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出去的方罗理着思绪,突然想起一事,白天傀儡的事情被花岱山知晓了,这事忘记提醒百冽华了!但要他再赶回去,他还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想法去面对百冽华。心底也有很多难言的复杂情愫……
但是方罗左思右想,又有些不放心。想去拜托疯二看护,可踏出的脚步又不禁顿住,揉了揉眉心,真的感觉今天都是什么破事。
花岱山的怀疑,百冽芳的怀疑,疯二的怀疑,还有百冽华身上的异常,以及自己乱心的根源。看上去其实都跟自己无关,别人怀疑别人的呗,但却又并不是如此简单就能划割开的。
是他自己对自己的定位不对,亦或是自己受到了他人情感的牵制呢?他有些看不清。一切都始于与百冽华做“求师”交易啊。明明不擅长这种事,一时冲动接了下来作什么死。
好累,出去歇会儿吧。
只好自己去找花岱山,让其跟着自己出去历练。事情自己暴露的,让人待在自己左右,自己管好他,总也算严谨了吧。
花岱山一开始见方罗来找他,还以为自己要被灭口了,但从头至尾听方罗说完,待在这里本就担心被灭口的花岱山倒也乐意,甚至还主动推荐历练的去处。而花岱山也再没有敢多刺探问魔门尊主的傀儡一事,只是看如今方罗自由行事之态度,也算微许放下了悬着的心,现在这状况,被牵扯进这事,比起方罗还是多担忧下自己的性命吧……
方罗这一趟出去,便是近两月。
离狂曲阁开宴时也就几天了,百冽华虽然没有一点催他的声音,但终究还是不想给百冽华添麻烦。
这期间,疯二倒是与他没有断过联络。疯二没有再多提上次的事情,只是就像他的万里宗探子一般,时常传来一些时势变动的一些信息。哪怕方罗不回应,疯二也在不间断地发讯息来。
慢慢地,方罗内心对他的芥蒂也小了许多,仍旧当他是之前的疯二,两人也就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的暂时友好。
听说这两月来,百冽华的主殿之内,还多了一名弟子。
疯二说对方还是百冽华刚收的第二位名义上的弟子。来自首阳派。
原来是首阳派为达成最终交易,表诚心,送来一位“质子”。而这位质子,甚至可以说是首阳派强行塞来的。因为,这位,正是原先早年百冽华在首阳派中修炼时,与他相处挺好的几位外门弟子之一。
方罗听到质子还以为首阳派是有什么阴谋,听到后面才明白,这是软硬兼施后没啥效果,现在在打感情牌了。
大概是上次对自己的“摸底”,明白了万里宗真正的主要话事人还是百冽华了。而首阳派为了摸清百冽华的身份,想来也是费尽了心思。最终摸出来的,没想到还是曾经在自家外门中进修过一阵的百药阁世家的弟子。
百药阁现在和白忆会什么情况,背地里他们也都多少听闻过。故就算知道了百冽华的出身,他们也不敢在他面前多提什么百药阁,更不可能声张出去。毕竟他们也不想在已经身为万里宗的眼中钉的身份上,再仇上加仇了啊。
而百冽华这边觉得人家毕竟是来自与魔门有些仇怨的首阳派,既然送来这里,避免受到太多欺辱,就干脆安排在自己那边了,让他负责帮忙养护他殿内炼药用的灵植。虽说本该是老熟人,但对重活一世的百冽华来说,只能算是不陌生,是最初修炼时期的同为小白的好友。
不过随便找个师长关照下就不就行了,有那么夸张吗?方罗也就腹诽了下,没想太多就回了居处。
“你是什么人!”
然而,这次刚进主殿的大门,方罗就被一柄青光斧对着,青光斧的主人是一名身着橙色长袍的年轻白胖的修士,身形圆圆的,浓眉星目,眼神格外灵动讨喜。他警惕地盯着方罗,“你是谁?为何你有进此殿内的暗令准许?”
