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 第9章 09交易

午饭时间食堂内人来人往，周华熙将最后一勺工作餐放进嘴里，和往常一样的份额，无所谓多好吃，反正都是茴香大料八角调和出来的味道。

她刷了两分钟手机，正想着要不要找“流浪猫领养”帖子看看，弗拉基米尔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在经历了锁门、装监控等一系列斗智斗勇后，勇敢的小猫Подсолнухи依然试图越狱潜逃。”

配图是向日葵蹲在门边，被抓拍后恼羞成怒的背影。

周华熙弯起唇角，开玩笑般回：“还是给它留点面子吧，这年头什么黑历史都是高清的。”

对面发来个无可奈何的小熊表情，附带一句颇为幽怨的回复：“我有这么让它讨厌吗？”

“还好啦，它要是真的讨厌你不得把家给拆了。”

斜对面突的落下一块阴影，周华熙条件反射将屏幕熄灭，扭头看向阴影的源头——果不其然，是总裁蒋旭辉过来“体察民情”了。

蒋旭辉长着一张妇女之友的脸，但在妇女之中的名声一塌糊涂。不过在工作场合，他凭着福利童子的本事还是收获了不少拥趸：比如大家可以在宽裕的时间里舒舒服服的解决工作餐，反正只要效率跟得上，多休息一会儿倒也没什么。

当然，福利与绩效周华熙虽然乐见其成，但对蒋旭辉，她还是巴不得看对方倒霉的——此人自从知道她是从总部空降过来后，态度莫名其妙十分殷勤，甚至还一度想要把她介绍进所谓独属于管理层的“聚会”，要不是婉拒及时，周华熙简直怀疑自己会惹上什么大麻烦。

于是她往角落里挪了挪，仔细观察起对方来：蒋旭辉穿着一身九成新的戗驳领西装，平光镜卡在鼻梁上，仿佛有点精神恍惚，脸上却是憋不住的喜气洋洋。

这是破产不成、起死回生了？周华熙心中疑惑，站起身准备往收残处走，然而蒋旭辉却先一步喊住了她。

“小周，听说你是在忙车位的事？”

嗯？消息很灵通嘛，周华熙侧头看向他。

“价格好说，”对方紧走两步挪到她身后，近乎讪讪然的微笑，“负一层，电梯直达，很方便的。”

眼看着更多推销话术要轰炸出来，周华熙连忙微笑着打断：“您的心意我心领了，可……”

她意有所指的朝周围看了看，蒋旭辉倒也是个人精，摆起绅士风度的后退两步：“那我们找时间再聊，放心，怎么说都是熟人，我是讲诚信的。”

总算送走了这尊大佛，周华熙将碗筷放进收残处，进了洗手间预备漱口补妆——此刻水池边上站着几个女同事，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篇。

“技术部那李总监，你瞧见没，手都快要碰到他助理腰上去了。”

“你才发现？他俩眉来眼去都几个月的工夫了，只怕早就滚在一起了，可怜李总监那老婆，听说还是个挺厉害的调查记者呢。”

“名气大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男人输得一干二净的，我看啊，指不定李总监就要和她离婚，真是可怜，为了个招蜂引蝶的男人，白抛了这半辈子……”

周华熙拧开漱口水瓶盖，往嘴里倒了一口，她一向不关心其他人的随口闲聊，却还是不知不觉的听了进去。

“调查记者？姐，她叫什么名字啊，没准我还听说过呢。”

“好像是叫冯挽，没听过不要紧，早就成凉透的黄花菜了……”

女人们的话题逐渐转向恋爱心理，周华熙收拾好化妆包，踩着平底鞋快步离去，待到了电梯门前，她翻出手机重新点入对话框，弗拉基米尔刚刚发来一张向日葵叼着牵引绳的照片。

“它现在好像认识到自己是只猫了。”

但是猫好像不愿意被栓绳吧，更不会成天想要出去……周华熙无奈扶额，斟酌着词句试图安慰：“往好处想，至少遛猫挺特别的。”

除了有点废铲屎官……

就着猫闲聊几句，周华熙坐回工位，顺手剥了颗薄荷糖放进嘴里。

近乎辛辣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她险些被辣出眼泪，连忙掏出保温杯猛灌了几口水。

无良奸商！提神醒脑也不是这么个提法，周华熙看着快要见底的保温杯欲哭无泪，只好认命的起身去茶水间里接水。

不料她刚转过墙角，迎面就撞上了位眼熟的旗袍丽人。

对方的长发做全套似的绾成发髻，斜插着一根造价不菲的风头簪子，垂下的珍珠光亮润泽，对着陌生人倒也不局促，只淡笑着微微颔首。

上班族很少能把自己打扮得如此精心，周华熙想着多半是哪位高管的夫人，便也礼貌回应，匆匆路过。

——

“人多口杂，”蒋旭辉拉开小会客室的门，又给朱蔓泡上一杯红茶，“你该从VIP电梯上来。”

朱蔓不置可否的一扶鬓角：“总部空降来那位周总监，可真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

“美人，美人有什么用，”蒋旭辉重重的在她对面坐下，“不解风情的都是死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来干什么？”

朱蔓“噗嗤”一笑，她保养得宜妆容精致，因这一笑无端透出几分勾魂夺魄的风情：“就不能来叙旧么，蒋总，您那好几位姑娘可都是我介绍的呢。”

她顿了顿，面上贴切浮现出些许烦闷：“最近可是不顺，养的小老鼠不听话，一心一意的替外人办事，还招惹上了条子——得亏我消息灵通，早早的撇清了关系，不然梁向东那断子绝孙的蠢货，还不如他的夫人识大体。”

“他倒是敢，首鼠两端的东西，”蒋旭辉嘲讽似的扯动了几下面部肌肉，“以为攀上了高枝，不还是被人当手套使……你门口的红漆是他授意的？”

“八成吧，自家香火断了，可不是颓下去了么，”朱蔓漫不经心的掸了掸手，“我看他也蹦跶不了多久，断了根的东西，连衣食父母都编排起来了，你说这像话吗？”

“我是人微言轻，但蒋总您……可是说得上话的啊。”

蒋旭辉了然一笑，颇有些弹冠相庆的滋味：“放心，和之前那个愣头青一样，保证滴水不漏——只是我说你呀，脚踏两只船可要不得，钞票没了还可以再赚，阴德没了可是要下油锅的。”

朱蔓精心勾勒的眉毛不着痕迹的拧了起来：“怎么？咱们这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若是要当善人，自管再好好去伏低做小几年，保不准哪个绝色美人看你恭敬，把这差使赏了你呢。”

蒋旭辉一口红茶呛在喉咙里，忍不住咳嗽起来：“哎呀，我是人到了年纪，难免信点什么，上一回，可不就是报应嘛。”

偷鸡不成蚀把米，朱蔓半怜悯半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是呀，可真是难得的报应，蒋总坑蒙拐骗的事儿做了一个遍，到头来还去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