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吗?遥,有人在……呼喊……”
砰——
血的味道,四周吵吵嚷嚷的,它感到一阵一阵地眩晕,好像一个旧日的灵魂在脑袋里哭嚎着苏醒,把脑袋都要撑到炸裂。
它的胳膊紧紧抱住旁边的东西,温热的血从腿上一直流到脚尖,从脚尖滴下来那一刻就失去了温度。
“这个……是个孩子。”
“先把尸体抬走,不要阻塞交通!”
有人要把那个东西从它手里抢走,它抱得更紧,但是血滑溜溜的,那个东西在往外滑。
“不……不要,”它用气音吐出这句话,“不要带走济美子……”
心里有一句话在说,她还要等我回来……把她带走了,我去哪里找她……
遥对着那个答案久久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睁着眼睛说:“我看不懂。”
狗卷也没想她能懂,遥说完以后就一副放空自己的样子,两只眼睛木木的,一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狗卷看见她软绵绵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软软的脸,他的手又抬起来,然后被努力控制着放下去。
“鲣鱼。”
“随便吧……”遥自暴自弃地搓搓自己的脸,苦着脸啃了一口饭团,“随便吧,我不想再想这些……该死的爱了。”
因为该死的爱,不能打开领域打败的人有虎杖一个就够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狗卷——还好五条悟是强制打开的领域,要是对着五条悟都不能打开,遥觉得自己都不用挣扎了,直接躺倒等死就行了。
遥可不相信人要是爱自己就可以不伤害自己,要她说,因为爱伤害人那才会更狠,虎杖一直说她的姥姥爱她,她对着姥姥也确实打不开领域,但是姥姥可是能做到直接把她扔到东京里找爸爸,头也不回的走。
遥觉得自己对爱的定义逐渐模糊了,有虎杖那样无痛当妈对她从身体到人格都全方位无死角管束的爱,有姥姥那样永远不给好脸色的爱,也有狗卷这种……
根本看不出来啊……
不过领域本来就条件苛刻,要是爱真的有用那还不如直接设置一个进入领域的人都不会伤害她的条件就好了,还要什么爱不爱的乱七八糟的限制啊,所以会这样她其实一点都不惊讶。
遥自己的战斗力不高,就算身体里的两对足都钻出来,其实也只能做到徒手拧断真人脖子,再给真人下点毒,她能这么有恃无恐地深入敌方,就是因为有这个可以称得上是碾压的规则性领域。
领域是遥保命的绝招……亲身体验这个无法操纵无法理解的东西,才能更好地使用它。
不然每次开领域,都要惊讶地说什么:“你居然爱我”“我居然这样爱你”,简直是好笑又心酸。
遥把桌子底下的被子拽出来,抱在怀里,被子正好遮住了她的腿,她嘿嘿笑着凑过去,说:“我给你变个魔术。”
“?”
“等你离开这里,你就会知道啦!”
已经是下午三点,太阳也不是很难忍受的时候了,狗卷把晚饭留下,背着书包走到可以传送的符咒那里。
遥仰着头,抱着被子和他挥手:“谢谢你前辈!明天我也等着你哦!”
狗卷弯着眼睛,也挥挥手。
忽的,那和蔼地眯着的眼睛里,一道精光闪过。
他出手如闪电,速度快到甚至吹起遥蓬松的碎发,露出遥睁大的眼睛,那一刻,时间好像被拉长——
缓慢的时间里,遥的眼睛慢慢睁大,她意识到了不对,两只手立刻抬起,想要防出去……
诚然,她的速度够快了。
却忽然发现,狗卷的口罩在耳边挂着——他没有戴口罩!
她好像听见了一声笑。
和那天她在树上看着躲在树后的前辈时,从心里发出的得逞的笑声,一样。
那张嘴张开,露出舌头上黑色的咒纹,遥愣了一下,心里又出现那种不好的情绪。
“不要动。”
清澈的男声回荡在狭小的密室。
连蜡烛都好像被影响,烛焰定了一下,遥的手还是没有抬到头顶。
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尘埃落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咒言还在影响,遥愣愣的,任由对方把她的头发揉乱。
头发都被压了下去,好像一只被吓到飞机耳的猫一样,呆呆的。
狗卷揉了头发还不罢休,他把罪恶的手伸到了后辈的软软的脸上。
遥感觉到脸上有痛感。
她被掐脸了。
被像一个小孩一样,摸头,掐脸。
……还是被一直都不放在眼里的前辈。
她一直是强者,能在仙台咒灵圈子里把别的咒灵都吃香喝辣的食物链顶端。
是能把真人那个小崽子扔到领域里从头到脚都教训一遍的年长者!
