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观存活率 第1章 百分之四十三

阴暗潮湿的地下牢房，水不知从屋顶哪个角落渗透进来，开始还是一滴滴往下坠，到后面地板上已形成小水摊，一群孩子就熟睡于这样的环境，静谧而安心，转瞬被刺耳的铁器碰撞声惊醒。

“一群小杂种，杀千刀的别睡了，给老子利索爬起来！”为首人再次不耐烦地拿起铁棍敲击，“都他妈什么事，老子大半夜不睡觉来伺候一群杂种！”

“李大人，消消气，这不是过几天妖都大人们要来拜访陛下，所以上面特派奴才选些礼品。”一佝偻老者解释道，“谁不知道您的货汴北第一，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老仆往衣袖内摸出一锦袋塞到狱卒手里，掂量手里的东西，扫视眼前这个人，人确实是萎缩，但穿的布料可是一等一的好货。

“两个。”

“谢大人通融。”

在一阵谩骂声中，孩子们在自己铺前站好，全由老者一个个细细瞧，“你头发掀上去一点，你笑一个……”精挑细选也只看中一个容貌不错的小女孩。

“李大人。”老仆为难道，“一等货都在吗？您也不是不知那些大人们的脾性，稍微长得差点，哪能入他们眼，所以……”

李狱卒咂舌，他对这种挑三拣四的买家很不满，“边上惩戒室还有个不大听话的，老跑，要是能看上一并拿走。”活到这种岁数，人情世故想必极其精通，然他却不表一态，更是卑躬屈膝回:“劳烦大人带路。”

惩戒室的环境比牢房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拉开牢门浓浓的血腥味混杂着不知名生物的腐臭味直往鼻孔钻，老仆不动声色地捂住口鼻，打量着那个被吊起来的男孩，瞧着他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老者犹豫地问：“不会死了吧？”

“只是晕了，那伤要不了几天就自己愈合了，你去看看，满意就成交，急着回去睡觉。”狱卒打着哈欠。

老仆凑近男孩端详着他的脸，一手揪起他的黑发一手拿出手帕揩拭，擦了半晌待看清脸后，老者心满意足，“就他，那些妖族大人肯定满意。”挥挥手，嘱咐解开铁链，狱卒帮忙架起瘫软在地的男孩直奔门口，搬运中也不怎么弄疼他了，刚塞进马车他就自己撑起身躯清醒过来。

门口，俩人还在来回迂扯，“大人，请留步。”老仆又掏出一小箱，笑得脸上褶子堆积一处，“还请大人多关照那孩子。”

李大人目不斜视地盯着箱子，随手塞给老者两张纸，“好说，那就不送。”话音未落，抱起黄金，“碰”一声把门关上，徒留老者在门口大眼瞪小眼。老仆把两张卖身契收好如释重负，“还得连夜赶回汴京。”

马车内，两个孩子你看我我瞅你，就是没人吭声，等老仆上车坐稳，马车缓缓驶去，俩孩子又一齐盯着他，老仆瞧着他俩深深叹了口气，马车共四个角，你俩就占了一半，老者动作缓慢从怀中摸出几块糖果放在地上，还往他俩蜷缩的角落推，好意提醒后就不管不问。

女孩偷瞄地上糖果，悄悄瞥向老仆，没多久，见老仆也没有什么动静，就大着胆子去拿，拿走一颗，又去拿第二课、第三颗……直到糖果被女孩尽数拿完，男孩还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尝过甜味，女孩胆子也逐步壮大，凑到老仆跟前，“老爷爷，你还有吗？”老者又从怀中掏出一颗糖果放在手上。

“谢谢！”

“你叫什么？”

“十八。”

“倒是和你长相不太般配。”老仆思索道。

“老爷爷，我们要去哪儿？”

“去个好地方，大鱼大肉随便吃。”

“好……随便吃。”

说完就迷迷糊糊趴在老仆脚边沉睡，而自始至终男孩没挪动过一下，若不是他伤口疼得发颤，还真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天边渐白，马车刚好停在汴京城门前，驾车的下人把小女孩扛下车。

