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北海 第82章 演戏

去机场一路上海北都板着脸不说话，我也不敢跟他说话，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到了机场门口，海北把车停下。我解开安全带，犹犹豫豫地转身对他说：“海北，我走了。”

他不搭理我，也不朝我看。我大起胆子凑近他说：“我会想你的。”

他烦躁地推我一把：“滚。”

我被骂了反而心里踏实，笑嘻嘻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一下，又趁他反应过来之前飞快逃离他的车子。

我逃到马路沿上转身面对他的车。透过玻璃，我看见海北一直在朝我的方向看。我心里一酸，拼命朝他的方向挥手。他看了我一会，终于把车子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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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北走后，我走到机场到达大厅的出口处等我爸。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旅客稀稀拉拉地从里面走出来。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一个穿灰色夹克的身影。

“爸！”我朝他挥手。

爸听见我的喊声，也朝我挥挥手，然后加快脚步走到我身边。

一年不见，我爸看上去又老了一些，耳朵边的白发也多了不少。

“今天早上飞机晚点了，”他说：“你等了很久啊？”

“没有，就十分钟，”我把他手里的行李接过来：“坐飞机累吗？”

“还好，从德国飞过来就一个多小时，”我爸说：“接下来怎么安排呢？”

我说：“我们得去火车站转车。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里吃点东西，二是先去火车站随便吃点，晚上到湖区再吃好的。”

他说：“你现在饿吗？”

“我早饭吃得晚，现在不饿。你呢？”

“我也不太饿。”

我想想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去火车站。要是赶得上就火车站吃点，赶不上就买两个面包，或者干脆到湖区去吃，反正过去也就几个钟头。”

我爸点头：“也可以，我包里有上次飞机上发的巧克力，一会路上你饿了可以吃。”

“行，”我说：“那我去打车。”

我们两推着行李准备去打车区。刚一转身，我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张教授！”

我和老爸一起转身。赵海北在不远处的自动扶梯上朝我们挥几下手，三步两步走到我们跟前。

我脑子“嗡”的一声，呆若木鸡地瞅着他。他也不和我进行目光交流，直接对我爸说：“您是张教授么？抱歉张教授，路上有点堵，我迟到了。”

我张大嘴巴看着他，半个字儿也蹦不出来。我爸也被他搞晕了，转过头来向我眼神求助。

我只好咬咬牙给他两介绍：“这是我爸，南大教授张鸣鸣。这位是我...我同学赵海北。”

海北很恭敬地对我爸说：“您叫我Frank好了。”

”哦哦，Frank，你好，你好，”我爸伸出手和海北握了一下。

海北说：“张羽之前跟我说，你们要一起去湖区旅游。他想让我做导游，陪你们一起玩几天。”

我听了差点跳起来，恨不得当场揭穿这个吹牛不打草稿的大骗子。该想法还未实施，我爸已经替我推辞：“其实我和张羽就是随便玩玩，随便看看，也不需要正式的导游。”

海北笑笑，不慌不忙地游说他：“张教授，我也不是专业导游，就是以前去过几次，对那边比较熟，可以带你们去几条比较幽静风景又好的路线。而且那边地方很大，不开车太不方便了。您刚乘飞机到这里，再转火车实在太累了。我开车送你们，您还能在我的车上眯一会，休息休息，养精蓄锐足了到那边晚上就可以在湖边逛逛了。”

他一番话说得我爸哑口无言，半晌才回过神来：“那，那会不会很麻烦你？”

“不麻烦，这几天我也没事。张教授您吃过饭了吗？”

我爸看看我：“哦，我和张羽刚商量过了，中午我们不吃饭了，就垫一点飞机上的东西就行了。”

海北不肯妥协：“我建议还是吃一点比较好，毕竟开过去也要好几个钟头。反正我们也不赶火车，要不我开车带您到附近随便吃点东西，就机场附近花不了多少时间。张羽你觉得呢？”他终于把目光转向我，不动声色里隐约还藏着点威胁。

我被他搞得脑子一团毛线，啥话也接不上。我爸乐呵呵地说：“那...那也可以。”

