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北海 第34章 打架

我立刻从草地上蹦起来。海北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籽，走过来站在我背后。

Jonathan一身西装革履，不知要上哪儿装逼去。他把皮鞋在草地上蹭了蹭，冷笑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打搅了两位的好事，你们继续吧，”他一口嘎嘣脆的英音听起来格外刺耳，我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什么叫我们的好事？”我说：“你什么意思？说话直接点，别阴阳怪气的。”

他在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好事不行，难道要说坏事？我刚才还想恭喜两位呢。呵呵。不过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放心好了，我不会把刚才看到的事说出去的。”

他越说越离谱，我气得想骂娘，可惜我在骂人方面没什么天赋，满肚子火只能憋着。

这时海北突然冷笑一声，对Jonathan说：“Jonathan,你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我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你。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Jonathan鼻子旁边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像哭又像笑。

“你以为我想看见你们？我好端端出来散步还看见你们干这种破事，我的眼睛都要烂掉了。拜托你们下次找个宾馆，要是没钱的话我来替你们付。行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冲到他面前大声吼：“你说什么！什么破事！什么宾馆！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他对我歪歪嘴角：“你这么凶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你们睡一起的。既然你们睡都睡了，还怕承认吗？呵呵。”

我瞪大眼睛说气得不出话。Jonathan冷笑一声，慢悠悠走到海北面前。

“不过Frank，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你的。就你这么个烂人，竟然有这么多傻逼愿意配合你。我是真的想不通。哎，可惜你的品味是越来越差了。原来你搞的那几个老外还可以，现在就沦落到只能玩这种大陆来的垃圾...嗷。”

一声惨叫。

我还没反应过来，Jonathan和海北已经互相抓着衣服在草地上扭打成一团。两个人先是动手，后来发展成手脚乱用，一阵猛揍乱踢。

我吓得毛孔都竖起来，冲到他们旁边要把两人分开。可是刚跑到他们身边，就看见海北和Jonathan扭抱着，一起朝坡下面打滚。

草坪下面就是康河，这两眼看着就朝岸边滚下去。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心说这怎么一个个的都跟康河干上了！

就在他们快滚到岸边的时候，老天爷帮忙，有一棵大榆树横在他们和康河中间，把他们两卡在树干上。我长舒一口气，奔到那棵树边，死命拉住海北的手臂。

“海北！海北！别打了，海北！别打了！”我喊得喉咙都破了，终于把海北从Jonathan身上拉了起来。

Jonathan那身漂亮西服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领结歪在胸口，半只衬衫袖子荡在衣服外面，裤子皱得跟草纸一样。海北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只鞋子失踪，另外一只虽然穿着，但被踩得快压扁了。两个人头发都乱得像鸡窝，Jonathan的嘴边流了点血，海北看起来暂时皮相还完好。

我扶着海北坐在地上休息。他和Jonathan死死盯着对方。Jonathan不停喘着粗气。

大约过了几秒钟，Jonathan忽然朝草地上吐了一口不知道什么东西，对着我和海北破口大骂：

“C你妈的！看什么看！！”

我呆住了。

Jonathan用的是中文！

他会说中文！

Jonathan竟然是中国人！

Jonathan看我们没反应，又跳起来用中文指着海北鼻子大骂：

“我C你M活到现在也没见过像你这么恶心的人！不好好在你自己国家呆着，跑到外国来发骚，真他M恶心死我了！你爸妈当初是不是脑袋短路了才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啊？剑桥怎么会要你这种傻逼！我要是知道要和你这种人做同学我他M情愿大街上要饭...”

我还没对他这段眼花缭乱的骂人话反应过来，海北又冲上去一拳打在他脸上。Jonathan也挥拳回打。两人再次滚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我已经精疲力尽，但只能再次冲过去拉海北。刚碰到他的手臂，Jonathan左脚忽然腾起，一茬子踢在我心窝上。

我本来就冒火，再被他一激，干脆也轮开膀子揍他。我们二对一，Jonathan很快就失去优势，被海北和我按在地上爆打。

最后Jonathan不再抵抗，只是抱着头躺在草地上发抖。

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停下来拉住海北。海北踢了他一脚，靠在我肩膀上喘气。

我看看Jonathan，他满脸红肿地蜷缩在地上，嘴巴里喃喃自语。我有点奇怪，给海北打个手势，我们两一起朝他走近几步。

走近了，我听到Jonathan像疯子一样来来回回重复：“操...Helen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她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操...怎么会...怎么会...”

他用颤颤的手掌蒙住眼睛，眼泪却不断从他指缝间流出，一颗颗滚下脸庞。

海北厌恶地看着他，感觉随时要冲上去再和他干一架。我在他耳边劝了几十遍，终于劝得他丢下Jonathan，和我一起再爬上草坡。

到山坡上，海北执意要找回他的鞋子，我们分头找了半天，最后在一只牛旁边找到了。

海北坐在地上，一边套鞋子一边自言自语：“这傻逼怎么会说中文。啊？”

他后来说什么我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Jonathan刚才说的话。

“你想什么呢？” 他戳我一下。

“我在想Jonathan刚才说的那些...”

他不耐烦地说：“想那些东西干嘛。Jonathan说的话，你就当他放屁好了。”

我深深叹口气，觉得身体好累，但心更累。

我们两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坐了会。他说：“我回宿舍换个衣服，你去哪？”

“也回宿舍，”我加了一句：“海北，你不用送我。”

他愣了下，然后说：“好吧。”

我站起来，把衣服整理好。刚走了几步，他又喊我。

“张羽。”

我转过身。

赵海北用沉思的眼神看着我。那双感性的眼眸，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终他低下头苦笑了一声。

“没什么。Ciao。”

他朝我挥挥手，一转身，渐渐消失在绿茸茸的树影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