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沉溺 第26章 阿尔星（3）

安纳托目送帕维尔的车离开后才钻进了自己的车里，示意司机开车。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餐桌上帕维尔递给他的礼品盒，拿起来端详了一下，无论怎么看，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甚至都不值几个钱的盒子。

但他可并不认为帕维尔只是单纯的想给他的妻子送什么东西，安纳托心情复杂地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的果然不是什么饰品之类的东西，而是一对摆放整齐还颇有些眼熟的窃听器。

安纳托心里咯噔一声，他不清楚帕维尔的心思也摸不清楚，虽然他早就做好了被帕维尔质问的准备，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将窃听器物归原主，是表示自己不会追究还是在警告他呢？

安纳托抑制不住地开始想象各种可能，但无一例外都是往坏处发展的，越想越胆战心惊，安纳托惴惴不安地回到家中，一到家就将自己锁进了书房，连每天晚上给女儿的晚安吻也给忘了。

他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但是脑子里却乱成了一锅粥，他活这么大也没遇见过什么大事，如果除去上次海盗派人与他协商合作的话……说起海盗，安纳托懊恼地薅了一把头发，他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他平平安安的在阿尔星做了几十年的域长，结果就是因为海盗……还有那个人，明明当初说好了出事会帮忙罩着的，结果出了事也根本靠不住。

他原本只是想混到退休而已啊，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办？怎么办？安纳托枯坐在书房里，望着书架上的书与资料，觉得自己大难临头。

而与他一样今夜不得安眠的人，还有很多。

清晨六点多钟，这个时候很多地方都还没有开始上班，是睡觉最舒服的时间段，但是安纳托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什么事？”好不容易才进入浅度睡眠的安纳托没好气地接通了通讯，睡眠的缺失让他十分暴躁，打算将这个扰人“清梦”的混蛋痛骂一通。

“有几个人在行政大楼门口闹事，还招来了媒体，您快些过来看一下吧，统帅他们也到了。”那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听出了安纳托那浓重的不耐烦，深怕下一秒安纳托就开始骂街，殃及无辜。

“日你祖宗。”安纳托爆了一句粗口，作势要将通讯器给摔了，他都要自身难保了，还给你们处理事情？而且帕维尔也在？那估计就是他设的局吧！

虽然安纳托心里一万个不想去，但还是浑浑噩噩地起身走出书房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拿着昨天晚上挂在玄关的外套出门了。

当安纳托到达行政大楼的时候，发现大门口围了好些人，场面有些混乱，而帕维尔一行人果然也已经到了，钟卿煜默默地站在离人群远一些的地方，像是特地过来凑热闹的。

“怎么回事？”安纳托察觉不妙，但还是上前查看。

通话里说的“几个人”所代表的其实是几十个人，还不包括那些等着抢新闻的媒体，那群人中有几个安纳托眼熟的面孔，就是之前维斯前去拜访过的其中的家人，安纳托看过他们其中一些人的资料，此时他们正情绪激动地跟帕维尔说着些什么。

“就是他！有人注意到了安纳托，高声嚷道，举起手朝安纳托指去，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安纳托身上。

“你这个混蛋！”情绪激动的人们气势汹汹地朝安纳托跑去，似乎是想将他狠狠地揍一顿，安纳托身边的保镖见势不妙立刻将安纳托护在了身后。

“你把我家孩子还回来！”一个母亲首当其冲，伸手就去抓安纳托的手臂，但却被保镖拦了下来，只是触碰到了安纳托的袖子，后面的媒体也像打了鸡血似的挤了上来。

虽然保镖们都训练有素，但还是寡不敌众，安纳托想赶紧逃离这里，却又碍着帕维尔也在。

“各位，各位，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安纳托尽力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却效果甚微。

“好好说？”一名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嚷嚷着，“合着来丢的不是你家孩子，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丢孩子？安纳托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过来闹事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最近失踪者的家属，而那些“失踪”的人，安纳托心里也大致明白他们发生了什么———被海盗抓去当成商品贩卖或者沦为了实验体。

安纳托虽然并没有直接参与过海盗们的一些行动，但他是帮凶，是他故意让人去干扰警察的调查，是他在给海盗们打掩护，这些年N11星域的失踪人口数量急剧上升，可警察的办事效率却大不如前，导致许多的人变成了“失踪人口”，之前也有人闹过事，但却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都被安纳托给压下去了……安纳托特别清楚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恶劣，更何况他做的可不止这一件事，但是他可没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各位冷静一下，这样围堵着他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啊，不如就听他说说，看看他要怎么解释？”帕维尔缓缓朝这边走来，比起安纳托身边的保镖，帕维尔明显要有用很多，家属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注视着两人。

“解释一下？安纳托域长？”帕维尔注视着安纳托的眼睛，全然不似之前那一副吊儿郎当与他称兄道弟的模样，而是严肃冰冷的让人生畏。

也是，联邦的统帅怎么可能是只会官场上交际的废物呢？那可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头狼啊，一开始维斯到达阿尔星时就已经开始调查他与海盗的事情了，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布好了局，可自己却傻乎乎地觉得自己隐瞒的还不错，却不知自己在他眼中就跟个小丑一样。

