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虔教的教义指出,直面渴望,静听心声。
“伊尔让我去找他?”克洛维听下手中批示文件的笔,抬起头看向骑士团长。
“是的,这是主教大人的信笺。”骑士团长走动时身上的盔甲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他将主教交给他的小信封放到国王的书桌上。
素白的信封被麻绳缠住,他解开绳结,取出里面的信笺。
“我想见你。
——伊尔”
他将信笺收回信封里,重新拿麻绳缠上,收到书桌左侧第二个格子里,他拉开抽屉,里面满满当当放着两排保存完好的信封,不同款式,花样百出。
全是伊尔给他的。
克洛维的嘴角勾出一个很浅的微笑,回过头对骑士团长说:“我知道了,让伊尔在城堡等我。”
得到陛下旨意的骑士团长并未离去,他面露难色,仿佛在纠结该不该开口。
克洛维看了他一眼,骑士团长说道:“主教大人在前往城堡之前,到城中巫医那里购买了一份药剂。”
城中守卫日益森严,什么风吹草动都被监视,备受国王陛下在意的主教大人,在与国王陛下见面之前购买危险药剂,第一时间便上报给骑士团长。
骑士团长与主教大人关系不错,但他效忠于国王陛下,这样的事,国王陛下必须知道。
药剂吗?克洛维眸中闪过暗光,他倒想看看伊尔打算做什么。
克洛维挥挥手,骑士团长行礼退下。
克洛维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个木盒中,那是边藩伯爵送来的贡品,分别这么多日,拿这个小玩意送他,应该能哄他高兴。
处理完政务,他独自前往城堡,见到在二楼起居室等他的主教。
接过伊尔亲手递过来的水杯,冰凉的水顺着喉管流入腹中,克洛维如伊尔所愿晕倒在他面前。
城中巫医那里购买的迷药,药效竟然这么霸道,伊尔也没想到他会晕的这么快。
一切按照他的心意发展,克洛维沉重的脑袋搁在伊尔的肩膀上。
伊尔费力的将晕倒的克洛维又扛又拖,拽进城堡里,要把身材高大的国王陛下移动到城堡内,实在是一项体力活,不一会儿伊尔便气喘吁吁。
国王陛下应该也不会想到他送给主教的城堡,会成为监禁他的囚室。
在城堡的最里面,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拉开隐藏在书柜后面的暗门,一道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便出现在伊尔面前。
伊尔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平复呼吸后站起来接着将国王拖进他为他准备的地下室。
就像动物捕获到它压根啃不下的猎物,吃不到,放弃又实在不甘,于是刨一个坑藏起来,便能安心的睡在上面。
楼梯的尽头是一间地下室,开阔的空间没有摆放几样东西,这是一个不用的禁闭室,摆着一张床垫,点了几盏蜡烛,别无其他。
监禁国王陛下是临时起意,伊尔只来得及这张床铺好,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看见床边有镣铐,他立马把克洛维的双手锁进去。
被禁锢着无法逃离,这样就能安心了。
伊尔脱力的坐在柔软的床褥上,他累得直喘气,不知道是不是劲使大了,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
他抚上自己的肚子,不甚在意的揉了揉,有所缓解后便将国王陛下好好安放在床上,替他将脏污的衣物脱掉,又拿来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迷晕的国王陛下无知无觉,做好一切的伊尔爬上床,躺在他身边。
这样应该就可以,没有别人,按照自己的心意将他监禁起来,就再也不会分开。
直面自己的渴望吧。
国王陛下昏迷的时间过长,长到伊尔都怀疑他是不是死掉,不时探他的鼻息,听他胸膛中平稳的心跳,确认他是活着的,伊尔认真的看着他的脸。
其实没有什么稀奇,再也不能熟悉的面容,就算是安静的睡颜也显示着国王陛下的器宇轩昂,伊尔伸手抚摸克洛维的眉毛眼睛鼻子,埋在他的脖颈,感受彼此的心跳。
夜幕降临,国王陛下已经消失五个小时。
骑士团长急得团团转,国王陛下和主教大人好端端的约会怎么就消失了呢?
城堡里找遍了也没有他们的身影,这样的事又不能大肆宣扬,要是被亲王知道,万一引发什么事故就不好了。
“殿下,我要不要带一队骑士团的卫兵把整个城堡找一遍?”没有办法的骑士团长找来了很有办法的埃莉诺殿下。
埃莉诺擦擦自己的佩剑,说道:“国王陛下和主教大人在一起又不会发生什么事,五个小时又不是五天,再等等没准他们就出来了。”
她对那三位的暗流涌动心知肚明,两个人的事情,解决了就好了,大惊小怪。
骑士团长对伯爵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十分不满,又不能冲她发泄,可实在焦急。
“你要是不放心,带一支五十人的小队在城堡内巡逻就好,反正是主教大人的地盘,他不会见怪。”
愈发紧张的□□面,不仅是大卫城加大了警戒力度,周边城邦也是如此,受国王陛下看重的主教大人,加强他的防卫,国王陛下绝不会怪罪。
骑士团长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便着急忙慌下去准备。
埃莉诺没有带自己的亲卫队,独自一人前往城堡。
克洛维醒来的时候,完全分不清当下的时间,他缓缓睁开眼睛,几盏蜡烛照出象牙白的石墙,阴暗潮湿的环境让他想打喷嚏。
他记得他是被伊尔迷晕,那他应该还在城堡里,这便是城堡的地下室吧,看这环境应该是了。
伊尔把他带到这里来了吗?国王颇感头晕,想伸手揉捏太阳穴。
他一动,锁着手腕的镣铐立马发出沉闷的“铛铛”声。
坐在床边背对着克洛维的伊尔察觉到他终于醒了过来,他低着头看昏暗的地板,说:“你醒了。”
他喑哑的声音自密室响起,克洛维这才知晓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去了一趟公爵的庄园,便学会这样的手段,从前纯真的伊尔可是从来不会耍心眼,但这不是一个合格主教该有的品质,总算有长进了。
只是他的眼神还不会骗人,想要什么都写在眼睛里,拆穿他的话也太狠心,陪他玩一次也无妨。
哄骗他喝下带迷药的水,又将他带到地下室来,打算做什么呢?
