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大人带领的赈灾队伍终于抵达禹州,那日冷清的街道密密麻麻站满了百姓。他们穿着旧到有些发硬的棉衣伸头张望,目送押运物资的粮车驶入库房,灰暗的眼中逐渐亮起希冀的光,如风中烛火随时可以熄灭。
随着左理助当众宣布领取救济粮的相关事宜并对外招募协助灾后安置工作的人员,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啜泣,那哀恸的哭声仿佛能够传染一般,伴随着“太好了,终于有救了!”的欢呼而蔓延开来。
和傅老大人一行人碰头后,林琅起初以为温衍和傅老大人一直保持通信,傅老大人知道自己毒害他的爱徒,怎么都会对自己产生一点芥蒂。
但是协商方案的会议上傅老大人表现得颇为诡异。
眼神温和,态度可亲。
甚至……还带上了淡淡的欣慰?
那是仿佛在看一个原本烂到无可救药的后辈突然浪子回头,奋发图强的眼神。
林琅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监察使大人,关于此事您可有想法?”傅老大人含笑询问林琅。
突然被点到的林琅放下手中的茶盏,默默坐直身子。
疫病一事经查实,的确存在。好在傅老大人获得了民间大夫进献的治疗疾病的药方,经过随行的太医署的医官们研究实践后一致认为可行。
可随之面临药材不够的问题。
这些药材在禹州及周边地区并不多见,主要掌控在几家药材商手中,他们不知从哪获悉风声将市面上的相关药材收购一空,通过商会联合在一起,控制药材保持高售价。按照这样的开支,赈灾的资金支撑不了多久。
林琅并不熟悉赈灾的细节如何落实,但也知道大概的实际情况。维护治安管控、后勤物资调配、医护人员救治……涉及到需要人手的地方太多,而目前可以顶上的人却远远不够。
他现在只要随便挑刺,就能轻松耽误进度,立稳反派的人设,可他看过饿殍遍野的景象,这种昧良心的事着实半点做不出来。
“我的想法吗?”
林琅出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他习惯摩挲手里的东西,指尖刚触及茶盏杯壁,忽然觉得有股难以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林琅似有所感顺着望去,只看见有道虚虚的人影映在屏风后。
能看出那是一个男子。
日光明亮,照的那人侧身秀长挺立,如园林山景里靠墙落下的竹枝剪影。
那人朝林琅的方向又偏了些许,却闭口一言不发,仿佛只是隔着一层薄纸与林琅相望。
傅老大人介绍:“林大人,那位是昭王殿下幕僚,方才讨论的计策便是他提出来的,因感染风寒,故有避让。”
林琅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屏风后的人垂下眼睑,心头有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宛如等待师长的校验。
林琅:“你们商讨出了什么结果吗?”
“我不赞同这个办法,这个计划存在风险,中途一旦失败,可能会损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难道牺牲这些人,便是对的吗?”
持反对意见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认为应该会有更稳妥的办法,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到。
林琅听了一会算是明白了,明亮的眼瞳透出疑惑,“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这个策略的确是大胆激进,但需要明确一点,提出策略的人根本就不是在做什么保多保少的选择题,选择的权利从来没有落在他手上。他做的只是一件事,就是怎么在这样一个极端恶劣的情况下去保全更多的人。无论是多还是少,他都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人。”
屏风阻隔视野,温衍压下眼中热意,失神地用目光描摹所思之人的轮廓线条。
若是总管一上来便是嘲讽责备,温衍倒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以硬着心肠有理有据地反驳,为自己的计策找到支持的论据。
他肩负着禹州城百姓的生命,若是在无法保全所有人,他想能救多少是多少。他从未想过要牺牲谁,只是这已经是此时情况下,他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温衍哪里会不清楚呢?
