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北海 第12章 前任

我正想和郭师兄再套点八卦，大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厅里的人纷纷扭头朝门口看去。

一群人拥着一对男女朝大厅中央走来。女生大概175左右身高，穿一条深紫色的礼服裙，一双银色鱼嘴高跟鞋，手上拿着一只格菱纹坤包。

她走到中间的地方很自然地站立，一头浓黑的海藻长发垂下肩膀，没有戴耳环和项链————不过戴了也是多余，因为正常人都会把注意力集中她星光灿烂的大眼睛和湿润饱满的红唇上面。

看她一路走来的样子，让我联想到电影《西西里岛美丽传说》里的女主角莫妮卡贝鲁奇。但是因为这个女孩是活生生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所以比莫妮卡贝鲁奇还要美！

大厅的空气立刻暗流涌动。刚才在各个角落聊天的人都情不自禁往中间汇集，连郭师兄也不能免俗地朝她的方向移动。

我跟着郭师兄走过去，看到女神忙着和几个熟人打招呼。

一个男生对她说：“晶晶学姐，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们刚才还在说，以为你不来了呢。“

晶晶笑道：“我怎么可能不来，就算是为了你也得来啊，”说着，很大方地拥抱了一下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感觉和风瘫了似的，全身骨节僵硬，我心里暗暗好笑。

卢师兄也过去了，油腔滑调地对晶晶说：“岂有此理，凭什么只抱阿尊，我们都是你同学，要抱应该都抱一下。”

“那不一样，”晶晶笑道：“阿尊还是单身，你已经名花有主了，我要考虑你的名节。”

大家哄堂大笑，晶晶也笑个不住。她笑起来就像一朵娇艳的玫瑰花，让人完全挪不开眼。

卢师兄被晶晶一句话打回原形，垂头丧气地吃瘪。晶晶笑着问他：“小岚呢？”

“她去澳大利亚出差了。”卢师兄说。

“好啊，下次等她回来聚下。她要是允许我抱你，我就满足你一下，”晶晶说。

大家又笑，我也暗暗为她的幽默叫好。

这时又有一男一女走过来和晶晶问好。晶晶分别和他两拥抱了一下。她在拥抱其中那个女生时，目光落在人群中的赵海北身上。

一看到Frank，她忽然愣了一下。

虽然笑容还绽放着，但原先眼睛里那种活泼的神色却不见了。

他们两隔着一段距离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上前。偏偏这时候卢师兄发现他们在互望对方，立刻对赵海北招手。

“晶晶，刚才我们在搞盲品比赛，海北刚刚赢了。海北，你怎么站在那边？过来过来。”

赵海北眼神很淡定，走到高晶晶跟前微微一笑，说：“学姐。”

我听他叫高晶晶学姐，心里有点惊讶。高晶晶看着他，淡淡说：”Frank，好久没见了。”

她语气里的冷淡实在太明显，尤其是和刚才与卢师兄他们说话的语气一对比。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冷淡让人觉得不自然，甚至有点奇怪。

“学姐现在在哪里高就？”赵海北问她。

晶晶淡然一笑：“高就谈不上。我在做一个中英文化交流方面的项目。请英国这里私立学校的老师教中国学生一些当地的文化礼仪，英国的私立高中教师基本都可以请。表现特别好的学生，将来进这些学校会容易一点。”

卢师兄在一旁渲染气氛：“晶晶，那你将来的小孩，岂不是哈罗伊顿随便挑。”

“那也不一定。要看他以后的资质怎么样。”

旁边一个男的拍马屁：“学姐，有你的基因在，怎么会资质不好？”

晶晶笑了笑，突然又看一眼赵海北，微微扬起下巴道：“不过我对英国的私立教育感觉很一般，因为我发现从私立公学毕业的学生未必有多好。性格人品上，甚至可能还不如一般公立学校培养出来的孩子。”

我心里一惊，赵海北毕业的伊顿公学就是英国著名的私立学校，她这番话针对的不是赵海北还能是谁？

我连忙向身边的郭师兄求证。郭师兄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吗？高晶晶和Frank谈过一段时间恋爱。”

“啊？”我大吃一惊。

”好像是Frank大三的时候好上的吧，我也忘了。当时多少人看好他们，连我们院长都开玩笑说愿意做他们的证婚人。谁知道后来Frank把高晶晶甩了，和他们划艇俱乐部一个男队员好上了。我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郭师兄连连叹气。

我苦笑：“这种事发生在Frank身上也不奇怪。”

“不奇怪吗？”郭师兄瞪我一眼：“可能我思想太保守，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了。不过我倒想看看，Frank最后会落在谁的手里。”

我们说话的时候，高晶晶还在介绍她的文化交流项目，又表达了一番她不会过于迷恋英国的精英教育。说到这里，刚才和她一起走进来的那个男人突然开了口。

“我和晶晶早就商量过啦。我们都赞成教育的主体应该是父母而不是学校。将来如果我们有了孩子，她最主要的老师也会是我和晶晶。”

从高晶晶进门到现在，没人注意到这个男生的存在。但刚刚这番话却让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

我打量他，这人长了一张过分圆的脸，以至于五官好像都是贴上去的零部件。身高和穿着高跟鞋的晶晶差不多，穿衣打扮倒是一丝不苟：紫色领结，黑皮鞋擦得像探照灯，上衣口袋里露出一角手帕。

晶晶对卢师兄她们说：“这是Tom，我男朋友。现在在伦敦一家投行做项目经理，我的项目就是他帮我做的。”