“睡醒就自己跟上。”老仆审视着刚转醒的孩子，果真怪物啊，伤口都没了，“不要试着逃跑，你俩卖身契都在我身上，弄死你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男孩思索片刻，裹紧自己身上那衣不遮体的破布，亦步亦趋跟上老者。一行人走向城卫，老仆亮出块牌子给为首的人看，很快便允许通行。

等一行人走远，旁边小兵悄悄凑过来问：“副将为何不搜他们身，规定上写了每个进出的人都要搜。”

被叫副将的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说：“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你敢搜？”

“可是……”

“没有可是！站好你的岗，不该问的别问。”

汴京城内，热闹得简直叫人眼花缭乱，商品更是琳琅满目，三丈宽的街道上挤满各式各样买卖东西的人。以菜市、牲口市和熟食摊为主，形成了三个基本的中心。街道上弥漫着灰尘，噪音像洪水一般喧嚣，男孩差点被行人撞倒在地，好在老者扶了他一把，接着紧紧抓着他胳膊对下人叮嘱道：“这里人多，别散了。”

他们继续往里走，迈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左拐右拐后停在一扇门前，富有节奏地敲几下，门开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抱怨道：“怎么才来？”

“别抱怨了，半天，这俩孩子交给你，晚上我来接。”

“行吧，不过......”

“翻倍，还有叫人来接一下，这个女孩的药效还没过。”

“行，放地上吧。”妇人用两根手指拈起卖身契的一角，嫌恶地瞥了眼，惶恐手中拿着的不是两张纸而是什么肮脏污秽，瞧着老者身影消失后，妇人朝门内喊道：“又雪！叫个人下来帮忙。”

“来了。”一位妙龄少女领着个小厮往这边赶来。

“你带着那个小子去收拾收拾。”名为“又雪”的女子半蹲着直视他，“小弟弟跟姐姐走。”

男孩直视着这个看起来比他大点的少女，又雪莞然，抓起他手就往回走，男孩有意把手抽回，尝试一下发现居然没挣脱，而且这个又雪好像还对他挺感兴趣，一直在搭话，而与她行为不搭的是她逐渐收缩的力道。

来到房间，又雪一骨碌把男孩塞进一个洒满花瓣的浴池里，看着男孩在池子里扑腾，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淹不死的，一个时辰收拾好出来见我。”

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浴池房外一小桌旁，又雪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正全神贯注地翻阅，忽然门外传来的叫喊声打断了她的浏览，“又雪！”妇人推门而入，“人呐，还没好？”听闻又雪朝浴池方向示意一番，“妈妈您坐着歇会。”

俩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又一会，“怎么回事，还没好？你去瞅瞅，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咱这小地方可担戴不起。”妇人幽怨道。

“沐个浴能出什么事儿？”又雪合上书籍磨磨蹭蹭朝浴池房走去，刚想推开，门就先一步从里拉开，瞧清眼前人后，她愣在了原地，妇人急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得到回答。

待瞧见人缓缓走出，妇人豁然开朗，接着暗暗骂道：“老李那个该死的，从哪儿弄来的好苗子！”

终是一切准备妥当，妇人领着男孩来到院子里，不出所料女孩也在，同样被打扮得漂漂亮亮，跟那大户人家的小姐比也差不了多少，接着俩孩子被迫听了几个时辰的“该怎么讨人欢心语录”。

十八听得认真，巴不得把妇人每个字都刻进脑子里，与之不同，男孩则在想：这地儿侍从6个，进出口就刚刚那一个，卖身契该怎样拿回来……反正就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在他神游之际，女孩用胳膊肘怼他，他顺势看过来，女孩在用唇语告诫他，“认真听。”

男孩顺势也回，“听不懂。”

而后继续放空，行吧，女孩暗暗想，到时候就靠我自己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吧？想到这，女孩再次忍不住望向他，又一次肯定自己真的没问题吧？

老者到点接人，一手交货一手交钱。赎回二人卖身契，老者里里外外打量着他们，而后满意地点头。用来接他们的马车似乎也换了个更宽敞的，甚至在去的路上老仆还兴致冲冲跟他们强调着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可喧哗、不可东张西望……还告诫他们安分守己，绝不可丢了陛下脸面。

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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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百分之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