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站在庭院里的时候,季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她听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的声音,还记得是季家的哥哥季令珩。
他从国外回来了,常春藤名校毕业,前两年打理季家在海外的业务,现在回来是为国内的事务。
温以宁从大门进去,她浑身湿透了,水哒哒地站在玄关处,眼神复杂地看着怔愣着看过来的,她的亲人们。
温以宁从他们的眼里没有看到关切,只有不耐烦和嫌弃,唯有季欣,眼中满是得意,掺杂着些许担忧。
她有点害怕季家父母会责怪她。
如果今天,季家的人无视她没有车坐,淋雨回来,那么她与季欣之间的这场争斗,就彻底输了。
她不在乎季家人对她好不好,但季家人不能对季欣好。
“啊切!”温以宁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季母不高兴地道,“宁宁,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放学了不回来,你在外头瞎逛什么?”
“对不起!”温以宁委屈地道,“季妈妈,我想和您商量一下,我能不能去住校?”
“住校?为什么?”季母皱起眉头,“季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住校呢?这传出去,别人怎么说。”
温以宁皱了皱眉,站在原地不动,季父道,“上去换身衣服吧,别凉着了。”
季欣松了一口气,季令珩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半夜,温以宁如愿以偿地发起了高烧,她嗓子要冒烟了,从楼上一步一步地下来,走到楼梯最后一阶的时候,从上面滚下来,手胡乱抓的时候,将桌上的一个古董花瓶打碎了。
破碎声将屋子里的人惊醒,季令珩的房间最靠近楼梯,他在倒时差,温以宁下楼的时候,脚步沉重,他就听到了。
他第一个冲下来,看到破碎的花瓶,心疼了一秒,这才将温以宁扶起来,看到她烧得红通通的脸,有些烦躁。
季父和季母也听到动静下来了,看到地上的花瓶,问道,“怎么回事?”
“发烧了,烧迷糊了。”季令珩道。
季母没好气地道,“发烧了不在床上躺着,跑下来做什么?”
温以宁低喃了一声“水”,她身子一晃,季令珩忙扶了她一把,觉得吃力,拖曳到了沙发上。
“要喝水,估计下来喝水的。”
季父这才开口道,“给她倒杯水喝,这大半夜的,尽折腾人。”
温以宁喝完,人清醒了一点,她对季母道,“季太太,可不可以手机还给我,我想给我爸爸打电话,我病了,我想爸爸了。”
季母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脸烧得红彤彤的,双眼水雾迷蒙,泪水滚滚落下,呼吸急促,穿着单薄的睡衣,看着很小的一只,可怜极了。
她不由得想到当初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护士抱到身边,她看着皱巴巴的一团,泪水也是滚落下来,想到自己也是儿女双全的人,感动不已。
此时,看到温以宁的泪水,她心上有一处牵扯得非常疼,“宁宁,你别忘了,你是季家的孩子,我才是你妈妈,这是你爸爸,还有哥哥。”
温以宁猛地摇头,“不是,你们不是我爸爸妈妈,你们是季欣的爸爸妈妈,她欺负我,你们只会护着她,不会护着我。我爸爸哥哥他们都护着我,我病了的时候,爸爸和哥哥都陪在我床边,不会让我渴着,饿着,冻着。”
她哽咽着,“他们也不会让人欺负我。”
季家人震颤不已。
季母道,“可你现在已经回到了季家了,温家的爸爸和哥哥不会再要你了。”
温以宁哭得很伤心,这次是真哭,前世,她听了这样的话,和温家人刻意疏远,最终寒了他们的心。
“不会的,温家爸爸说了,我永远都是他的女儿,那里永远都会是我的家。我想爸爸和哥哥了。”她曲起双膝,将脸埋在膝盖上,一抽一抽,既伤心又可怜。
季母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季父有几分动容。
季令珩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淋雨回来,车上难道没有伞?”
