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于此 第6章 堵

周末的奶茶店里永远不缺客流量，张玉玲早早地在店里的角隅占了一个位置，早先在周五下午就和郑豫约好，这周末在奶茶店里碰面，然而郑豫又迟到了，马上就要到中午了，这人影都还没看着。

“对不起，我又来晚了，我对天发誓我不是故意的！”郑豫每次迟到都这样，一样的话术甚至都是同一张无辜的嘴脸。

张玉玲也早就习惯了，“哼，肯定是直接睡过头了，才起来没多久吧。”

郑豫尴尬地笑笑，也不回答，她拿起桌子上的饮品和小吃开始胡吃海塞，像极了三天没吃饭的可怜虫，吃的时候也没忘记谢谢她的“金主爸爸”，可是她的“金主爸爸”却嫌弃她边吃边说话的样子太难看让她“专心”进食。

“前几天我看刘一越跟一女孩走特近，就是吃午饭去小卖部都一起的那种，我看他俩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就差上厕所进同一个坑了。”张玉玲讲得绘声绘色，唾沫星子乱飞，“我说你，一整个饿死鬼投胎的样，就知道吃，你就不担心你那朝思暮想的刘一越啊，即使你俩初中情谊过硬，但你不主动联系他，这不就白瞎了之前的感情嘛，连表白都不敢发个微信或者打个电话直接亮底牌，看你这样我真的着急啊，情书告白的年代虽然还没过去，但是你这龟速连2Ｇ的速度都赶不上，恐怕到时候别人抱得美人归，你在被窝懊悔哦。”

张玉玲说这些话也就算了，她脸上的表情才是最欠揍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阴阳怪气。

“你懂啥，纸和笔能传递的信息比手机上冷冰冰的文字多得多。”郑豫这话说得十分没底气，她知道不应该用这种借口来搪塞张玉玲，其实她知道自己没把握，所以情书这玩意儿没被送出去她还有点庆幸。

“哟，别给我装了，你就是怂，”张玉玲翻着白眼，眼神劲劲儿的，和电视剧里面的恶毒配角可以说是完全一致，“上次你说的送情书，不会到现在这情书还在你手里吧？”

事实证明有些刻意的“躲避”没有成功的话就是毫无意义的“掩饰”，郑豫有些气馁，她脑子里的神经混沌凌乱，到底她为什么不敢主动联系刘一越，不敢隔着屏幕直接了当地说出喜欢那两个字，不敢亲自递出情书……她有太多不敢了，她数不清了，她的眼神躲躲闪闪变相默认了张玉玲说的话，“出了一点状况嘛，我本来打算直接给他的，可是我真的害怕以后会很尴尬，所以就……”

郑豫还是没打算将上次乌龙事件告诉张玉玲，随便扯了一个谎圆了过去。

“得了吧，就是怂，手机给我，我帮你联系。”张玉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作势要抢郑豫手机，可郑豫五指用力捏紧的手机的模样让她迟疑了，她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那么优秀，长得也不错，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很正常啊，就算他现在有女朋友或者是其他状况都很合理，我现目前不急的，该是我的就会是我的。”郑豫说得很坚定，好似在安慰自己，其实她很明白，刘一越不是物品更不会属于谁。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赶紧物色一个喜欢你的优质男性，最好能主动点，这样我就不信你还能单身。”张玉玲骂骂咧咧地写着作业，也没管郑豫那头“笨猪”在想什么了。张玉玲这作业也写得不踏实，前桌那对情侣一直打情骂俏着，虽说是看不见那对情侣纠缠的身姿，但光从语言中就能想象他俩的腻歪的场景。

郑豫从作业里抬头就看见张玉玲那一副模样，笑出了声，之前因为张玉玲的“语言暴力”而郁结于心的闷气都消失不见，她从死气沉沉中苏醒，变成了之前的郑豫，她看着张玉玲脸被气歪了那样儿，忍不住调侃道，“别人恩爱看把你气得，五官都快挤成一坨了。”

“他俩严重影响了我写作业的质量，不行了，不指望你报仇了，我赶紧叫我男朋友过来我要秀回去！”

郑豫她们坐的位置靠近楼梯，上上下下的人不少，这个位置她们常坐，她们也就习惯了这个地方会出现的脚步声，沉浸在作业或是其他事物当中时，她们也就会完全忽略那些嘈杂的声音，最开始的时候她们还会因为脚步声频频抬头，经历“磨炼”之后的她们很少会被干扰。