这个法子并非百分百保证可行,是在赌一个概率罢了。
因此他也承担着旁人无法想象和企及的压力,一口气都不敢松。因为这个计策是他提出的,他害怕计划实施失败,失败产生的愧疚和悔意足以将人击垮。
所以他必须要怀着比任何人都坚定的信念破釜沉舟,方可为禹州百姓谋求到一条出路。
但是现在总管却主动去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思考决策,就好像终于能够被人理解,心中积攒已久的压力和委屈就如同泄洪般找到倾诉的缺口,一股脑往外倒。
傅老大人微微颔首,他的眼神渐渐转为赞许和惊叹,仿佛发现下决心奋发图强的学渣其实很有学习天赋,只是走岔路被耽搁了。
林琅缓缓舒了口气。
这种上课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剧情中将演变成叛乱的匪祸被主角攻提前带兵镇压,民众的怨气还未积累到爆发就因为赈灾实效而降温,禹州上下的烂账在后期也将一笔笔清算……虽然有时候仍然会感受到阻力,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这场持久到接近三个月的赈灾行动已经接近尾声。
明天,便该启程返回。
……
林琅慢慢走在花灯点缀的街道,各种卖糖人、胭脂之类的小贩在青石板路两侧摆摊,疫病过去禹州城内渐渐有了烟火气。
“宿主,找到原主了。”系统突然出声,“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每个世界并不会完全一模一样地按照剧情运转,原主惩罚主角时不注意轻重,致使主角生命垂危,影响到位面的气运一起遭受动荡。就趁这一会的功夫,被原主窥测到剧情之下自己悲惨的结局,逃到了其他世界,去向不明,所以林琅才被临时抓来当临时工。
“虽然接下来你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掺合到剧情里,但你也注意点安全,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通过特殊指令联系我。”系统絮絮叨叨就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嗯。”林琅立在原地,轻轻应了一声,“你也注意安全。”
系统离开后耳边一下清净下来,林琅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他沿着街道继续散步,道路尽头是禹州颇具盛名的净善寺,虽未恢复到灾前的人流,但也能见到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出入。
走进寺庙能闻到淡淡的香火味,伴随着袅袅梵音,具有安神定性的效果,整个人仿佛都排除杂念,平静了下来。
林琅往功德箱里投了些善钱,接着找了一位师傅请他帮忙点一盏长明灯。
和尚在记录册上做好登记,温声询问:“施主是为何人而点?”
林琅愣了愣,思考了几息才道:“为我一个朋友。”
一般点长命灯最好是写上姓名生辰之类的信息,越详细越好,和尚又问:“施主可否告知您这位朋友的姓名?”
林琅摇头:“就不留姓名了。”
和尚念了句佛号,直起身,口中诵念着经文,斜斜握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线香点明了一盏佛灯的灯芯,随后将其供在了摆满佛灯的石壁中。
林琅看着数盏长明灯中有一盏无名灯静静地亮着,也没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他路过庙里的百年大榕树下被一个轻柔的女音叫住:“公子请留步。”
循声望去,站在树下的少女一身鹅黄圆领衫配嫩绿交窬裙,她头戴帷帽,垂下的白纱遮住全部面容,只能看到露出的一截皓腕肤白胜雪,身姿窈窕,俏生生的宛如枝头初绽的新芽。
少女双手捧着一条色泽鲜红的祈福红带伸到林琅面前,小心翼翼道:“我想要将红带尽量挂高一点,但是自己做不到,公子可否帮忙?”
