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北海 第48章 鹅肠

我：...

他欢快地吹声口哨，表示赢得阶段性胜利。我怕海北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剩下的一路都抱着他的腰。

他也“比较幸运“地没再遇到什么乱穿马路的动物，把车子安安稳稳骑到市中心。

到米尔街，海北把车速放慢，稍转过脸对我说：“你看看我们吃哪家？”

我说：“我来定？”

他说：“你请客当然你定。”

我看看马路边上的餐厅，十有**都关门了。还开的店里，撇去乱七八糟的快餐店和土耳其烤肉店，还有几家零零星星的中餐厅。

我正在踌躇，突然一阵麻辣香味飘进我的鼻孔。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家还营业的火锅店。我忙用手指敲敲海北的背。

“这家吃不吃？”

他犹豫地抬头看看，显然对这店没啥好感。

“你想吃？”

“有点想，”我老实承认。

“那就这家吧。”他把车在马路边上停好，和我一起走进去。

我以为我和海北是稀客，没想到店里人还挺多。七八口锅叽里咕噜地冒着热气儿。我和海北挑了窗边一张双人桌坐下。服务员走过来把菜单页递给我，我顺手推给海北。

“你爱吃什么随便点，”我装大方。

他不客气地拿过来眼睛溜了一圈，用铅笔像御批一样蹭蹭蹭从头填到尾，然后又把单子返给我。

“你看看还要吃什么。”

我一看差点没晕过去。他在每个菜旁边的框框里都打了勾，除了牛百叶，鹅肠和脑花。

“你...你怎么点这么多！”

他笑着看我：“干什么，舍不得啊？”

我对着菜单直发愁：“你这点得也太多了。吃不完纯属浪费。”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完。再说你不也没吃么。等会多吃点。”

“再多我也就一个肚子，“我又把菜单浏览一遍：“你是不是很少吃火锅？”

他“嗯”一声：“就和祁连吃过一次，在哪儿我忘了，吃的也不是这种是那种小锅的。”

我说：“我就知道你没怎么吃过。看你点的菜我就知道了。”

“我点的菜怎么了？”

我用笔指着那几样内脏的点菜框：“你看你点了一大堆，但是吃火锅最该点的几样你都没点。”

他嫌弃地说：“正常人谁要吃那些东西？恶心死了。”

我故意气他：“谁说的，四川人吃火锅就吃这个。”

“我又不是四川人。要吃你吃，反正我不吃。”

我不理他，执意添了一份鹅肠。没过多久菜上来了，我们桌上堆满了放不下，服务员只能把菜放到隔壁空桌上，阵仗太大引得别的食客都往我们的方向看。

我小声对他说：“都怪你点这么多，别人都在看我们。”

“让他们看好了，”海北撬开啤酒瓶往杯子里倒，雪白细腻的啤酒沫慢慢升高到杯口，眼看着快要溢出来，他俯下身轻轻嘬一口，样子特别潇洒。

我叹口气，把肥牛片在锅里七上八下煮好，夹到海北的碗里，又下了几片土豆，一边下一边问他：“你们玩的怎么样？”

海北又呷几口啤酒：“挺好的，照片你不都看了么。法国女人很漂亮。”

我说：“是不是都和苏菲玛索长得一样。”

“那倒不至于，都和苏菲玛索长一样那还了得，”他夹了几片莴笋在调料里蘸了蘸：“跟你透露一下，吴群在尼斯睡了个女人，是个韩国留学生。”

“啊？”我大吃一惊。

“你别跟你以前同事说，万一被记者爆出去估计他爸要杀了他。”

我脑中标题已经拟好了：知名官二代留情法兰西，韩国女学生情结塞纳河！

“吴群这小子真的，一天都不消停，”海北拿起杯子，我忙也拿起杯子和他碰了碰。

“那你呢，”我喝一口啤酒，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流：“你有没有睡别人。”

海北抬起眼睛看我一眼，眼神有些暧昧不明。

“很多人想睡我，”他半真半假地说：“我一个都没看上。”

“切，你这么牛啊。什么人才能打动您老人家的心。”