“我……”安纳托不敢直视帕维尔，眼神下意识地到处乱飘，似乎是想向谁求助，但最后只能收回目光低下了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或者你也可以先告诉我，在维斯到达当天你跟首都星的谁通了电话？为什么要跟他通话？我也许考虑对你从轻处理。”帕维尔不紧不慢地说着，周身的威压让安纳托有些腿软。

安纳托知道自己仕途算是走到头了。

今日N11星域的头条新闻可谓是惊料不断，从市民举报域长**无能到域长与海盗勾结，再到失踪者有极大可能是被海盗绑架等一系列事情，整个N11星域闹的是沸沸扬扬，不少失踪者的家属也都闹到了行政大楼门口，要求安纳托出面给个说法，表面上一向平静的N11星域终于将**的内在揭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好几光年外的首都星也有人过的不太太平。

“你什么意思，莱文，我似乎并没有邀请你来我家。”正在与妻女一同就餐的秘书长罗特不悦地看着这位带着一队士兵的不速之客。

“您确实没有邀请我来您家，但是我接到一条可靠的消息，说您最近这些天可能会出事儿，是统帅特地派我来保护您的。”莱文得体一笑。

“不劳将军费心，我有私人保镖，还是不要浪费军部的力量了。”罗特冷哼一声，让妻子带着女儿先离开了餐厅，“说起来，这些天一直监视我的人也是统帅安排的吧。”

莱文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就算是统帅，那也不能侵犯他人的权利！”罗特呵斥道。

“最新的星域新闻您还没来得及看吧？”莱文突然歪了话题。

“什么？”罗特一下没反应过来。

“提醒一下您，免得错过最新消息。”

……

安纳托实在不是什么硬骨头，而且面对那么多人的指控和维斯这些时间收集的证据，他也没法为自己狡辩什么，特别是在帕维尔有意无意的提起他的妻女后，立马就哆哆嗦嗦的把知道的都招了，虽然之前帕维尔就没觉得这件事会有多棘手，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感觉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听完安纳托的审讯又将事情报告给首都星后就无所事事地去找钟卿煜了。

而钟卿煜则趁着帕维尔不注意一个人跑去阿尔星的中心花园去了。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恒星的余晖映照在高楼上被玻璃反射出耀眼的光辉，给所有在光芒下的物体和生物都染上了一层暖色，公园里的广场上工作人员正在布置祈愿节活动的场所，放学的学生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穿过公园抄近路回家，小情侣们偷偷摸摸地牵着小手往树林里钻，一些附近的居民带着自家的宠物出来散步，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平静，域长的事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也只不过是几则新闻罢了，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日常生活。

钟卿煜坐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看着几个结伴回家的小朋友吵吵闹闹地从他身边经过，觉得有意思极了。

这时一个人在他的身边坐下，是帕维尔。

“小朋友真可爱啊，是不是？”帕维尔顺着钟卿煜的视线望去，是小朋友背着书包的背影。

“事情都办完了？”钟卿煜收回目光，看了帕维尔一眼，帕维尔出来找他时还特地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的白衬衫跟西装裤，像个刚刚下班的上班族，钟卿煜自己也只是穿了一件休闲的长袖T恤，两个人往那一坐，像极了一对普通的伴侣。

“嗯，剩下的事情交给维斯就好了。海盗在联邦内部的据点也自有其他人去处理，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要我亲力亲为吧？”帕维尔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抬头去看天上的火烧云。

虽然帝国跟联邦放任海盗猥琐发育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只要他们认真起来，对付这群海盗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毕竟对于训练有素的军队来说，海盗们只不过是一堆虾兵蟹将罢了。

“那接下来呢？”钟卿煜问，“帝国那边有发消息来吗？情况怎么样？”

“帝国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联邦内部的据点也还没有彻底清理干净。我们所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完全准确的，实际上有很多坐标上根本没有海盗的据点，许多队伍都跑了冤枉路，但也没办法，现在出现了一种信号屏蔽仪，有些时候扫描根本就没法给出准确结果，为了避免有漏网之鱼，也只能一个一个搜索过去了。”帕维尔耸了耸肩。

“嗯。”钟卿煜点点头。

“明天就是祈愿节了，反正目前也没什么事情，明天我陪你出来逛逛？”帕维尔突然起身凑近。

“什么……”钟卿煜没反应过来，一侧头，鼻尖差点就碰到了帕维尔的鼻尖，一眼所看见的就是帕维尔的那双蓝色的瞳孔。

太近了，就连呼吸都要纠缠到一起了，钟卿煜赶忙往旁边挪了一些与帕维尔拉开距离。

“或者你陪我出来逛逛？”帕维尔直起身，“我是真的对祈愿节很感兴趣，上学那会儿第一次看见关于祈愿节的资料就想要来体验一回了，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耽误了，这次好不容易来一次呢。”

“……”钟卿煜看着一脸期待的帕维尔，觉得他是在撒娇，像极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大金毛，假意斟酌了一下，点点头，“那，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