据说净善寺求姻缘十分灵验,若是将这种祈福红带挂到榕树上就可以保佑一对璧人白首偕老,恩爱两不疑。
不过是顺手的事,林琅没有推辞,直接帮她挂到了几乎是最高的树梢上。
红带是由两条细长的布重叠缝制而成,尾端缀着一尊小小的铜钟,夜风拂过钟里的圆片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动。
“多谢公子!”少女仰头投来崇拜的视线,清亮婉转的嗓音里压抑着兴奋。
似乎觉得口头道谢远远不够,她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取出两只坠子,将一只递给林琅。
坠子的中心是一枚铜钱,周边缠满红线,看上起像是小情侣直接用来定情的信物。
林琅没敢接。
即使隔着一层白纱也能听见少女声音中暗藏的笑意:“公子莫要误会,这是在寺里求的,两个坠子一条是我求的,另一条是替我姊妹求的,但她现在也不用了。故此送予公子,权当作感谢,公子可赠与心上人。”
林琅还是没有接,只委婉道:“你也可以送给其他朋友亲人。”
少女玉白的手攥紧红线坠子,衬得红的更红,白的更白,如盖上了一层白雪的腊梅。美则美矣,就是林琅莫名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这样一双手。
可能美好的事物有其共同之处,林琅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没太当回事。
“说出来也不怕公子笑话。”少女嗓音低落沮丧,“我性子向来不讨喜,同龄人中再无其他可送之人,此物送长辈也不合适。”
好像不小心戳到别人的痛处,林琅既尴尬又愧疚,但若收下又觉得怪怪的。
他犹豫道:“不如你还是给你姊妹留着,说不准她哪天又想要了。”
少女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那人明面上对她态度平平,她以为那人对她憎恶不喜,却又发现那人总是在她遭逢危难时暗中施以援手,解她困局。”
“她以为那人对她或许并非全无感觉,却每每靠近只能得到冷脸和嘲讽,她表露的感情越多换来的是那人更加的疏远。”
少女表面上看着娇娇弱弱,此时却语气复杂而急促,隐隐透出迫人的态势。
林琅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抬手隔开少女,示意她不要靠得太近。
“姑娘,我知道你心下不忿,情绪激动,但你先冷静一下。”
少女顿住,垂下头,自觉拉开距离。
“抱歉,是我冒犯公子了。”
“她现在已经清楚,那人只是纯粹的心善,对她并无爱慕之情。反倒对那人而言,她的倾慕可能只是见之生厌的负担。”
“她很快便要离开此地,或许二人此生终不复见,这个坠子于她而言不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罢了,看到也只是徒增伤怀。 ”
若隐若现的目光穿透白纱直勾勾盯着自己,让林琅有种诡异的不自在,刚打算说话却又听少女开口:“公子无需多虑,我仅是觉得此物难求,又不忍丢弃,恰好得公子相助,聊做谢礼。”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林琅收下坠子,颔首道谢:“祝愿姑娘得偿所愿,与心上人相伴白首。”
少女莞尔,声音轻轻:“也祝公子……往后平安顺遂。”
……
“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琅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默然收回视线。
人影自寺院另一侧的禅房里转出,停在“少女”身侧,语气感慨道:“送一个留一个,当作互赠信物,如此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少女”慢腾腾摘下帷帽,却见下面还挂着一层面纱。直到取下面纱,才露出一张脂粉俱全的精致面容。他如今身份敏感,一切活动出行都得小心谨慎为上。
温衍神色淡淡,反唇相讥:“昭王殿下如此得闲,竟来旁观下属的私事?”
想到温衍方才眼都不眨编瞎话的样子,一边觉得他卑微可怜,一边却又乐不可支。
秦间大笑出声,笑得前合后仰,道:“难得见你着女子服饰,这个热闹我怎么能够错过。”
温衍无奈道:“昭王殿下,当着我本人的面,请您至少稍微控制一下自己。”
秦间笑够了,朗声道:“行了,既然已经告过别、送过礼,我们也该出发了。”
推下另一本的预收???
《龙傲天错拿同人剧本》
文案:
受视角:
严琨从窥天境中探测天机
得知自己是一本龙阳话本中的主角
狠辣绝情,郎心似铁
为达目的将爱慕者利用透尽
俗称渣攻
而他身边这位“贱受”
被自己虐身虐心的仍情深不悔
在这次秘境一夜春风后怀上他的孩子
勤勤恳恳将孩子抚养长大
最终被自己的后宫之一暗害而亡
严琨:懂,火葬场立刻安排!
从此——
“渣攻”成功晋升为忠犬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错将同人当原著
实际上,他是升级流爽文的龙傲天男主
而“贱受”,则是变态冷血的反派大魔头
严琨:……
严琨:不好意思,打扰了
攻视角:
段盏一直将超越某个人视为自己的终极目标
有天他和那人在小秘境因传承双双陷入昏迷
等醒来时,只见那憨批握着自己的手,深情款款: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
段盏:???你是不是有猫病?
对方拒绝一切桃花,洁身自好
对自己照顾入微、关怀备至
段盏冷漠的心房被人悄然撬开缝隙
正打算告白时,却被告知一切只是误会
段盏浑身黑气拦住卷铺盖跑路的某人,笑容温柔:是你严琨飘了,还是我段盏提不动刀了?
【阅读指南】:
①cp:绝世美人腹黑反派攻(段盏)X小太阳龙傲天受(严琨)
②坚持1V1h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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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只会心疼总管(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