方罗心里疑惑,百冽华没和他提过这里还有个舍友吗?既然提前听说了收了名弟子这茬,倒也不至于被吓到。
“你站门口做什么?”方罗疑惑反问,这么大的楼宇,那么多能待的地方,堵门口干什么、思绪想到这里突然通了,可能是为了等百冽华。毕竟这里一个侍从都没有,可能他以为进出的就只有百冽华了。
“师尊在何处?”方罗四下看着问到,语调中有些莫名的躁意。
那人一愣,见方罗被他拿斧指着都没露出任何对敌姿态,如同回家一般淡定,自然也会明白可能是这殿内中人。
“哦,莫非你就是大师兄?”那人收起剑,看似乖巧地作了个揖道:“此前听百兄、”这人说着顿了下,这才改口道:“听师父说弟子上头还有位师兄,想来便是这位道友了?我名为连玉晶,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方罗看他神态除了有些对陌生人的紧张,倒也没有太多畏惧之意,估计百冽华是没跟他说过自己是魔门尊主这事的。
想着四下看了看,问道:“……你被软禁在这里吗?”毕竟,但凡出去和人随便交流一下,这师兄什么的,也会露馅吧。
那人一愣,面目中露出些许不爽,语调也冷了下来,被当成质子送来臭名昭著的魔门也就罢了,还被昔日同道莫名其妙困留在此殿数日,他心里就很不爽。这下被方罗问是不是软禁,当即心里的怒火就被一点就着。“师兄这话,是对我这新入门师弟的下马威吗?我可不吃这套!”
方罗挑眉,不懂他的脑回路,只感觉这人好似不太好相处。不想再跟他多什么话,回身就往深处走,这次回来也是有不少收获需要细捋消化的,但更重要的……
哪知,突然身前被旁边飞来切进旁边圆柱桩的青光斧堵住,“观师兄气,看似也是初成金丹的模样,不如来与我切磋较量一番!让我见识下师兄的实力如何?!”
方罗不耐烦地看了眼边上语调嚣狂的胖小子,“……离我远点。”说完就走。对这人在小说中的戏份方罗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没想到百冽华最早的同期竟然性子这么炸。想来也是,正宗小说主角身边的人,哪会有省油的灯啊。
刚腹诽完,突然听到旁边木柱吱呀一怪声,几乎同时,身后就有一股直逼脑后的劲风,方罗紧急一个转身,未来得及抽镰,被一斧背砍到手臂,还连带着疾速转身时飘起的几缕发丝被割断飘落。
“师兄,如此大意地拿背后对着他人可不太好诶。”连玉晶有些紧张地挑衅调笑道。
显然,他也只是有切磋意,故方罗手臂也只是仅被斧背的蹭震伤到点皮肉。方罗虽然是被吓了一跳,但见连玉晶被推搡开来后,干干笑着说完一句也没有下一步动作。知道是百冽华罩着的人,方罗从来没想过动杀意,毕竟他可不会什么点到为止。故只是警惕地看着连玉晶问,“你想干什么?”
连玉晶本以为对方会顺势和他切磋开来,毕竟这招一直以来都是屡试不爽的。但见对方不动的反应自己倒也没法再继续有大动作,心下对这位师兄的忍让脾性也很是失望,他想了想道:“既是不愿与我切磋,那还请师兄放我出去。”他在这里,一连数天一个人都没见着,可快憋死了。
方罗冷冷道:“我没有权限。且与我无关。警告你,别再来烦我。”说完,略略展露红眸企图吓唬对方一下。
这招方罗也是屡试不爽,结果连玉晶也是个例外,见他红眸只是略震神却不畏惧,他好歹也是有实力能入顶尖行列门派的人,哪怕是外门弟子,也不至于见了个魔修红眸就吓破胆子。
他咧嘴一笑,脚下一动,一抹红光如同屏障一般飞速往外刮去。
方罗意欲躲开,但见红光只是迅速拂过头顶,没有任何异常——
正这么想着,却觉得四周空间有一股闷压感令人透不过气,抬头一望,愕然看到一道红罩如同巨人之手般朝他压下,眼前目光可及之处尽在红罩范围之下,竟无处可避!
