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低笑了几声,清清冷冷,在静夜中更像击玉般冰凉,似能驱散白日淤积的燥热。
这次没心声,系统关闭了读心术。
沉吟片刻,叶楚悦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段南萧为何这般想,他心中的那个“她”又是何人。
叶楚悦孤疑着,“我怎么觉得,他脑子有点不好使。”
系统:
【宿主,请不要质疑男主。多关心一下之后的剧情走向,注意,原书中未提及的四国宴会。】
【升级后,你每日可查看一次男主位置,心率等健康信息,若遇到生死问题,可耗费积分抢救一下。】
叶楚悦一拍额头,这跟给段南萧买了个私人医生有何区别,真就天选之子。
只是,系统提到的宴会,原书一笔带过,至于谁输谁赢,她不曾知晓。
这四国宴会说是团聚一堂,实则是比拼国力。
分为文比与武比。
文比比的是琴棋书画,而武比,并非单比谁的武技更胜一筹,还有谁的兵器更为精妙。
系统说此事是个重要节点,叶楚悦看了原书补充版才知,轩国蝉联三次宴会第一。
是以,它对翼国发动战争时,其余两国无一国愿站出来援助。
她捻紧透光的纸页,这次宴会,若能夺魁,就能打通其余两国的贸易通口,战胜轩国又多几分把握。
烈阳高照,荷香扑鼻。
垂柳轻扬,锦城街道两旁,万物肆意生长,一片生机勃勃。潮热扑来,湿气夹带着要下暴雨的粘腻感,压得胸口闷。
一匹青骢马拉着华车,缓缓踏入锦城。
叶楚悦撩开帘,垂眸望去,竟有几个路人上身披短截皮草,下身看不清什么材质,反正不是翼国之人常穿。
“翠桃,他们可是安国人?”
昨日她看了一晚的书,介绍其余两国的习俗。其中安国久居密林,善于捕猎,故而常用兽皮制衣,制作的长枪最为突出。
翠桃顺视线向外看去,眨巴眼点点头。
“听闻这次四国宴会,选在锦城举行,殿下近日可要小心,那些外邦人大多粗鄙,以往有人被绑去安国。”
“被他们生吃了。”
这声说得极小,却引得那几个安国人转头看来,蹙起的眉头似抢食的毛虫,眼底闪过一丝野性气息,让人发怵。
叶楚悦悄然拉下帘幕,这些人骨子带着点兽性,与原书提到的,常傍狼群虎群生存大差不差。
属于能动手,绝不动口的一类。
行至市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马夫勒马缓行,不经意掠过一群围坐谈笑的百姓。
突然,一句清晰的议论声拂过耳畔:“听说了吗?前几日翼军大败轩军,锦城都尉已凯旋而归。”
“圣上提拔他为镇国将军!”
叶楚悦微怔,示意马车停住,又听外头道。
“可是,都尉到镇国,整整提拔了三级啊,这……”
从四品到正一品武官,别说翼国,就连整个大陆,也鲜少出现。除了几个开辟疆土的先烈。
再者,沛洲是偏远之地,守住是本分,又未占了他国几座城池,那都尉临时调往当将领的,眼下却捡了个大漏。
回话的人聊得起劲:“欸这你就不知道了,那都尉呀并非刑部尚书私生子。”
“而是段家二郎,段南萧。”
“如今,段小将军不仅复职,还被拔了一级,别提段家家主有多高兴了。现在有不少名门望族家的小姐,赶忙着要攀一门婚事。”
“也不知道,谁能有这福气。”
不知为何,她脑海突地响起方季青那句喜得佳偶,他想必早就知道,段南萧回城会是什么场景。
转念一想,豁然开朗。
其实从开始,叶川柏便授意段南萧暗中办事,严防朝中几个大臣,假意让他在段府修养。
而她呢,还傻乎乎想着帮他隐瞒身份,助他复职,就连她开铁铺的真实身份,也暴露给他。
可他,从未向她坦白过这些。
叶楚悦心跳加速,手微抖,热水从杯盏滑落,耳后传来翠桃关切声,“殿下你手没事吧,都烫红了。”
“我、我无事。”心乱做一团,轻轻叹口气,决计先回府安顿,再作打算。
回到公主府,府内一切如旧。
叶楚悦简单梳洗后,坐于窗前,凝视窗外纷飞的紫薇花,花瓣散落翻飞落于指尖,芬芳馥郁。
紫色花瓣略微擦过指腹,悄然归于尘土,一旦沾染,无法挣脱。
她思付了许久,如今段南萧复职拔擢,再加上与世家联姻,怎样都比待在公主府强。
毕竟驸马身份,始终不宜征战四方。
再者,倘若他与段南星替婚的事暴露,被方季青拿乔,于他们而言,都不是好事。
翻个身继续倚靠木窗,叶楚悦按住微微发涨的胸口,若他选择离去,她定不会阻拦,还可帮他拟造个卧病在床的风声。
到那时,她锻造她的兵器,他打他的战,从此天各一方。