她这辈子,只在虎杖和五条悟身上吃过亏……
她被摸头了,她被掐脸了……
掐够了这个不尊重前辈的后辈的脸后,狗卷留恋地搓了两下手指,然后弯着眼睛,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那一戳好像把灵魂戳回来了,遥的嘴一下子就张开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抓住狗卷打他的小腿,就只听嗖一声,狗卷赶紧发动符咒跑了。
留下遥在空空的密室里,呆呆地。
这可谓是扬眉吐气了。
符咒转换空间带来的天旋地转都抵挡不了狗卷的快乐。
遥最后那傻傻的表情简直可以拿来珍藏。
看不起前辈的中二小鬼被前辈教训,以前这种剧情只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爽点,没想到真的发生在现实生活里居然会这么爽。
快乐的狗卷前辈就差哼一个歌了,他潇洒地一扬头发戴好口罩眉眼弯弯迈开步子要走——
诶?
猫?
他的旁边蹲着一只黑猫,现在,那只猫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好像他半夜偷偷进了猫家睡了他老婆让他戴上了男人无法忍受的绿帽一样的表情——
对!是耻辱的表情!
不对,为什么一只猫会有表情这一说?
狗卷定住了。
“喵。”猫简洁的喵了一句。
“海带。”狗卷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猫觉得有些心虚。
猫用它黑色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他,然后。
十分钟后,狗卷的头上坐着一只黑猫,他头发被猫搞得乱糟糟的,好像猫玩的毛线球,猫端坐在他头顶,优雅地舔爪子。
“鲣鱼干……”——不要……
“喵呜。”——不可能。
沟通不成,买卖不在仁义也不谈了。
狗卷奋力晃头。
猫咪咪地叫着,非常没有猫范的扒在他头上,四肢里的指甲弹出,牢牢抓着他的头发。
狗卷觉得头皮疼,嘶嘶地,又不想英年秃头,只能作罢。
“腌高菜……”——这样很危险……
“喵呜嗷,喵呜!”——蛤,不可能!
“……”
走到大街上,打开伞尽力遮住头上这只猫,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有女孩子瞧瞧拍他的照片,又走了几步,有三四个女孩子指着他的脑袋红着脸凑在一起尖叫,再走了三步,一个胆子大的已经跑过来笑嘻嘻的问。
“小哥哥,你是怎么让你家猫端坐在你头上啊,还有还有,你的猫猫好可爱,我能摸摸吗?”
狗卷想,你只要尽情激怒她就可以了。
第一个回答不了,第二个是可以答应的。
“鲣鱼。”狗卷点头同意,头顶上的黑猫反而不乐意,开始“喵呜嗷喵呜”得叫,但是狗卷立马就蹲下来了。
又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又不想被别人摸来摸去,猫左右为难,最后只能在女孩子手伸过来的那一刻不甘心地从狗卷头上跳下来。
“呜喵……喵喵喵喵——”她回过头警告地看了狗卷一眼,然后在女孩子的惊呼里跑进了一个小巷子。
“太对不起了!小哥哥,要我帮你把猫找回来吗?”
“海带。”狗卷说,挥挥手示意不用,然后找了个凉快的地方,打着伞等猫。
猫骂骂咧咧地走进巷子。
先把刚刚对着她哈气的本地猫揍了一顿,让这猫领路。
然后把这里的猫王找到,把猫王揍了一顿。
一路上都骂骂咧咧的。
连领路的可怜本地猫三花,莫名其妙被揍的猫王大橘子,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这个同类。
被猫发现后,又揍了一顿。
是的,这只猫可以说是遥,也可以说不是遥。
遥的家传咒术需要在被操纵对象身上有她的一部分作为媒介,而这只可以百分之百执行她的命令,还带着她自己的思想的猫,就是她用自己的血肉做的。
准确来说,是用自己的一条腿,加上咒力塑形出来的。
遥做猫的手艺非常好,这只猫毛发齐全,四肢发达,肌肉勃发,叫声清脆,听觉视觉都很灵敏,可谓是猫中山口,马中赤兔。
她也不是第一次把自己拆出一块血肉做猫了,不过因为画面有些限制级,对着前辈有几份好感的遥选择放过他,没让狗卷看。
刚刚要不是她没了一条腿,那只手伸过来她可以马上站起来而不是防守,也不至于痛失头顶高地。
遥把其他猫打得哭爹喊娘,终于发泄了怒气,脚步轻快地又回去装乖巧去了——虎杖只要有一天还活着,遥就不能对这些咒术师做什么,不然善心大发的虎杖绝对不会放过她……真是可恶的虎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