连玉晶从颈间抽出他的项饰,吊儿郎当地靠在没被破坏的廊柱上调笑道:“若不肯放我出去,师兄亦也别想离开这里。”
方罗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吓了个半死,当下还以为自己要被什么奇术搞得憋死在这里,红眸一冷,不再同他玩笑。
火雨雷电,倾尽全身之力要去杀了他。
故而在连玉晶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连同身后被劈裂倒下的廊柱一同,给一柄缠着紫色雷电之力的巨镰压制在了地上。
而在镰尖之上,却有一抹白气缠着利器之锋,阻止本就入肉几分的镰尖继续下压刺入。
与此同时,方罗也感到周身陡然一轻,一边喘着气,一边视线顺着镰尖下的那道白气朝上看去。
愕然看到英冷的百冽华仙气邈邈地站在半空,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的两指朝着他微点,牵动手中巨镰的同时,也牵动起了方罗近日来的思念之欲……
方罗这下好似都忘了呼吸一般,呆呆看着半空,“师——”
“师父你终于来了!”
方罗的呼唤声未完全出口,地上的连玉晶则早就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飘然落下的百冽华的旁边抢声道。他身形虽胖,动作倒是敏捷灵活。
连玉晶倒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倒也识趣没敢恶人先告状,只是有些后怕地看了眼地上的狼藉,一时间甚至都没敢去看方罗,不禁咽了口唾沫……刚才,发生了什么来着。
但连玉晶不敢看方罗,却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有道灼热的视线,被刺得火辣辣的。
方罗沉默地盯着连玉晶,感到十分不爽,掌中指甲几乎要入肉。他承认,他看到连玉晶那样称呼百冽华,那样紧密地站在百冽华身旁,非常不爽!那明明……明明是专属于他的师尊!他的位置!
可恶,自己不是出去修心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在外面还没什么,虽然偶尔也会想念,但没有像此时这种、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感觉!
一回来看到百冽华,心里的那股令人不齿的情绪愈发暴涨了啊!
百冽华见他一脸地不爽,倒也没敢自作多情想到这个事上,只当他两是第一次见刚才起了什么纠纷,所以才如此凶态。
想着赶忙调节道:“玉晶是我之前在首阳派的故友。目前只是临时待在这里,待跟首阳派的事解决后,我自会给他安排好其他去处。”说着还朝着连玉晶嗔怪道:“不是让你注意着点别惹他么。”
连玉晶这人的性子他知道,也正是因着这份咋呼,上辈子在自己被欺辱时,帮过自己,才得以熟识。但那时的记忆现在看来已经十分久远了。本以为会很陌生,可熟人的气氛就是在当再次见面时,有种从未分离一般的感觉。没那么亲近,却又不陌生。这大概,便也是时光给人的馈赠了吧。
此类旧友,姑且可以分散下自己聚焦在方罗身上的注意力,所以干脆就留在身边了。他也不想把方罗逼得太紧。
方罗见他们互动,心里更是烦得牙痒,“哼!”冷哼一声就往殿内深处走去,远离他们。
结果就听见身后百冽华突然温声道:“这趟出去历练,感觉如何,可有何趣事?”
空灵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竟然清晰到有回声在耳边回荡。
方罗脚步一顿,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想去靠近百冽华同他说更多的话,但想到这种场合,还有个该死的第三者外人,就不知自己该如何动作。毕竟,自己心底的这份欲念,可是要小心藏着,绝不能让百冽华发现的存在啊……
出去数十天,尝试了几天,他算是把自己剖析得一清二楚,至少强行割舍他是绝对做不到了。
看着冷漠但也不是真无情,有些私人情感欲求当然是正常的。方罗自知,自己可从来也不是个清心寡欲之人,有了欲求随性而为才是正常。
如今他还能装着正常的样子,也只是因为他自认这份情感终究有些违反他脑中所认为的常规的伦理。而且,自己有多疯,自己当然是最懂。
但他还会回来,自然也是他已经有所决断……情既已起,便起吧!
在不强迫他人、不伤害他人的基础上,仅仅只是待在身边,就这样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又有何妨?光是这样近距离看着百冽华,心便如此雀跃了啊。
而此时,方罗也没敢去关注百冽华此时的神情,只有站在百冽华边上的连玉晶注意到,百冽华此时那黏连在方罗身上的眼神……
方罗怀揣着一颗情动不已的心,没理百冽华,只是匆忙赶回了自己的房间,紧闭起房门,好似企图把自己的阴暗思想就这样封锁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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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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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