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收到了一封垃圾短信。狗卷棘先是一愣,他的手机按说已经接受了组织的改造和监视,按说一般風垃圾邮件、小广告一类的是发不进来的。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想起来当初赤井秀一跟他列举过的花里胡哨的各种秘密通讯方式,他顿住想要删除邮件的手,冷静地观察了一会儿。
好在,对面的人似乎也并没有想为难他,也许只是担心他的手机界面被人不小心看见。总之这其实是波本发来的邮件,来跟他确认他是否已经离开。
他没搭理对方,实际上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发这样的垃圾邮件到波本的手机上,也许波本会因此觉得他傲慢无礼。但这有什么办法呢?
狗卷棘确信,对待犯罪分子,没有礼貌也是没关系的。
自首者报的地址离酒店大楼其实不算远,狗卷棘赶到的时候天上刚好窸窸窣窣地飘起了毛毛雨,虽然雨水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触感,却意外地冷,落在身上有种被很细很细的针头轻轻刺痛的感觉。
狗卷棘整理了一下衣摆,走到马路边,顺着马路和河道中间覆着草皮的斜坡滑了下去,下面的水泥道只有很窄的一条,抬头直直往前看,被青苔和泥巴糊了一半的石桥下方的阴影处,似乎有一个瘦小的人影。太瘦了,缩成一团,皱皱巴黑乎乎的,狗卷棘这么看过去,连男女都认不出。
狗卷棘朝对方走过去,脚步很轻,咒术师走起路来不想让别人听见的时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至少那个小鬼完全没注意到他,头还埋在几乎折叠起来的身子中间,大概是因为太冷了,除了发抖,他没有别的什么动作。
走近了,狗卷棘看着眼前这位“凶手”的状态,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就在这个阴冷潮湿的桥洞里,那男孩浑身抹着血污和泥巴風混合物,大大小小的伤疤狰狞地爬在他骨瘦如柴、泛黄的皮肤上,身上的衣服……不对,或许只能称之为几块缝合粗糙的布料,完全挡不住这些触目惊心的痕迹。
唯一被他伸出来的,是一支医用注射器。
管壁内还有残留物,直觉告诉狗卷棘,那就是含有河豚毒素的物质,也就是和导致木下柳子死亡的物质相同的东西。
原来如此,当时在那通电话里,这男孩一直在说自己很冷,是这个原因。
突地,狗卷棘瞳孔一缩,猛地上前一步把男孩从地上拽起来,并迅速后撤。随之而来的是火光和子弹,蹭地从眼前划过。
男孩子刚才就根本没注意到狗卷棘过来,此刻则是吓得不轻——他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狗卷棘,那张遮了一半的脸透着冰冷的寒意,紫色眼眸露出就像是毒蛇锁定了猎物的眼神,让男孩几乎本能地僵直了身体。
狗卷棘并没有注意到手里这男孩的情况,他看向面前——被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消了音的枪。
那人转头就跑,他和狗卷棘之间的距离,实际上很难被追上。
可惜……
“「站住。」”
少年的声音钻进脑子里的那一瞬间,男人只觉得一股诡异的感受直冲天灵盖,就像是自己的大脑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握住、掌控、并扭曲,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
狗卷棘单手把刚才拉下来的衣领拉了回去,信步闲庭地朝男人的方向走过去。
他的另一只手揪着男孩背上的布料拎着那个脏兮兮的男孩,狗卷棘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在问话之前也并不想让对方跑掉,干脆就拎着过来了。一个瘦小到几乎只剩下骨头的小鬼,拎在手上狗卷棘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他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男孩身上那块质量差劲的布会不会破掉。
掀开男人的伪装,狗卷棘不禁愣住。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甚至做出了一个很傻的动作——捏了捏男人的脸。
动弹不得的男人在他做出这个动作之后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狗卷棘把男孩放在地上,单脚踩住男孩的大腿,一个瘦巴巴的小鬼他并不放在眼里,没用多大力气,大概不会感觉到痛,但对方也完全翻不了身,也就没打算补一句咒言。
放下男孩后,狗卷棘拿出手机,翻出来一张照片,对着男人的脸看了看,心中默念出对方的名字。
木下昌泽。
他的任务目标。
警方不是说他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吗?