他嘬一口啤酒，笑而不语地盯着我。我被他盯得脸有点发烫。

“那其他几个人呢？”我赶快转移话题。

“也差不多，反正除了我以外都不是好人。”

我差点呛到：“你也叫好人？那我就是圣人了。”

他呵呵一笑：“你是傻子。”

我笑着把几块鱼片塞进嘴里：“我记得你上次你还说你不是好人，在植物园里。这么快就变卦了。”

他说：“我改邪归正了。”

我哈哈一笑，把大勺子放进锅里捞了些羊肉放进他碗里。他没吃，反而抬起眼睛端详我。

“你呢？圣诞节有没有和别人约会？”他问我。

“我？”我吃一口芹菜：“我爸给我找了个相亲对象，我还没联系。”

他停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过了会突然问我：“张羽，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我说：“两个。”

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啊？你只交过两个女朋友？”

我被他的表情弄得有点丧气：“对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他笑着摇头：“张羽，你说你这活了二十几年都干了些啥。”

我说：“我干了些啥？我就来了剑桥，认识了你这个孙子。”

他喝一口啤酒，用一副循循善诱的表情看着我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和女人谈恋爱。”

“什..什么意思？”我呆住。

他眼里含着笑意道：“你不会辨别女人，又没手段。老实的你没兴趣，有经验的你又Hold不住。”

我不得不承认海北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嘴巴上不肯认输。

“谁说我没有手段，就是缘分还没到。”

“什么缘分不缘分，那些话就是用来骗骗人的，”他手肘压在桌子上，朝我倾过上半身：“我建议你换个思路，不要把眼光局限在异性上面。”

“不要局限在异性？”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你是让我...搞...搞基？”

他“嗯”一声：“可以试试。”

“我去...”我差点一口啤酒喷出来：“你有没有搞错。哪有男人会看上我？”

海北一边慢悠悠地转动酒杯，一边盯着我说：“那也不一定。”

我隔着满桌子的蒸汽看他，他的嘴唇被火锅热气熏得又红又湿润，眼睛更是亮得吓人。

我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直接脱口而出：“那你会看上我吗？”

他的目光像胶水一样粘在我脸上，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话。这时服务员突然走过来，把我点的鹅肠端上桌子。

“喔唷好菜来了！”我故意夸张地叫一声，把鹅肠倒进锅里：“你确定你不吃？”

他无语地看着我。我捞起一根鹅肠，蘸了酱仰头放进嘴里。

“美味啊！人间美味！”我说：“你要不要来一根？真的好吃，试试看，人生总有第一次嘛。”

海北静静地看我表演了一会，突然接招说：“你喂我我就吃。”

我哭笑不得：“你几岁啊还要别人喂你？而且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喂啊。”

他说：“那我不吃。”

我无语，干脆不理他自己吃。但是吃了一会又心痒难受，因为我实在太想看他吃鹅肠的样子。

纠结了半天我咬咬牙，夹了一根鹅肠举到他嘴边一厘米的地方：“快吃。”

海北可能没想到我真的会喂他，鹅肠一靠近立刻厌恶地身子朝后仰。

我越发来了劲，把鹅肠送到他嘴唇边上：“别耍赖你，快吃！”

他最后没办法，只能在鹅肠上咬了一口，表情扭曲的程度让我看得相当酸爽。我一边笑说“我说挺好吃吧？”一边又夹起几根喂他，海北拼命躲我的筷子，说什么也不肯再上钩。

我俩打闹到一半的时候海北的手机亮了。他理了理头发，拿起手机回了几句微信，一边回一边在笑。我看他笑得那么开心，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得劲儿。

“谁找你啊？”我问他。

“吴群，”他一边回消息一边说：“他说今天滑雪碰到威尔史密斯。”

“啊？”

海北把手机给我看，上面有一张吴群和威尔史密斯的合影。吴群对镜头比着大拇指，笑得威风凛凛。

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把手机还给海北：“怎么样？后悔回来了吧。”

他点点头：“是有点后悔。”

我愣了愣，心里有点没来由的失落感。

海北端起啤酒杯一饮而尽，盯着我的眼睛说：“后悔没早点回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