张玉玲翻着通讯录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叫她男朋友来，毕竟已经夸下海口，不能丢了面儿，这会儿她的状态可以说是躁动得很，她一会儿心烦地瞥着屏幕，一会儿眼神又瞟到别处，瞧着郑豫那得意洋洋的样儿又来气。

“哒哒哒……”韵律感极强的声音在张玉玲的耳膜里穿梭，她本来已经觉得自己的耳朵在这奶茶店里忍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这会儿又是“雪上加霜”，她扫过声音的来源处，看到了刘一越和他最近的“相好”。

原本只是在边写作业边看“热闹”的郑豫，察觉到有一丝丝不对劲，张玉玲拼命朝她使眼色，她也没想多少就直接扭头看了过去。

很般配的一对，至少从视觉效果上来讲，的确很登对，郑豫在心里对自己说，看过之后，郑豫就继续写她的作业了，她头刻意地低下，生怕被刘一越看见一样。

那个女孩轻轻地牵着刘一越的手，眉眼笑意盈盈。别在发间的蝴蝶结和嫩黄的裙摆都像是会说话一样，散发出一些甜甜的信息。

张玉玲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女孩吸引住了。她说不上有什么奇妙的感觉，就是觉得这个女生甜美得让人羡慕，将其和郑豫一对比，她完全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郑豫。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远，郑豫有些疲惫地扭了扭脖子，躲避现实真的会让人特别劳累，“刚刚我装学习还挺像样的吧。”

“呵，是挺像样的，就差把我是鸵鸟这四个字纹你身上了，我刚才看你那样，我都不自觉地装了装，唉，咱们又不是垃圾袋那么能装有什么用是吧。”

手心里微微的掐痕，郑豫看得很清楚。她的确很紧张，可是这些紧张只是变相的嘲笑，“那个女生很优秀吧。”她不是没打听过，只是没有亲眼所见，她还可以心存侥幸，她本来以为刘一越对她也是有好感的，至少在上个夏天是如此，只是这个秋天一来该变的都变了。

“没事儿，你也不差，没了刘一越，还有其他人嘛，我现在越看他就越不咋滴。”张玉玲看郑豫低垂的眼帘、向下的嘴角就开始贬低刘一越，让郑豫心里好受一点，“优秀的男生海了去了，刘一越算哪根葱啊，我看他就是一脸渣男样儿。”

没有回应，郑豫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还要吃啥赶紧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不是一直念叨要吃他们的甜品吗？”张玉玲赶紧把桌上的菜单推到郑豫面前，她知道人难过的时候不能太安静，她一定要把场子燥起来。

甜品很好吃，郑豫却感觉不到开心，她开始懊悔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如果在上个夏天她勇敢一点，事情也许就不会是今天的这个局面。顺其自然发生的一切就应该心平气和地接受，那个女生有那么明媚可爱，谁看了不迷糊，郑豫拿着叉子在小蛋糕上乱戳，有点点心烦意乱。

八卦也许可以化解这个糟糕的氛围，张玉玲这样想的，也确实是这样做了，“那个裴然你知道吗？基本每天都要来我们教室瞎晃荡的那个女生，她不是明晃晃地喜欢着我们班那周逆嘛，但是有传言称周逆校外有个朋友喜欢裴然，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周逆和裴然之间的关系很尴尬，之前不也有女孩子来表白之类的嘛，周逆虽然表现得很差劲但是至少没有耍脸子吧。可是他对裴然明显就是恶劣，对，可以用恶劣这个两个字。”

裴然，这个名字郑豫耳熟得要命，但就是对不上脸。

“上周三听说裴然还去长街那个地方去堵周逆，后面周逆那朋友知道了心里还有气，你说这裴然还真是有胆子，竟然去长街那个地方去堵人，唉，不过话又说回来，裴然有她那个哥哥指定是不会怕那些混子的。”张玉玲看见郑豫脸色稍有缓和，就噼里啪啦又说了一大堆关于裴然的事。

原来就是她啊，郑豫终于将这名字对上了脸，上周三那事儿，郑豫这时候回想起来只想骂自己蠢，这个裴然有哥哥，她自己啥靠山也没有就去长街那种地方这不就是惊悚恐怖电影里配角“主动找死”的做法吗？