……不,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出来”,因为他根本就不在。狗卷棘突然有些纠结,这实在是意外的收获,他现在可以毫不费力地把对方杀死,交给组织交差。但……从那出“自首”电话就看得出来,木下昌泽和这个小鬼对新一他们正在追查的案子十分重要,以新一的能力,狗卷棘不信对方会查不到这一步。
一旦他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新一发现,就是他不想要看见的场面了。
他并不害怕杀人,他上辈子已经杀了很多人。所以他才会来到组织,他比身边的任何伙伴都更适合埋伏在组织内。
他也很清楚,即使他不说,新一也会知道他加入组织之后手上一定会染上越来越多的血,有的罪恶,有的无辜。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希望将这一面直白地展示在朋友们的面前,他最担心的,自然也就是最敏锐,也最为正直的工藤新一。
但交给警方……也很难行得通,他现在实在不方便这么做,要是被组织的眼线看见了,很难解释。一般人也就罢了,这毕竟是他这次的任务目标,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然而,在他纠结的时候,已经有人替他做出了选择。
“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断掉的声音,狗卷棘瞪大眼,一时间几乎反应不过来,他诧异地看着被自己踩住的男孩脸上带着诡异又狰狞、还带着些快意的神情,将自己的身体拧出一个几乎非人的弧度,从动弹不得的男人手上夺了枪——
砰!
“啊啊——!”
“哈哈哈哈哈——”
“「闭嘴。」”
男人瞬间尖叫出声,男孩嬉笑叫嚷,但又同时被生生掐断。
血液从男人的腹部鼓涌而出,有的顺着流下来流到男孩的脸上。男孩不能出声,但表情兴奋异常。这两人唯一相同的点是,脸色都惨白得可怕。
一个是因为中枪,一个是为了拿到枪把自己的身体拧折了。
狗卷棘揉了揉太阳穴,他松开已经被自己作得真的已经动弹不得的男孩,虽然本来也没怎么用力,然后一脚踢远了那把枪。
狗卷棘看着男人,心中有最后一丝侥幸,他就这么把活的木下昌泽交给组织也不是不行,只要他没有真的动手,新一就一定能知道人不是他杀掉的,也就不会真的让朋友们直面他杀人。
至于这个小鬼……
组织应该用不着,不过他倒是可以带回去,也能问问话,说不定能得到一些和案子有关的重要线索,到时候再想办法告诉新一就好了。比起把人送过去,只是向新一透露一些获得的线索和信息,显然要容易得多,也不用担心被组织发现,然后给新一他们惹麻烦。
心中有了决断,狗卷棘便不再犹豫了,他看了眼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人,确定他们还能撑一会儿后,便联系了组织的后勤组。
然后他走到男孩身边,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脱下了外套,罩在了男孩发抖的身子上。
这么做其实不太符合组织成员的作风,因此狗卷棘才有些犹豫。但还是没忍住。狗卷棘微微叹气,希望不要因此暴露什么才好。他也是第一次当卧底,其实还是挺紧张的。之前在实验室的时候没控制好情绪,好在最后是混过去了组织似乎也没怪罪他,但他也知道自己该更谨慎些……
狗卷棘显然还并不能理解,在被两位代号成员同时确认任务因意外被迫中止的情况下,他奇迹般的完成任务乃至是超额的活捉了目标,所塑造的形象并不会因为一件小小的外套受到任何动摇。
他现在只觉得,把外套脱了,果然还是有点冷。
出门的时候好像穿的有点少了……
宿傩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很是后悔离开高专的时候只顾着潇洒,忘了从五条悟那里淘点什么外套雨伞之类的东西了。人家大少爷肯定不会在意的。他以前看过他们拍的那部戏的同人文,里面的五条悟可是满衣柜的名牌。
宿傩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这雨飘的,不大,但怪冷的,还老往脖子里钻,真叫人火大。
又走到一处路口,他拿出手机,确定了一下导航的方向。
目的地——熊孩子侦探事务所,曾经狗卷棘的租房。
他实在没什么头绪,为了防止被五条悟发现他是真的在找狗卷棘,而不只是为了引出坦白局的做戏,他没办法太明目张胆地询问狗卷棘的现状。
这么看来,坦白了也不是完全的好事,在坦白之前,他无论怎么追问狗卷棘的信息都不算过。
雨势突然开始变大,哗啦啦地从头顶浇下来,宿傩表情都扭曲了,脚步变大。
他再次后悔,至少该顺把伞出来。谁知道会下雨,明明出高专的时候晴空万里,衬托得他离开的背影好不洒脱。
拐过拐角,宿傩突然顿住脚步。
地上,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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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