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梦初醒 第2章 梦起(2)

林纾瑜找了个位子坐下，四处望了望，她发现店中只有老板和一位年轻的服务生，没看见记忆中的老板娘。

服务生过来问她要吃什么，她点了份鸡汤米线便问，“之前来的时候是有看到你们老板娘在这，今天怎么没看到呀？”

“哦哦，你问老板娘呀，老板娘现在一般只做早餐了，中午和晚上都是老板在这的多。”服务生回道。

听完之后林纾瑜还是有些小失落的，没能碰上当年的老板娘，虽然老板娘不一定记得她，不过没关系，说不定还有机会再来的。

她记得这家粉店老板娘是个热情的人，当时她们一家来的早，店里刚刚开门，就她们一桌客人，老板娘一边忙活着早餐一边和她们闲聊，看她们这么早到这，就开玩笑地问她们是不是来神庙的。

这问得她们一头雾水，林纾瑜的父亲便问老板娘这神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历史传说。

老板娘见状知道自己猜错了，就自己打趣着说“来我们这的有周边的居民，也有像你们来旅游观光的，但大部分都是听说我们这的神庙对保睡眠有一套来的，所以是我想当然了，不好意思啊。”

“但是你们别不信哟，谁家要是这几天睡不好，去那庙里拜一拜是真的很灵的，保证接下来睡得踏踏实实的，一觉到天亮。”

林纾瑜的母亲一听和睡眠有关便忙问那老板娘这庙里是不是供奉着什么神仙，是不是真的这么灵。

老板娘听了却是笑着神秘地摆了摆手，“这就是我们这的神庙不同之处了，都说庙里总该供着神仙才叫庙，但我们这神庙什么实现都没供，听老一辈的说是因为那里神奇灵验又刚好是座庙，所以大家都习惯叫那神庙的，里面住着人，会接待访客的。”

“你们既然来我们这了，不如去那边参观一下？反正也没坏处。”

“那当然，我们来都来了，当然要逛逛这的特色嘛。”母亲忙接道，这正好是她们这次出来旅游的主要目的，好不容易遇上了，当然要去碰碰运气。

“就是不知道这神庙是在哪个位置呀，我们等会去那看看。”母亲接着问老板娘。

“你们沿着主路一直往里走，快到头的时候往左手转，沿着台阶上去，那庙就在上面，庙里面有棵树长得特别好，很好认的，你们到了就会知道的。”老板娘还专门走出来给她们指了下路。

在米线店解决完午餐，林纾瑜按当年的老板娘指的路线一直沿着主路往里走，午饭吃完之后出了点太阳，但石板路上坑坑洼洼的地方还是积着水。

眼看着快要到主路尽头了，林纾瑜向自己的左手望去。

这么久没来，她需要好好看看路线。她正专注看是从哪个路口上台阶，猝不及防听到身侧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车上的人喊着“来，让一让啊让一让，小心！”

她赶忙回过神往路边靠去，但她这让路用处似乎不是很大。

自行车左让右让地绕过了路上的人但是没绕开地上的水坑，经过林纾瑜身边时“刷”地一声恰好带起她面前这一摊水，这水坑里的水被自行车车轮带起向两侧溅开，在空中经过柔美的抛物线落在林纾瑜的白裤子上。

林纾瑜低头看着自己裤脚，这真真是一副极佳的泼墨画啊，泼墨王大师要是在场一定会拍手叫好绝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作画在她的白裤子上呢？

她又看了看手上的袋子，仔细检查确认没被溅到，松了口气，还好袋子没事，要不然白白可惜了她从杭城带来的心意。

骑车的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停下车转头看了过来，看到林纾瑜的裤脚被溅上了不少水渍，赶忙掉头回来。

林纾瑜这个时候才有机会看清“罪魁祸首”，这人是个年轻男子，年纪看起来估计和她差不多，身上穿着件简单的白T恤，一条黑色裤子，干干净净的，倒是蛮清爽的。

这人跃下车，把自行车靠在一边，小跑到林纾瑜面前，连忙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刚刚骑车太急，没注意前面的水坑，把你裤子溅到了，你看是需要我赔钱还是帮你拿去洗干净呢？”

林纾瑜本来就不喜欢麻烦别人，现在自己又是出来旅游的，对方不是有意的，这下过雨的地，白裤子难免会遭殃。

她尽可能得体地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看着那人说，“都不用了吧，反正都要洗，没关系。”说完之后林纾瑜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发现他长得还算可以，眼睛有神，眼角微微向上，给人一种秀气感。

对面的人听了林纾瑜的回答似乎也愣了愣，眼睛稍微瞪大了几分，有些惊讶，没想到什么都不要，便又道歉了一次，转身准备离开。

林纾瑜也不打算多停留，转身继续往刚刚的路口走。

“诶诶，等一下，等一下。”