他默默思索,还没来得及回应伊尔,伊尔先忍不住哭起来,他把脸藏在手中,不一会儿泪水就流了满脸,呜咽的啜泣声听得克洛维有些心疼。
不该流泪的,就算是没有为他守贞,也不该流泪,他只是被诱骗,况且他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克洛维伸手抚上伊尔的后背,这是锁链能延伸的最长距离,他通过薄薄的衣服感受他的体温。
只穿着单衣,会冷的。
被触碰的伊尔,仿佛受惊的羔羊,在瞬间绷紧了脊柱,他转过身抱住克洛维,伏在克洛维的胸膛上哭泣。
“伊尔……”克洛维无奈的说道。
“你想干嘛都可以,不要伤害自己。”
克洛维抚摸着伊尔冰凉的手,发红的皮肤一看就是为了将他带到这里而造成的,知道给他盖上毯子,自己怎么就不知道穿衣服呢?
伊尔的眼泪渐渐浸湿他的衣服,带着温度的泪水变成一片冷冰冰的水渍,克洛维摸着伊尔的头,在心里斟酌该如何安慰伊尔。
“是嫌弃我了吗?”因为哭泣,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没有抵住诱惑和伯恩斯发生关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最开始不是这样的,我拼命想要去掩盖错误,却还是以难堪的方式被揭穿,所以你也要放弃我,遵从官员们的意愿选择一位王后吗?”
说出最担心的话,他感到心如刀绞。
克洛维坐起来,伊尔从他身上滑落,他们面对面坐着,克洛维为他擦去眼泪。
“就算知道你和别人发生了关系,我还是想要原谅,况且这也不是你的错,我们之间不是早就知道彼此的心意了吗?”
仗着爱意有恃无恐的国王陛下,丝毫不担心他的小主教会因为伯恩斯的片刻引诱就误入歧途。
伯恩斯那个家伙难道以为介入他们之间强行和小主教发生关系,就能把伊尔从他身边抢走?
那他想得也太美了。
虽然事情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偏转,好在还是控制范围之内的事,他有这个能力将一切修正。
至于伯恩斯那个家伙,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就好了。
漂泊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得到安放,伊尔直直的看着他,被擦干净的脸划过一滴泪。
赦免罪过的唯一方法不是原谅,而是包容。
主教去吻他,国王陛下用手抵住主教的唇。
“如果是补偿的话,我不要。”
“不是补偿,我爱你,克洛维,我爱你!”
他莽撞的吻住克洛维,温热的呼吸在靠近彼此的时候交缠,克洛维扣住伊尔的后脑,带他靠近自己,两人的距离愈发深入,直到失去氧气被迫离开喘息,伊尔的唇染上潋滟的水光。
克洛维看着伊尔迷离的神情,感到十分愉悦。
克洛维扯了扯束缚住自己双手的镣铐,这实在太不方便,他甚至不能完全将伊尔揽在怀中,克洛维沉着脸,奋力一挣,看上去无坚不摧的锁链顷刻碎裂成几段。
恢复自由的手终于能无所顾忌的将主教揽在怀中,亲密的拥吻。
力气耗尽,伊尔无法抵住袭来的困意,哭得红肿的双眼逐渐干涩,他瘫软的伏在克洛维身上。
他将毛毯盖在伊尔的身上,安抚他陷入沉眠。
失去所有力气的伊尔没有精力去思考别的,闭上眼睛安心的躺在克洛维身边,他的手牢牢抓住克洛维的衣服。
终于让伊尔说出他一直以来想听的话,义无反顾表达出自己的心意,确定怀中的人完全属于他,克洛维看着天花板,内心是前所未有的雀跃。
伊尔还是太过纯真,膨胀的私欲幻化成一根粗长的绳子,栓住的却不是他,而是将自己捆绑起来,宛如向神奉上贡品,只为祈求克洛维将爱意降临。
害怕失去便监禁起来,担心离开就用铁链锁住。
于是任他将情绪发泄,不时抚慰他,安定他的心。
因为犯错而哭泣的愧疚样子,因为不安而欺骗的笨拙样子,都好可爱。
克洛维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
碍于彼此身份无法给到应有的名分,可彼此的心意不是早就知道的了吗,那何必去纠结哪种形式,他们永远陪伴彼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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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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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