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煊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暗红在眼前晕染成血色迷雾。他看着周祈颤抖的双手死死扣住悬在眼睛上方的剪刀,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每艰难地认清她的动作,都像是一把利锥猛然凿向他的大脑,比过往的每一次都疼。
“周祈......”他的手掌按住狂跳的心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春日的樱花、冬夜的炉火,最终都化作锋利的碎片,扎进眼底。
周祈,你那时候,也是这么痛的吗?
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周遭的一切声响离他远去,急促的心跳声落在耳边越来越鼓噪。他张了张口,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的这片静谧的世界里。
“周祈。”
“我爱你。”
齐煊汹涌澎湃的泪意最终喷涌而出,他悲戚又绝望地嘶鸣着,挣扎着,直至都化作虚无。
意识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摇晃,齐煊的瞳孔里倒映着周祈染血的指尖,恍惚间竟与记忆里的梦境重叠。
他曾无数次坠入那个噩梦——周祈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锋利的刃却精准地刺穿自己的胸膛。温热的血顺着刀刃蜿蜒而下,混着她滴落的泪水,在他脸颊凝成咸湿的印记,黏腻得令他窒息。
他的指尖抚过周祈苍白的脸颊,触感如同触摸易碎的琉璃。此刻,喉间溢出的呢喃比呼吸更轻:“周祈……”她唇角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俯身将所有未说出口的眷恋化作落在她唇上的轻吻。
“我爱你。”这句话裹挟着破碎的呜咽,像是坠入深海的锚,带着义无反顾的绝望。齐煊闭上酸涩的双眼,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重温梦境,还是正在坠入更深的深渊。
齐煊的眼前又恢复到那片血色。周祈的双手仍握着那柄沾满了血迹的缠绕红丝的剪刀,那把沾染了他全部生命的剪刀。就像梦中她死死地抓住的那把匕首,眼底猩红的血丝如蛛网蔓延。
剪刀刺破空气的闷响让他浑身战栗。周祈将染血的利刃狠狠扎进男人腹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当剪刀被猛然抽出时,温热的血雨扑面而来,溅得他睫毛发颤。男人不可置信地低头望着自己的伤口,瞳孔里的光迅速消散,身体重重砸在地面,震起一片灰尘。
周祈摇晃着站在血泊中央,握着剪刀的手还在微微抽搐。她苍白的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疲惫的目光扫过厂房,最终落在齐煊身上。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她踉跄着朝他走来,沾血的下摆拖出蜿蜒的痕迹。她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躺在齐煊的身旁,用唯一干净的两根手指碰了碰他的脸,勾了勾唇。
“齐煊,我们回家。”
周祈的手缓缓覆上他的眼睛,掌心残留的余温如同记忆里那些缱绻相拥的深夜,带着潮湿的暖意。然后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带着咸涩的泪水,在他眉心晕开一片微凉。
她低唤齐煊名字的声音像缠绕的藤蔓,在耳畔织就温柔的网,裹挟着他的意识坠入寂静的深渊,连最后一丝清醒都溺毙在那片氤氲的声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