我简直要吐血，一个堂堂大学教授被赵海北牵着鼻子走，真是要了命了！

海北转身准备走，我爸叫住他说：“哎等一下，我去上个洗手间。张羽你要去吗？”

我眼睛偷瞪着海北，说：“不去。”

“那我去了，你们先等我一会，”我爸把行李给我，转身走了。

我一等我爸的身影消失，立刻跳起来拉住海北的衣服。

“海北，你...你在干嘛！”

海北淡淡看我一眼：“我给你爸当免费司机，你想想看怎么谢我。”

“海北！”我急得快哭出来了：“你不是答应送我到机场门口就回去的吗！”

“我反悔了，”他理直气壮。

“你...”

他眉宇间的阴云越来越重：“张羽，你为什么这么怕我跟你爸接触？我有这么拿不出手吗？”

“不是你拿不出手！而是...哎我爸年纪大了，他接受不了这些新的东西你知道吗？我要是让他知道我在和男的搞对象他非昏过去不可。现在真的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海北哼一声：“说了半天还是觉得我拿不出手。”

“不，不是你拿不出手！你很拿得出手！就是这个东西需要一点时间，海北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

海北冷笑一声摇摇头。我被他眼里的失望刺痛了心，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又怕海北真的被我伤了心，脑袋一热拉住他哀求：“海北，你要跟我们去也行。你别在我爸面前露出马脚，你就说我是你的..你的好兄弟。”

他又大声冷笑一下。

我顾不了那么多，一个劲地求他：“海北，算我求求你行不行，你就在我爸面前装一装，等我爸走了你怎么我都行。好不好，海北，好不好...”

他转过头，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我：“你先放开我，不然你爸回来就看见你摸好兄弟的手。”

我愣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我无意中一直抓着他的手。我心一跳，赶紧把他的手放开。他喉咙口又发出一声鄙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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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爸走了过来，海北立刻换上一副优秀青年的嘴脸迎上去。

我爸似乎对他印象很好，笑着和海北说了几句话，才转头对我说：“你站在那儿干嘛，走吧吃饭去。”

我们把行李搬到海北车上，他载着我们去机场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坐下来点了五六个菜。

赵海北这个人虽然脾气古怪，但是他真打算装就能装得比春天的太阳还温暖。我爸被他哄得兴致勃勃，又听说他是文学系的，更加对他热情，我这亲儿子倒被他冷落在一边。

我也不知道海北到底想干嘛，只能小心翼翼地盯着他两，连饭也吃不踏实。

快吃完了我爸才想起我，看看我的碗说：“你怎么吃这么少？”

“我不饿，”我说。

他问我：“你早饭吃的什么？”

“吃的三明治煎鸡蛋。”

他“哦”一声，又转头问海北：“你吃的什么？”

海北：“我和张羽吃得一样。”

我爸：“哦。是不是英国早饭都一样？”

我做贼心虚，吓得赶紧朝海北使眼色。海北撇开目光不理我，我爸又对我说：“实在吃不下别硬吃，等会你路上饿了有巧克力。”说完他从包里拿出飞机上的巧克力塞给我。

海北看见那板巧克力，问我爸：“您飞德国坐的俄航？”

我爸：“是啊。”

“俄航飞机餐品种太少了。下次您可以考虑坐卡航，或者海航也行，他们的机餐好吃一点。”

“是吗，那我晓得了，”我爸笑呵呵地问他：“你宿舍在哪里？和张羽是一个楼吗？”

我被这问题又吓得心脏突突跳，忙抬头看海北。海北对我爸说：“不是。”

“哦，”我爸一脸遗憾：“要是你们住一个楼就好了，还能互相照顾一下。”

我一口白开水差点喷出来：“爸！你怎么话这么多！快点吃饭吧。湖区离这里很远的。你要是吃这么慢我们半夜也到不了宾馆！”

我爸还没反应过来，赵大导游抢先一步开口：“用不着半夜，五六点就到了。”

我转头狠狠瞪他一眼，他嘴边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转头看窗外风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