“啊不不不，”Tom连连摆手：“我就是帮晶晶介绍了几个英国朋友而已，生意都是她谈下的。以晶晶的能力，就算没我，她这个项目也做得成。”

高晶晶笑了，看起来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旁边有几个男生开始吹捧Tom，问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追到大家心目中的女神。

Tom笑眯眯地不肯说，只一个劲看着高晶晶。

高晶晶一开始不肯说，后来被周围人催得多了，只好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每次我需要人陪的时候，他都陪在我身边，让我觉得他对我很坚定，不像有的男生，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句话好像又有点含沙射影。我连忙去看赵海北的表情，他表情很淡定——就是无。

旁边有人起哄让晶晶举个例子，她笑着说：

“比如，上个礼拜我过生日，Tom陪我飞到西班牙吃一家很有名的米其林五星餐厅。半年前我只不过翻杂志的时候随口一说，他当天就预定了餐厅，还安排餐厅的工作人员给我唱中文生日歌。以前也有别的男生给我过生日，但是没一个像他这么用心的。”

“还有一次，我胃很疼，在英国买不到胃药。Tom就直接飞回□□我买了胃药，再飞回来送到我手边。这些事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是他的秘书偷偷对我讲的。”

周围一圈高材生纷纷表示自叹弗如。我和郭师兄对望一眼：这种伎俩在男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原来在女人眼中就是真爱。

等高晶晶说完，那个叫阿尊的男生“唉”了一声，对Tom说：“哥你真是我的偶像，追到我们剑桥留学圈公认的女神。这下我知道自己没戏了，可以专心写论文了。”

晶晶和Tom都笑了。Tom笑起来很憨厚，完美符合他护花使者的身份。

阿尊的话也引起了旁边不少人的共鸣。一堆人开始吹捧高晶晶的美貌，卢师兄也在中间搭腔说：”对啊，我记得那次新年晚会，晶晶和Frank四手连弹，你们还记得吗？”

旁边几个人立刻大声附和。有个男生说：“那次晚会我们后来都在说，学姐穿的那条白裙子，特别漂亮特别仙...”

高晶晶陷在一堆彩虹屁中间，不知为何却有点沉默。她男朋友倒兴奋得满面红光，看着高晶晶说：“晶晶，我都不知道你会弹钢琴？”

“我也很久不弹了。”高晶晶有点尴尬地说。

阿尊在旁边提议：“要不今天反正两位都在，再给我们表演一趟可不可以？让我们再欣赏一次。”

他一提议，周围人都纷纷叫好。高晶晶推了几次推不过，只好转过身问赵海北：“你还会弹吗？”

我把目光转到赵海北脸上，想看看他面对这种局面有什么反应。但他看上去非常平静，甚至有一点冷漠。

“我没问题，”他对晶晶说。

周围人包括卢师兄他们更加起劲，纷纷给赵海北和高晶晶让路。赵海北对晶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高晶晶咬着嘴唇走到钢琴旁边，赵海北坐到他身边。

从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两的侧脸。演奏开始前，他们两对望一眼。海北对晶晶做个手势。晶晶转过头，琴声在她手指间缓缓流淌出来。

过了几节，海北也加入演奏。这是一首慢曲子。他们两人沉浸在演绎中，我一开始还能听出一些音色的碰撞，到后来他们的演奏几乎像水乳一样融合在一起。

晶晶双臂在琴键上交叉，一头乌黑的秀发从椅背上落下来。从某个角度看，两人精致的侧脸线条几乎融为了一体...

曲子慢慢进行到最后，几个雨滴般空灵的音符一过，演奏结束。他们两抬起头，同时望向对方的眼睛。

几秒钟后，大厅里爆发出一阵轰隆隆的掌声，还有人在喝彩。

晶晶还是坐在钢琴边，一动不动地望着赵海北，眼神里忽明忽暗。

这时———

“晶晶！”

一声激动的叫喊打破平静。大家看过去，只见Tom突然奔到钢琴旁边，提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然后对高晶晶跪了下来。

又是一阵掀翻屋顶的起哄声。高晶晶迷迷糊糊地被人从钢琴旁边拉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关系，她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晶晶...”Tom跪在地上，声音都有点抖。他强行跪住身子，抬头看着晶晶。

“晶晶，In vain have I struggled. It will not do.

My feelings will not be repressed. You must allow me to tell you how ardently I admire and love you. I want you to be my wife！”

“他在干嘛？”我一头雾水，问身边的郭师兄。

郭师兄呵呵两声：“《傲慢与偏见》里面达西求婚的台词。”

我：？？？

郭师兄说：“晶晶以前念文学的，可能喜欢这些东西。”

我看着高晶晶。她像梦游一样看着Tom，没有表情，也没说话。下面跪着的那位急得满头冒汗，周围的围观人群也不敢发声。场面又紧张，又滑稽。

就在这时，大厅里突然又响起了琴声。这次旋律是大家都熟悉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

赵海北在给他两伴奏。

浪漫的旋律声中，晶晶回头看了看赵海北，又低头看看Tom。

她犹豫了很久，好像这是一个非常难，非常难的决定。

但最终，她还是把手伸向了Tom。

“I do.”

倾倒的喝彩声中，Tom从地上一跃而起，紧紧抱住高晶晶。他脸上全是汗水，双眼紧闭着享受这人生的高光时刻。

而他怀抱里的晶晶，眼角噙着一点泪光，终于也在大家的祝贺声中，露出了一个公主般的笑容。

1. 赵海北很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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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