“你咋不早点告诉我这些。”郑豫一脸怨气地瞅着张玉玲，果然周逆骂她骂对了，又一次验证了她的蠢。

“你又没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对裴然这么感兴趣？”张玉玲有些好奇，这郑豫平时好像也不太关注裴然吧，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郑豫正在气头上，她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她也只敢在张玉玲面前耍耍小脾气逞逞威风，遇到别人早早就偃旗息鼓了。

“我说，我又没惹你，你这是在干嘛？”张玉玲被郑豫搞得一头雾水的。

手机这个时候很配合地响了起来，张玉玲被手机里的信息搞得兴致勃勃，手机也在不停地敲打键盘，从她的脸上就可看出她绝对是在聊“八卦”。

郑豫知道张玉玲这人消息渠道多得很，不管是哪个人物她总是知道点信息的，这下可好，自己刚才对她发的小小脾气她肯定记心上了，不然这会儿早就管不住她的嘴要开始叭叭了。

“什么啊？给我看看。”郑豫边说边扒拉张玉玲的手机。

张玉玲眼疾手快，保护好了自己的手机，开始阴阳怪气道：“不知道谁刚才气势汹汹，这会儿又开始演哪出啊？”

郑豫知道自己理亏，所以也就嬉皮笑脸地糊弄道：“哎呀，刚才鬼迷心窍了，快点告诉我发什么了啥！”

也许八卦真的这种力量，明明刚才一个略显忧郁的女生现在却全然沉浸在另外一种氛围中，张玉玲轻轻地笑出了声，“好了，告诉你，裴然和周逆那朋友在隔壁！”

虽然上次和周逆之间发生的事把郑豫和张玉玲吓得不轻，但是鉴于周逆压根没当回事儿，也没找她俩麻烦，她俩这几日过得还挺舒坦的，这会儿聊起周逆的八卦也是津津乐道，仿佛之前没发生过什么误会一般。

“约会？裴然现在不喜欢周逆了吗？”郑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据手机另一端的目击者描述，俩人显然不是约会的氛围，张玉玲也不再到该怎么去说，“哎呦，就是电视剧里面女主找男二，让男二放弃喜欢女主，你知道吗，就类似于这种。”

好勇敢的女孩子，郑豫在心里感慨。

“天呐，周逆也到那家店了！”

隔壁那家店的装潢很上档次，落地的玻璃能够让路人一览里面的光景，硕大的水晶灯悬挂在大厅的正中央，散发着微微的光亮。

因为周逆的缘故，在“四音”的一部分学生一时间都聚拢在落地窗外窥伺里面的状况，当然这一部分里面包含着郑豫和张玉玲这两个看热闹不下事儿大的“怂包”。

周逆正好站在水晶灯下，发丝上染着灯光，他的眼眸半开，双手插兜，他整体看起来是很挺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背影却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形象。

其实，周逆是被骗过来的，他是知道的，他不想在被这样无意义的事情给缠住，所以他来了。但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这种事情里总会有他参与的身影，他讨厌裴然，不是因为裴然喜欢他，而是因为裴然她太像自己在感情上想要成为的人了，他没办法做到的那种人。

“随便你们怎么想，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找我。”周逆在整个争吵的过程中就说了这一句，因为其他那两个人的思想早就预先地被束缚，他说再多也没有用，而且他本来也就没什么想说的 ，他认为他所做的就够明显了。

周逆还没推开门，就被裴然拦住，“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厌我？”裴然因为刚刚情绪过于激动，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还是没有缓和过来，但是很明显地带有哭腔。

裴然不明白，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她甚至有点没皮没脸了，周逆却还是无动于衷，难道不喜欢就意味着不能更进一步，她只能任由周逆的不喜欢将她越推越远吗？

吴梦周也追上去，看见裴然的举动，他知道自己今天将周逆骗过来完全是被利用了，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周逆那个人根本就是我行我素目中无人，凭什么可以得到裴然的偏爱呢？

因为那三人这时离门比较近，围观者们终于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了，不得不说这家店的隔音真的好，之前完全就是看默剧的状态，这会儿才调到有声频道。

“卧槽，周逆好凶，直接一个‘滚’字。”

“对啊，裴然都快哭了，他竟然还能这态度，是人吗？”

……

张玉玲觉得自己耳边贼吵，“讨伐”周逆的骂声此起彼伏的，这些人真能在人后装，别人周逆都走老远了，才开始骂，有本事当着周逆的面骂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逆也没做错什么。”张玉玲对郑豫说。

郑豫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