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客 第11章 第十一章 出梦

王畅被一阵温和的香气唤醒。

随着意识清醒一起到来的，是四肢的酸麻。

脑袋重的抬不起来，他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穿着米白色针织长裙的女人正静静坐在一旁的床上，她捧着一本书，微黄的头发随意盘在脑后，剩下几缕的发丝安静垂下。

“许老师……”

王畅艰难的开口。

许软缓缓抬头，温柔的双眸看向床上人：“嗯？醒了？单人入梦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

舒服吗？”

她温声细语，如春风拂过：“这次的事情下不为例，老张可被你气得不轻。”

王畅扶着头坐起来，接过许软递来的水，轻轻嗯了一声。

许软弯腰帮他拆下满身的检测仪器，继续温声道：“先上去休息，明天放一天假，后天再过来写报告。”

“好”，喝完杯里的水，王畅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

待到腿部的酸麻减轻了之后，他掀开被子下床。

“去吧”，许软微微笑着。

王畅点头致谢，揣起手机出门了。

外面的区域呈工字形，王畅从最里面的“休息室”出来，穿过中间的走廊，就到了表面上的办公区——这里整齐的摆放着几张办公桌和电脑。

王畅脚步不停，穿过这片办公区，在毛玻璃大门旁边刷了门禁卡。

滴~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顶上挂着暖黄的灯，走廊一侧的墙上钉着暗金色立体大字——猎梦虚拟现实技术开发公司。

走廊尽头。九十度转弯有一条向上的楼梯，推开顶端的木门，声控灯应声而亮，眼前是老旧的楼道，他从楼梯角下面的三角空间走出。

右边通向外面唯一的路被几辆布满灰尘的老旧电动车横七竖八挡了个严实，王畅低头翻看手机，径直走向对面墙壁。他把手伸进一条缝隙，拨开外面干枯的爬山虎藤曼，侧身钻了出去。

这里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X市的片区按照功能划分，因此这些不怎么繁华的城中村

都集中在城东一带，较为偏僻。王畅他们在的这栋楼在居民区靠里的位置，地下一层最早是一片群租房，后来城市发展中心逐渐向市中心偏移，城东的年轻人也就越来越少，如今大多只剩老年人和年久积灰的空房。

从暖气充足的地下室出来，王畅被夜里凛冽的寒风吹的打了个颤。

他刚看了时间，现在是12月31号晚上十一点多。

难怪许老师说明天休息一天，原来是元旦啊。

冷风一吹，王畅原本还有些重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他双手插兜从这单元楼楼正门上了楼梯。

这栋楼一共就四层，每层只有三户，公司给王畅和杨驰租的住处在二楼。他没见过自己左邻右舍，想来也是被一起租下来了，只是一直空着。

王畅不打算回去睡觉，他径直爬上四楼，然后继续上了半层，拉开面前的门，外面是开阔的楼顶。

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视野十分开阔，边上用水泥筑着一圈等腰高的护栏，防止有人失足掉下去。

王畅翻身坐上水泥台。

……有点高。

他又小心翼翼的下来，转身靠着护栏站着，胳膊肘屈起搭在上面。

城市的夜晚总是看不到星星，半轮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夜幕。这让王畅想起小时候那片天空，总是挂满了星星，月光皎洁明亮，漂亮极了。

抬眼望去，四周都是低矮的楼房，再往更远些，能看到低沉夜色下拔地而起的黑影——那些高楼大厦，此时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那里此时一定正歌舞升平，庆祝着新一年的到来。

脚下这一片居民楼倒是漆黑安静，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晚上。

啧，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特殊的夜晚而已。

刚才看手机的时候，有几个未接电话，好像是家里打来的，他没有理会，无非是问他元旦放不放假的事情。王畅又没来由的想到，杨驰的父母，大概也在等自己儿子一起过元旦吧。

今天早上入梦的时候，张忠全就不在，应该是去局里处理杨驰和他家里人的事情了。不过得知王畅执意要单人入梦，忙的团团转的张组长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许软，在百忙之中挤出一点时间破口大骂了王畅一番。

王畅知道，张组长是怕他也死里边了。

也死了就好咯。

想到自己当年满怀一腔热血踏进军营，却被现实狠狠甩了两个大耳巴子。保家卫国？呵，前辈们那才是保家卫国，他？不过是笼中之鸟，在里面圈了两年。回来之后，落下了两年的课程，连自己的专业课都险些挂科。最后还好导师高抬贵手，好歹是让他毕了业，又找不到工作在家躺尸了近两个月。

之后被招到这里，成了杨驰的搭档。杨驰无疑是优秀的，所以人们称呼起来，不说杨驰和王畅，只说杨驰和他搭档。

一个小小的日落小镇，也需要杨驰牺牲自己，来保全他这个废物。

“好！你去！杨驰牺牲自己，就是让你这犟种去送死的！”

张忠全之前在电话里这么说。

啊，好垃圾啊。

王畅闭上眼。

夜色如鬼魅，将他包裹其中。

嘭！

一声巨响，同时手机接连震动了好几下。

一朵灿烂的烟花在远处炸开。

嘭嘭嘭，又是好几朵。

思绪被短暂的拉回来。

手机里，王畅被陈野拉进了一个群，带着红色发箍的少女头像顶着“柳小川”三个字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下面又跟了几条回复。

安小欣：新年快乐！我刚到家。

看起来安欣家里和她们4组在的地方离得很近，这么快就已经在家里了。

刘艾森：同乐【烟花】【烟花】

陈小野：乐！

除此之外，还有母亲发来的一条消息：明天回来吗？

王畅没回，假装自己睡着了，然后在群里也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陈小野：畅哥也没睡？畅哥你快改成王小畅。

安小欣：对对对，快来排个阵型。

刘小森：我是自愿的【眨眼睛】【眨眼睛】

王畅无奈一笑，也跟着排了阵型。

王小畅：。

这时柳川才又在群里冒泡。

柳小川：嘿！看见我放的烟花了吗？

安小欣：看见了看见了，好看呢，这就是你之前早就买好的那个吗？

柳小川：是的呢

陈小野：不是不让放烟花吗？

柳小川：我这边在村里，没人管，我放完就跑了。

王畅看了眼远处又重新沉寂下来的黑幕，原来刚才的烟花是她放的。

这会远处还时不时响起一阵鞭炮声，只是再看不见烟花了。

群里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明天的安排，王畅大概扫了一遍，安欣和刘艾森都回家去，陈野约了大学同学，柳川说要去买买买。

陈野还在群里问王畅怎么安排，王畅随手回了句自己过，揣起手机下去睡觉了。

这一趟入梦下来身体已经疲惫至极，王畅几乎沾床就睡着，这一觉睡得非常沉。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窗帘照过来，新年的第一天是个好天气。

以往这样放假且阳光好的日子，他都会和杨驰一起大扫除，当然大部分都是杨驰在做，而王畅只是把脏衣服床单被套什么的都扔进洗衣机，还不忘记叮嘱杨驰一句等下记得晒。

杨驰会满脸不快的说：“我只收我自己的”，之后又叹着气一边说着“谁让我是你爹”一边把王畅的东西一起晾起来。

然后两人就在满屋子洗衣液的清香里组队打上几局游戏。

唉。

王畅把脸埋进枕头，心里躁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