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眼狼,跟我去验尸,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别总瞧不起人。”
“我来检验,你记录。”
“知道啦。”
“死者,男性,尸首腐烂,无法判定外伤,四肢无骨折迹象,颅顶有创伤,怀疑是被重物击打头部致死。骨头没有发黑,暂时排除中毒身亡。”
“陆魔头,如果他颅顶上有伤是不是这个凶手要比他高,或者他坐着,凶手趁机砸下才可以。”
陆其深抬头看了眼沈渔,“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呢我不能确保你今晚还能不能坐下。”
“大人,那我刚刚说的对吗?”
“还有什么发现,继续说。”
“虽然脸烂了看不出,但是衣服还能看出一点,看着就是寻常葛布,应该是普通百姓。”
“你来看看他的十指。”
沈渔走近看了看,死者十指虽然已经**,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十指骨骼粗短,大概是个长于劳作的人。
“走吧,去听听常昭有什么消息了。”
“大人,我走访了附近的人家,都没有人失踪,我也查了一下应天府这几年的失踪人口,一个是走丢的小孩,才七岁,一个是得了失心疯的老妇,都对不上。”
“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却死在了我们应天府?”
“常昭,去问一下街边的乞食者,看看有没有少了谁。”
“大人是怀疑死者是个乞丐?”
“先看看吧,明天我们再去走访一下,今天也晚了,早点洗洗睡吧。”
回房间的路上,常昭凑在沈渔边上,“小渔儿,今天你不怕啊?”
“这有什么好怕的,活着还是死了,不都是这么回事嘛。”
“你这小小年纪,这样的想法可不对啊。”
陆其深望向沈渔,却没有出声。
天一亮,三人就立刻出发去了昨天发现尸体的竹林。自从这里发现了尸首,大家都跑得远远的,只有几个乞丐在附近低头私语。“你们认识那个人?”
“不不不,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常昭举起他的哨棒。
其中一个乞丐赶忙跪下,“大人饶命啊,我们是真不能确定,就是赖八消失好一阵子了,昨天你们挖人的时候看他的衣服有点像,但是也没见过人脸,我们也不敢确定啊。”
“赖八?来说说吧,赖八是谁,和谁有过过节?”陆其深淡淡说道,其气势却压得人不敢抬起头来。
三个乞丐跪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似的,“我就说了不要来看这热闹,这下好了吧。”
“废什么话!大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来这么多话。”常昭又拿起他的哨棒威吓道。
“我说,我说,赖八就是我们这一片的乞丐,平日里我们也能碰上,不过我们不熟,真的不熟,赖八这人小气又较真,我们不爱和他有关系。”
“你叫什么?”
“小的王四,跟小的真的没关系。”
“你说,他小气又爱较真,那你知道他和谁发生过什么矛盾吗?”
“矛盾?”王四抬起头挠了挠头,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矛盾?”
身边的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可以去赌场问问,赖八虽然穷,但是讨到点铜板就要去赌场搏一搏,那里估计有人知道。”
“赖八?他已经好久没来了,他这人赌品不行,输不起。没钱就不要来,要来就不能输不起,大人,您说是吧。”赌场老板葛裘天,一副斯文模样的人,却管理着这深不可测的赌场。
陆其深向常昭抛了个眼神,常昭立马问道:“他最后一次来赌场是什么时候?和谁发生了什么争执没有?”
“我想想,我想想,那应该是……三个月前了吧,喔对对对那天还是元宵,当时谁还笑他来着,一年才刚开始就来散财了,可给赖八气的,举起棍子就要打他。不过那天赖八运气还怪好的,赢了好些钱呢。”
“那人是谁?”
“城东那柳瘸子。”
“好的,打搅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到了柳瘸子家,门口紧闭着,常昭上前敲门,“哐哐哐,哐哐哐,开门!”
“来了来了,谁啊!啊,知府大人?”柳瘸子一见是知府大人,脚下发软立刻跪了下来。
陆其深虚扶了一把,“不用行礼,本官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赖八。”
“赖八?他怎么了?我和他可没关系啊,大人您明察。”
常昭看见这客套的一幕就深觉无语,什么都还没说呢,就急着撇清关系,“你好好说话,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又没说是你杀了赖八。”
“什么!赖八死了?!”柳瘸子眼睛一闭,向后一倒,就晕死过去。沈渔见状拿起银针扎了下柳瘸子的人中,又掉回一口气,“呃~大人明鉴,不关我的事儿啊。”
“坐下说说吧。”
“小的没什么别的,就是有点好赌,那赖八,你别看他穷,赌瘾也可大着呢,这人还输不起,他赢了,他就眉开眼笑,输了就不认账,您说说,有这样的人嘛。”柳瘸子坐下拍着自己的大腿,悔不该当初的模样,“我也是多嘴!”说着就打了自己一嘴巴,“我没事多什么嘴呀,就元宵那天,大家过灯节呢,我一个做木匠的也没什么活,想着就去玩两把,正好遇上了赖八,我就碎嘴的说了两句,可,可当时也没怎么样啊,钱还都被赖八赢走了。”
常昭上前一步,“那你就是他赢了钱,你怀恨在心,所以你就把他杀了!”
“怎么会!就是给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杀人啊!”
“那天赌场里除了你个赖八还有谁在?有谁看到赖八赢钱了?”
“这,这……喔,我想起来了!”
“当时王四不是也在吗?他看到的,我就多了句嘴,什么也没干啊。”
“王四?”三人对了一下眼神,这事挺有意思,又回到王四身上去了,“行了,你要是没做什么,也不用紧张。”
回衙门的路上,“大人,这案子您怎么看?会是王四吗?”