可为何……胸口闷得慌。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喧闹的街道旁,有不少买花灯的小商小贩,抬眼望去,暖黄光与两旁的柳树遥相呼应,摇晃着泛起阵阵波光。
马车上,叶楚悦身穿粉牡丹金锈纱裙,长发挽起,发髻斜插碧玉点翠步摇,瓷白的脖颈戴银白璎珞。
似一朵娇花侧卧在软榻上,花瓣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戾气,花芯黯淡无光。
翠桃与云杉蹲在一旁为她扇风,翠桃小声嘀咕着,“怎地一回锦城,殿下瞧上去脸色不太好。”
“这地方有谁是真心待殿下的,再说,待会还要见几个公主皇子,殿下喜欢清静。”云杉应道。
翠桃听着,觉着有理。
殿下在轩国时,四处皆为荒漠,这些年虽在那处极寒之地,人烟稀少,没几个人敢在她背后嚼舌根。
倒是翼国百姓,从回锦城起,谣言接连不断,更有甚者,言殿下早就是轩国走狗,忘了自己的本。
想到此处,翠桃气鼓鼓。
“进宫后,莫要多言。”叶楚悦末了提醒一句。
两人住嘴,微微点头。
皇宫门口,已是人头攒动,百姓们纷纷议论段将军得胜归来,前头堵得水泄不通,马车不得已停下。
叶楚悦朝窗外看去。
不远处,一支队伍缓缓而来,旁人纷纷让出条道,鼻息凝神朝中间望去。
段南萧领头,身着金色流云铠甲,胸前甲上几只龙虎攀附,腰配金错银蛟绣春刀,黑马嘶啼几声,风吹得翼国旗帜猎猎作响。
月光勾勒出他凌冽硬朗的轮廓,鼻梁挺直,轻挑的眉眼,肆意轻狂。
这是她第一见他将军装扮,也是第一次体会到,鲜衣怒马,众星捧月。
尤是那双琥珀色眼眸,如一潭清澈见底的金池,只一眼便能沉溺其中。
他抬起下巴,目扫人群,与叶楚悦的视线交汇时,两人皆是一愣。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喧嚣都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殿下……”段南萧声音有些沙哑,微压的眉头豁然舒缓,噙着一抹疏朗的笑意。
两人视线触及之时,周围人群爆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似为两人喝彩,满城的灯火在身后亮起。
叶楚悦瞳孔微缩,别过脸去。
心底猝然拧紧,段南萧不知她为何这般,刚想勒马上前。
“将军,瑞阳公主到了,劳烦引她入极光殿。”宫人在一旁提醒道。
段南萧蓦地想到,如今他身份不同,下巴抱拳对着马车道。
“请公主下车。”
顷刻,叶楚悦搭着翠桃的手下车,步履从容,与他擦肩而过,未瞥一眼,红唇轻吐一词。
“嗯。”
段南萧转头望向她窈窕背影,似发银光的长剑,坚韧不拔,一刀劈开这龙潭虎穴。
心神微动,紧步跟上去。
夜色渐深,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月光洒在身上,拉长两道清冷的影子。
窝着一团闷气,段南萧眉头微蹙,转头看她,带着一丝委屈:“殿下今日为何……”
不曾看他一眼。
叶楚悦沉默片刻,冷不丁抛出一句。
“对了,本宫还未祝段小将军升官复职,论起来,你得称我一声大嫂。”
她顿住脚步,“不开玩笑了,劳请将军带路。”
这话似一道裂痕,将两人身份隔离开来,饶是不了解之人,也知是她生了气。
至于针对谁,不言而喻。
段南萧闻言,脸色凝重。停下脚步,拧目地盯住她:“有什么不妨说出来,于我们都好。”
他受不了她这般,对他故设防备,吐出来的话语叫他揪心,一刀刀剜得胸口血肉模糊。
叶楚悦回眸,他染红的眼尾在玉白的脸上,开出两朵血花,眉宇尽是化不开的浓墨。
对,就算是离去,也得把话说清楚。
她深呼一口气,“好,我问你,父皇委任你都尉时,是否知晓你的真实身份,若我没揭开面具,你要装到几时。”
“你处处隐瞒于我。”
还有,他分明未受重伤,却无时不刻装柔弱。她时常为他求医诊治,耗费大笔银子购买药材。
却换不来他一句真话。
此言一出,段南萧微愣,指节发凉。
他本想等一切安稳下来,再将所有坦白,没想到她先知道了。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喉结滚动。
“我——”
“萧哥哥,你怎么在这儿?”背后响起一阵娇俏女声,突地打断对话。
两人循声望去,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