温以宁哽咽道,“就上次,她一直化妆,我怕迟到,先走了,她就再也不让我坐车了。”
季欣站在楼上偷听,开始还挺高兴的,心说温以宁烧糊涂了。
听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冲下来,“不是,我没有不让她坐车,是她出门太晚了。”
温以宁咳嗽起来,她眼睛都睁不开,巴掌大的小脸,如雨打海棠,看着可怜极了。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家,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和他们关系都很好,我不是,我对他们都不了解,他们也不了解我,不会把我当亲人。我不和你争,我也争不赢你。我只想回家,想爸爸和哥哥,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被人欺负。”
解决问题,对于那些无法回避的,索性就直面。
温以宁虽然发烧,但她没有烧糊涂。
从第一天上学,她没有等季欣,她就知道季欣这个人复仇心强,如果她第一次告状,季母能够拿出态度,季欣就不敢,但季母没有,季欣就知道,季家并没有真正接纳温以宁。
她一定会变本加厉。
温以宁就等在这个时候了。
她的话让季家父母不得不反思,再加上此时的温以宁的确很惨,脸色煞白,呼吸灼热,身体摇摇欲坠,哭得稀里哗啦。
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可这里明明是她的家,寄人篱下的应该是季欣才是。
他们将她找回来,是因为彼此血脉相连。
季母不由得想到温以宁说过的话,“你把我妈妈还给我吧!”当时以为是孩子气的话,她忽略了,季欣对温以宁是有排斥的。
季欣眼见季家三人的神色不对,忙道,“不是的,我没有,我……今天是司机说雨会下大,迟了会堵车……”
季母冷厉地道,“既然这样,从明天开始,你们自己上学,就不安排司机接送了。”
季欣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季母,“妈妈”两个字,她硬是没有喊出口。
就在这时,温以宁一头栽下来,季令珩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好险,没有撞在桌子上。
季父再次道,“安排家庭医生过来给她打针吧!”
季令珩将温以宁抱上了楼,季父和季母从季欣身边越过,季母脚步微顿,“欣欣,这些年,我们对你,比温家父母对宁宁要好太多了。我听说,你生母品性堪忧,为人很不厚道,小时候宁宁在她那里吃过很多苦头。”
季欣震颤不已,“不,妈妈,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最好不过了。”季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她上了楼。
家庭医生赶过来,给温以宁诊断过后,确定是重感冒,打上了吊瓶。
不知为何,季父和季母还有季令珩都没有回去休息,在房间里守着。
直到下半夜,温以宁退了烧,她醒过来看到后,沙哑着声音道,“季爸爸,季妈妈,令珩哥哥,你们快去睡吧,我快好了。”
针已经拔了。
季母给她扯了扯被子,她忙用被子捂住口鼻,季母眉头皱起,她忙解释道,“季妈妈,我是感冒,感冒会有传染的,我怕传染给您。”
季母心头微动,她拍了拍她的被子,“你好好睡,明天我帮你给学校请假,身体养好了去学校。”
她把手机还给了温以宁,“我是怕你不好好学习,你不要让手机影响了你学习就好。”
“多谢季妈妈!”
温以宁礼貌而有些梳理的态度,到底令季家人有些不适。
但温以宁觉得,这样最好,前世她巴心巴肝地讨好季家人,折了自己的骨头,丢了自己的尊严,却没有入他们的眼。
今生,她秉承着季家对她好一分,她也对季家好一分的态度,谁也不欠谁的,最好不过了。
次日,温以宁在家养病。
江驰拎着外套进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已经上了,他的同桌还没有来。
她迟到了一节课,江驰很担心,昨晚,他看着她进了小区,难道进小区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上午两节课过去,温以宁还没有来。
江驰坐不住了,他戳了戳前面付晓彤的后背,“喂!”
付晓彤战战兢兢,“大佬,有何吩咐?”
许川在旁边噗嗤一笑。
江驰朝他隔壁扬了扬下巴,“她呢,怎么没来?”
付晓彤也联系不上,她们做了几天同桌,忘了加手机号码。
因为还没来得及约出去玩。
付晓彤也很担心,“要不,你问一下你女朋友,她们是双胞胎。”
“谁?”
“你女朋友啊!”
许川就知道江驰忘了自己女朋友是哪一个了,因为换得太勤了。
正好,季欣从外面进来,许川喊了江驰一声,“驰哥,喏!”
他朝门口扬了一眼。
季欣见江驰在关注自己,高兴坏了,昨晚的坏心情都好多了,她既欢喜又委屈,双眼盈盈欲滴。
“过来,问你个事儿!”江驰朝后背上一靠,大老爷一样,腿翘起来,肆意张扬。
季欣含羞带怯地过来,“什么事儿啊?你今天晚上出去玩儿吗?”
“季欣,温以宁今天怎么没来?”付晓彤怕他们一寒暄,又上课了,便问道。
季欣道,“哦,宁宁啊,她病了。”
“病了,什么病?”江驰有些慌。
“感冒了,没多大事儿。”季欣道,“驰哥,你今晚出去玩的话,带上我吧!”
“凭什么?”江驰烦躁不已,“凭你是我女朋友?哦,忘了跟你说了,从现在开始不是了,以后别挨老子!”
他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刺啦声,手插在裤兜里,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上课铃声响,老师正好进来,喊他,“江驰,上课了,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