陆其深还未说话,常昭先搭话道:“我觉得不会是王四,就昨天那样,都快吓尿了,还能有杀人的胆子?那演技也太好了吧。”
沈渔转着眼珠说道:“柳瘸子可以打死赖八吗?看着赖八块头可比柳瘸子大多了,柳瘸子还行走不便,除非……除非是赖八先晕了,不过那样的话就打不到他的头顶了。”
“再去竹林看看,说了那么久的赌钱,我们都还没看到银子呢,那么银子去哪儿了呢?”
“谁!”再到竹林时,天已经擦黑,仿佛有个黑影从竹林中闪过,常昭一个箭步往前追去。
沈渔和陆其深继续前行,“啊——”沈渔只觉得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感受失重感,脚底便是钻心的痛。
“沈渔!”陆其深拉住沈渔的手,将人拉出坑洞,原来是沈渔一脚踩进了附近猎人的陷阱。“伤到哪了?”
“没事。”沈渔疼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冷汗涔涔,嘴巴却硬得很。
陆其深也不管沈渔的褂,直接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忍一忍。”血已经浸满了袜子。
陆其深在沈渔面前蹲下,“先上来吧,天黑了看不清,等回府里找大夫给你看一下。”
“我自己能走。”让陆魔头背自己,在开什么玩笑。
陆其深听身后的动静,“沈渔,我不想在外头揍你,你自己心里有数些,要么你就自己在这过夜。”说着就要起身。
“哎……”
沈渔趴在陆其深的背上,宽阔的背上热烘烘的,熏得沈渔脸上也热热的,使得沈渔拧着劲儿故意要离得远一些。
等常昭回来的时候,沈渔的脚已经包扎好了,“大人!诶?小渔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说你都查到什么了?”
“你们猜猜,我抓到的黑影是谁?”
“王四。”陆其深和沈渔异口同声道。
常昭愣了愣,“这么没有悬念的吗?”
两人纷纷点了点头。
“走吧,去会会这个王四,沈渔就别去了。”
“别呀,凑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常昭忙扶着沈渔,一跳一跳地去了堂前。
威武——
“啪——”惊堂木一拍,王四狠狠打了个哆嗦,“王四,还不赶紧招来!”
“大人,我就是贪财,昧下了赖八的银子,但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当时就想报官的,可是想到他刚赢了一大笔钱,是我猪油蒙了心啊,我千不该万不该眼馋这点钱。”
“你说什么?你见到人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
“是啊,也是这么一个抹黑晚上,我出来撒尿,就听到竹林里有动静,我提起裤子往竹林里走,结果就被赖八的尸体绊倒了,我当时吓得半死,我,我就摸走了他的银袋子然后把他给埋了,我真是鬼迷了心窍啊!”
“先把人收监吧。”
“是。”
案子一下子走进了死胡同里,“大人,我们一定漏掉了什么东西,我们再去看一下尸体吧。”
“走吧。”
“不是吧小渔儿,这大晚上的,还睡不睡了!”
“走吧。”
“啊?你们真的是疯了,哎哎哎,小渔儿我扶着你啊,你慢点儿。”
“王四说,他在竹林里听到了一些声音,然后走到了竹林里,然后踢到了赖八的尸体。没有叫喊声,是人已经死了被拖到这里,还是在这个时候已经死了?”陆其深戴上手套,“常昭来帮我把他翻个身。”
常昭强忍着恶心上前,偏过头把人翻了个身。
“背部腐烂严重,已经看不出看不出拖拉的痕迹。”
“等等,大人您看,他背上的叶子是什么?”
只见陆其深一手捻起背上的一片已经枯黄的枫叶,“枫叶?竹林里怎么会有枫叶呢?”常昭转过头来说道。
“那看来,案发地点不在竹林,竹林附近哪里有枫叶?”
“竹林里那几个人家边上有枫叶。”
“看来我们离真相不远了,走吧。”
“哎哎哎,不是吧,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可是常昭的呼声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理会。
“叩叩叩。”
只敲了一遍,门就开了,“你们来了?是我杀的赖八,把我抓走吧。”
原来是当时三个乞丐里,挨着王四的那一个,“不,不是的,不是他,是我,是那个赖八该死,喝点狗尿就撒疯,他想占我闺女便宜,所以我抡起棒槌朝着他脑袋就来了一下,是他该死啊!”
“闭嘴!大人,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天你们来挖人我就知道了,杀人偿命,你们把我抓走吧,我闺女还小,还要娘啊,我没本事,杀了我吧!”
“常昭,带走吧。”
“听说了吗,陆大人要升堂了!快去看看呀。”
“什么案子啊?”
“你个癩老婆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三天前竹林里发现的赖八呀。”
“喔喔,这么快就破案了啊,那老婆子要去瞧瞧。”
威武——
“啪——堂下何人,所犯何罪?”
“罪民王四,小的不该见钱眼开。”
“罚你20大板,你可认?”
“谢谢知府大人,小的认,小的都认!”
“拖下去,杖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罪犯张王氏杀人移尸,但念在是赖八起歹念在先,本官从轻处理,杖四十,罚年收五十钱,你可认?”
“谢大人!”张王氏深深一俯首,“罪妇认。”
“退堂——”
“这陆魔头怎么这么喜欢打人屁股?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常昭赶忙捂住沈渔的嘴,“你可快闭嘴吧,你是皮在痒吗?”
陆其深从堂上下来,见两人窃窃私语,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小渔儿夸大人这一身行头好看呢?是吧,小渔儿,你看我穿这一身不帅吗?”
沈渔皱眉,“帅,都帅,什么时候也能给我一套穿穿啊。”
陆其深和常昭异口同声道:“休想!”
“你俩这样真的很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