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客 第12章 第十二章 柠砚

“今天有安排吗？下来给你说个事。”

手机震动两声，是张忠全发来的消息。

王畅拿起手机才想起来母亲发的消息还没回，于是他先给妈妈发了一句不回。

“过年还不回来？公司不休假？”

妈妈几乎秒回。

“太忙了，只放一天，不想来回跑。”

“哦。那今天可以休息了。”

他正要回，张忠全又发来一条：“没什么大事，很快说完，你没空的话明天来也行。”

王畅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他给母亲回了个呲牙的表情，然后告诉张忠全自己一会下去。

老房子没有暖气，虽然外面是大晴天，屋里还是稍微有些冷的。

王畅慢吞吞套好衣服，拉开房门，刻意的回避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

右手边是洗手间，左手是客厅。客厅两端一边是厨房一边是阳台。正午的阳光明灿灿的，照的整个客厅亮堂极了。

王畅草草刷了牙，捧起凉水抹了把脸，就算洗漱过了。

起床的倦气和寒气被阳光驱散，王畅无心享受，轻车熟路拐进了地下室。

“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张忠全正坐在办公椅上，听到声音他转过来面对着王畅：“介绍一下，这是柠砚，是B大临床医学毕业的。柠砚，这就是王畅，之前杨驰的搭档。”

他旁边精瘦的男孩听到自己的名字，视线才从手机屏幕上移到王畅脸上。

瞬间意识到张忠全用意的王畅脸一沉，他毫不犹豫就要离开。

“站住！你去哪？！”张忠全怒喝：“你要是不想继续干了，你直接交材料，我给你通过！用不着在这摆你那个犟种脸！”

王畅喉咙一紧，彻底失去了交流的**，半天才艰难的挤出一句：“我一个人可以。”

“你可以个……”，张忠全一句脏话险些喷出来，他忍不住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我不管你想怎么样，你要想继续干，以后柠砚就是你搭档，要么你就给我滚蛋！”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丝毫没有影响到柠砚，他就静静的垂眸坐着，仿佛身边这两人讨论的不是关于他的事情一样。

王畅则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烦。

烦烦烦。

塞上耳机，扣上帽子，放空大脑。

走过楼区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小道，外面这条上了年纪的大道叫绿荫东道，两边的柳树伸展着光秃秃的柳条，大爷大妈们靠着墙根坐着晒太阳。

最近的地铁站距离这里也有两公里左右，王畅没找到共享单车，干脆听着歌溜达过去。

地铁呜呜的进站，30分钟后王畅到了一处十分热闹的步行街。

跑马巷。

正直元旦，再加上天气舒适，原本就热闹的街道更是人山人海。出站的瞬间，王畅不禁自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没有目的地，干脆任由自己被人群推着向前。

有家店外面铺着鲜艳的红毯，摆着新鲜的花篮。

王畅注意到那是一家新开的书店。

正好。

文字是灵魂的系舟绳。

一进书店，所有的喧嚣立马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书页被轻轻翻动的声音。

小店装修的很简单，进门的柜台过去就是一排排橡木色实木书架，最里面靠墙有一排小桌板和小凳子供人阅读。

书香将王畅轻轻托起，他在书架之间穿梭，脚步逐渐轻快。

他看的书很杂，文学经典也好，奇闻异事也好，漫画小说也好，他都有兴趣看上两眼。所以脑子里乱七八糟装了许多，就难免会有一些事被堆在角落。

王畅此时正翻到一本画风简约的简笔画，听说作者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

唉，人要是可以一直是小孩就好了。

他翻完漫画放回去的时候，书架的缝隙间闪过一抹红色。

嗯？

眼前突然浮现半轮红彤彤的落日，和女孩圆乎乎的脸，他双脚不由自主地挪动。

他从右边绕过这排书架，恰巧看到对方的身影从书架另一端消失。他又朝前两步，从贴着“现代文学”标签的书架一侧探身，和刚走进两排书架间的女孩对视上了。

对方圆圆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诶？王畅？！你怎么在这？”

实际上，因为工作的特殊性，王畅和其他小组一起入梦的小伙伴很少在生活中见面，即使是和自己合作了快一年的陈野，他们也从未在现实中约过见面。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具有保密性，X市的各组，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公司”的具体位置，甚至他和杨驰作为一小组在X市的“首发”，也几乎没见过其他组员，所以大家私下里避免见面也就心照不宣了；另一方面，梦境里一起战斗的伙伴，说残忍点，只是随时会死的同事，王畅并不想和他们建立过于深厚的羁绊。

而且梦境光怪陆离，诡谲凶险，常年入梦者多少会留下些心理阴影，因此生活和工作还是分的越清楚越好。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了柳川。

“你说安欣啊”，临街的奶茶店里，柳川咬着吸管说：“她群里不是说回家了嘛，她逢年过节肯定是要在家里过的……你呢，不回家过元旦吗？”

甜甜的奶茶让王畅心情好了不少。

“就放一天，来回跑太麻烦了。”

“我也觉得……这啥啊，半糖还这么甜，喝不了一点。”

啊？有那么甜吗？他觉得刚好啊。

“你不喜欢甜的啊？早说给你点个果茶。”

“没事，挺久没喝奶茶了，你今天有什么事吗？”

王畅回忆了一下张忠全那暴躁的样子，又想起那个叫柠砚的，心里那股烦躁又隐隐翻腾起来。

“没有”，他果断答道。

柳川闻言眼睛亮了一下：“嘿，那正好，一块过个元旦呗。”

那这王畅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于是点头答应了。

柳川立刻来了精神，拉着他去了自己馋了许久的火锅店。

“我在手机上老刷到这家火锅”，柳川拽着王畅袖子穿过人群：“但是他们家是大锅，一个人吃太不划算了。”

正是午饭时间，再加上又是假日，店里生意异常火爆，两人进店的时候，刚好赶上一对情侣吃完离开，柳川眼疾手快，一屁股坐上刚腾出来的位置。

浓烈的牛油锅底味勾的王畅也食指大动，他挪着步子跟过去，柳川已经在看菜单了。

只是晚了几秒，她就点了个特辣的锅底，王畅嘴角抽搐两下，默默下单了两杯牛奶。

“你吃什么？”

看她在菜单上划得飞起，王畅以为她都忘了自己了，突然被问到，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随便，我不挑，有土豆就行。”

不一会儿，服务员陆陆续续端了各色菜品上来。

鸭血，鸭肠，鸡爪，毛肚，鱿鱼，牛蛙，香菜……

王畅抬起筷子，又放下了，顺便拉住服务员问土豆怎么还没上来。

面对柳川询问的眼神，王畅有些心虚的说：“不吃内脏，不吃鸡爪，不吃海鲜，不吃香菜……”

柳川：……

说好的不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