝他稍稍鞠了个躬。
很礼貌的一位黑马甲先生。
许伊安胡乱点了点头,扶着楼梯扶手就往上走。
脚下快速倒腾了两步,眼看着马上到二楼,确实是顺利上来了,他才放慢了脚步,恢复正常速度。
——二楼铺满了深红色的地毯,一上来就很安静,和一楼的声音隔绝开来。
古典又雅致的水晶吊灯坠在走廊之中,将整个走廊染上明亮又偏暖的色调。
但这并不意味着到达的人能放松下来。
许伊安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行动可能才刚刚开始。
过了岗哨,他现在需要寻找钟北程被带到哪里去了!
啊,许伊安倒是看到了卫生间的标志。
从楼梯一上来,左转进走廊,走到头就是卫生间。
那刚才那些人说,路过卫生间时听到了钟总训儿子,钟北程肯定就在这这个走廊里。
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房间。
他踩在地毯上缓缓往里挪,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声音。
这走廊两边的房间们也太多了!一眼扫过去起码十几个。
这就是大户人家吗?家里都整的跟公司似的。
门上还没有公司里那样明显的标牌,告诉大家每个房间都是干什么的……清一色的雕花棕色木质门,这很难猜啊。
诶?身后有声音。
有人顺着楼梯上来了。
许伊安左看右看,这也没什么能躲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特工电影里那种花盆啊消防通道之类的东西可供藏身,他又不想一口气跑到卫生间去,钟北程在哪他还没调查完呢!
身后的人拐过来了,是位打扮精致的女士,看上去是来上卫生间的。
许伊安急中生智,立刻蹲下,假装系鞋带的样子。
他一个上来上卫生间但中途鞋带开了的客人,在走廊里停留一会儿系鞋带,这很正常吧?
哈哈。
“哒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有节奏地经过许伊安。
沉着,冷静。
蹲下身的许伊安默念。
这一刻,他仿佛动作电视剧里埋伏的主角。
“哒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走远了。
许伊安蹲着用余光看到对方径直路过自己,往卫生间去了。
呼——
他长出一口气,目光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鞋……额,这是钟北程给他配的那双小皮鞋。
根本就没鞋带。
“。”
破绽百出啊!!!
还好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自己!
“你再说一遍?”
“……怎……话。”
许伊安挫败地站起身来时,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从周围传来。
嗯?
他立刻开始找声音的来源。
好像离自己不远。
就在附近的几个房间里。
许伊安弯下身,边听边来到了另外一侧房间前。没错没错,这声音越来越清楚了,他甚至能听出来有一道声音是钟北程的音色。
他觉得自己找对了,就是这道门!
刚走到门前,门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咚”。
像是重物落地声。
——不知怎的,许伊安面前紧闭着的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像是风,或者什么其他东西的作用。
怕被门里面的人发现,他赶紧从门前闪开。
这回门里面的人说话声更清晰了。
“他张口闭口就是对我母亲的羞辱,您教的?”
“你怎么说话呢!”
“正常说话。”
“那你就在文瀚过生日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奚落他?你到底还把不把家里人当亲人,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
“您要是只信他说的,就没必要叫我上来,直接叫两个人把我赶出去就行。”
“我给你请柬不是让你里跟我顶嘴的!你看看你哪儿还有当哥哥的样子!哪儿还有当儿子的样子!”
“哟,您还把我当儿子呢?”
嘶——这句话的语气听着吊儿郎当的,带着戏谑。
许伊安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屋里的人也没注意到门缝的异样后,小心地重新凑到门口,想着把门带上。
这聊天内容好像太私密了,被路过的人听见也不好。
就凑到门口这功夫,他就着门缝看到,屋里厚重书桌后的人朝着钟北程狠狠扔过去个透明的东西。
烟灰缸?
“砰——”
又闷又重的落地声,厚重的烟灰缸砸到了钟北程,落在屋里的烟青色地毯上。
“混账!”
传出来的还有屋里中年人的呵斥声。
许伊安连忙蹲回门侧。
糟了!这是不是就是娄姐说的紧急情况!
钟北程家庭关系这么紧张吗!
不行,他得赶紧给娄姐发消息!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许伊安,给娄雅霜汇报情况的消息发得都有些不利索,老是打错字。
好不容易把消息发出去,娄雅霜却没有秒回。
这可怎么办。
这屋里的架势看上去确实到了已经比较严峻的地步,许伊安都不知道烟灰缸砸到钟北程哪里了。
着急的时候,每一分一秒都度日如年。
他紧紧盯着聊天窗口,等了两分钟都没看见娄姐回过来的消息。
[娄姐?]
[娄姐!!!]
[娄姐理理我!]
[我是不是应该采取紧急措施了!!!]
他接连发过去的消息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但许伊安觉得,现在应该采取行动了!
娄姐说过,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要[必要的时候找个理由把人带走]。
他大脑飞速运转,切出微信聊天框,打开了拨号界面。
-
安静。
窒息的安静。
钟宏贤骂完那声“混账”后,屋里就再没人说话。
钟北程转刚才微侧的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钟宏贤。
玻璃烟灰缸就落在他脚边。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书桌后的父亲,对方脸上还残存着愤怒。
可能还有些别的情绪。
后悔或是愧疚?觉得不应该气极砸东西,或是因为砸中了、因为自己没躲开而产生的惊讶?
钟北程不知道。
无论是哪种情绪,都被钟宏贤隐藏地很好。是,这人从来不会在儿女妻子面前表现出任何类似“愧疚”的情绪,因为他需要“绝对正确”。
不管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都是后辈要遵守的准则。
更何况。
钟北程也不想知道钟宏贤的心理活动。
僵持像是掉进冰潭里的火苗,灼热裹上冰冷的水,内里再热,也只剩下无声的灰烬。
直到钟北程再开口。
他毫无情绪地问:
“所以,就因为钟文瀚上来告了句状,您认定了我错了对吧。”
“你做对了吗?文瀚成人礼,你迟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那么多人都看着,你让别人怎么想我们家的关系?你有多忙?当个明星忙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什么重要的?比家里弟弟成年还重要?”
钟宏贤语气里仍旧带着“生气”的情绪,但明显,火烧得没有刚才旺。
可能他觉得这是自己的“退让”。
尽管话中的内容依旧是对钟北程的指责。
“啧。”
钟北程嗤笑一声,似乎觉得钟宏贤这句话说得很可笑。
懒得回答了。
“你什么态度!在外头忙野了翅膀硬了是吧!你要是不愿意回来以后就都别回来了。”
“行啊。”钟北程点点头。
“钟北程!我真是给你脸了,你当个明星谱都摆到家里来了。”钟宏贤皱紧眉头:“那你就在家给我待一个月,以前没学会规矩,这回好好教教你。”
说着,他就按了桌上的一个圆形按钮。
书房的门立刻被推开了。
“法治社会,那我报警了。”
钟北程手插上兜,刚摸到手机的边缘,目光往门口一瞅——
推门进来的并不是那些黑马甲,而是一堆穿着白色大褂的……救护人员?
甚至还有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
中间夹着个上蹿下跳的许伊安。
他大声道:
“对对,就是他,麻烦了各位医生,这是位可能脑震荡的患者,我们把他用担架运出去吧!”
在钟宏贤愕然的表情里,被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们不由分说摁上担架的钟北程:
“?”
还有天才。
PS:元旦快乐~[玫瑰][玫瑰][玫瑰][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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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