但那人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折返了回来，追上林纾瑜，递给她一张纸。

林纾瑜还以为是什么，回过神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印着“老吴医馆，药到病除”。

那人自顾自地展开了即兴演讲“看你啊，眼袋有些下垂，有明显的黑眼圈，睡眠情况肯定不是很好，要不要来我们这医馆抓点药啊，百试百灵的。”

这个人说的没错，她最近确实是因为赶项目又熬了几个夜，但是哪有人在公共场合这么大声地说这些的啊？林纾瑜的脸不免黑了几分，没接那传单，“不用哈，谢谢。”

那人执意把传单塞到林纾瑜手中，嘴里还不停，“看一下吧，难得的机会，千万别错过——”

“真的不需要，谢谢。”林纾瑜实在受不了了，冷脸打断了他，转身迈上了台阶，身后传来那人执着的声音“真的不了解一下吗——”，她加快了脚步，赶紧往上走，直到身后没什么声音才慢慢放缓脚步。

这个人不会是个传销或者骗子之类的吧，在杭城的时候走在街上也时不时会有贴上来发广告的，只不过她没想到云城这儿的古镇上竟然也有？

亏她前面还觉得那个人长得不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林纾瑜越想越觉得无语，还好她走得快，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要真发生点什么还真不好说。

她又看了眼手上的传单，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前面的垃圾桶。

林纾瑜沿着台阶一直走，按理来说神庙那棵树应该很明显，一下就能认出来才对，但是她走了好一段路，前面好像都没看到记忆中神庙里的那棵参天古树。

林纾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这么多年没来走错路了，正好有位阿婶从家中出来，她赶忙走上前去问道“阿婶您好，想问一下，这古镇上的神庙怎么走呀？”

“你继续往上走几段路，就在这上边嘞。”这阿婶提着布袋看着林纾瑜，了然地笑着答道

“哦哦，好的，谢谢阿婶，这神庙之前是不是有棵长得很好的古树来着，是因为现在不是它的季节吗，怎么不见它和之前一样茂啦？”林纾瑜借着机会继续问

这回阿婶听了林纾瑜的问题之后，脸上笑意也没了，多了几丝遗憾。

阿婶叹了口气说“是有棵老树，往年都是一年四季都长得很好的，咱们镇上的都夸这树好啊，也就，也就大概这一两年的事，这树不知道是时间到了还是怎么的，突然间看着它就败了不少，现在早就大不如前喽。”

“这要是在前几年，在我家都能看见那树的，现在是不行啦。“

“唉，是真的可惜啊——”

阿婶提起那棵古树，话都多了不少，话语间的心痛也是遮也遮不住。

林纾瑜谢过阿婶后，继续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是找到了神庙。

神庙没有名号，当年林纾瑜一家来的时候靠的是古树，如今古树败了，林纾瑜只能靠这门檐上挂着的碧玉来确认，还好玉饰还在，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这了。

林纾瑜敲了敲门，里边传出一位女性的声音，“进来吧。“，声音听着有些苍老但还算有力。

是当年那位阿婆的声音。

她绕过门口的影壁走进院中，一下子就先注意到那棵衰败了的古树。

古树枝干都还在，就是枝干上已经没多少叶子了。

一般人没见过它长得茂盛的样子，可能都会觉得它现在只是在经历着正常的生长、凋零的循环周期，目前还未到抽枝长叶季节，但她刚刚听路上阿婶讲完古树可惜的近况。

回想起自己上次来这时看到郁郁苍苍、有遮天蔽日之势的古树，现在再看着古树，林纾瑜的眼底不免也染上了几分惋惜。

当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到了古树跟前，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主干，缓缓摩挲着干上的树纹，指尖传来树干独有的粗糙感，都说树皮表层的纹理是阳光、风雨还有时间联合雕刻的作品。感受着枝干上的起起伏伏，林纾瑜感觉自己和古树还有它背后漫长的过去有了场短暂的交流。

从后院中走出来一位身披青古素色对襟直领样式外衫的女士，左手攥着块白玉，岁月染白了她的发，但带不走她眉眼间的慈祥和柔意。

她仿佛和这的山，这的水，这里的一草一木是一体，她右手拄着根木拐缓步向林纾瑜走来，虽然拄着拐但每一步都还是十分平稳，让人无法分辨出她的年岁。

看见当年的阿婆还在这，林纾瑜还是很欣喜的。

阿婆虽然手里多了个拐，但样子基本没怎么变，看上去一切都还算健朗，都快让人怀疑时间是不是在这停止了。

林纾瑜忙迎上前去，一边微微鞠了个躬一边笑着说，“阿婆好，冒昧前来，打扰到您了，我之前来您这得了块能睡踏实的玉,”说着她从领下抽出玉饰，“今天来是想好好向您道谢的。”

阿婆看了看林纾瑜脖间的玉饰，脸上带上了笑意，看着林纾瑜说道“是林姑娘啊，有好些年没见过了。”说话间阿婆收起了手上的玉，用手拍了拍林纾瑜的手臂，“这么多年没见，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