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盟主 第88章 死士

“乌长老！”段芙来至乌长老面前，她看着乌长老已经失去血色的脸，他已经没了呼吸，但眼睛依然大大地睁着，充满着愤怒与惊愕。

段芙眼里擒泪，她颤抖地伸出右手，将乌长老的眼睛缓缓地合上。忽然，她感受到背后一阵凉意，她猛地回头，八仙索正迅猛地朝她抽来，眼看就要刺在她的背上。

一把硕大的刀轮飞旋而来，将八仙索挡开了去。抓住这千钧一发之际，段芙侧身避过，转回身来。

“十沙！你是疯了吗？要为这臭丫头背叛我们？”八嫂在空中愤怒地大喊道。十环刀的刀轮旋转而回，被赶来的十沙重新握在手里。

原来方才是十沙救了自己。段芙很是意外，但依然充满感激地对十沙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

听到八嫂的喊叫，看着段芙对自己的道谢，十沙似乎才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满脸通红，大声地对八嫂叫道：“我。。我才没有。。她是我的对手。。你不要跟我抢！”

“我呸。。我看是你被这妖孽勾了魂了。少跟我在这装腔作势！”八嫂满脸不屑地讥笑道。八仙索重新朝段芙这飞扑而来。

“八嫂！我是认真的！你不要跟我抢！”十沙似乎急了，十环刀迎着八仙索飞旋而去，与八仙索缠斗在一起。

趁着两人争斗之下，段芙迅速地环顾了当前场上的局势。目前乌长老已死，弘北被九兴所压制，而自己一人对上八嫂与十沙两人，也是胜算不大，在场的正道弟子也仅剩不到两成。而对方阵营也只派出了五个护法、一只异兽以及一部分黑奇道士。远处的廉星锐、四个护法、三只异兽以及剩下的大部分黑奇道士，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当下敌我实力相差悬殊。再继续拖延下去，必然要全军覆没。当下形势，必然要撤回北雪府，再行打算。

她立即朝空中抛出事先约定为撤退信号的响炮，转身朝北雪府方向奔去。正道弟子们听见撤退的声响，也纷纷往北雪府方向退去。

在撤退的人群中，段芙、弘北以及道行较为资深的弟子按放慢了脚步，为其他撤退的正道弟子掩护。不过，令段芙奇怪的是，黑奇国的人并没有紧追而来。黑奇道士们仿佛又回到了死尸状态，一改方才战斗时身手迅疾的模样，他们不紧不慢、有条不絮地跟在后面。

而在黑奇道士的后面，廉星锐和围着的九大护法、以及四只异兽，亦是用同样的步伐在跟着，仿佛是持刀的猎人在走向已经落网、等待屠宰的猎物，尽情享受着慢慢屠杀无处可逃的猎物的快感。

段芙似乎看到廉星锐在笑。他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他们无路可逃、无人可救的绝望模样，享受缓缓屠尽他们所有人的血腥过程。一想到此，段芙只觉得毛骨悚然。

左连城站在北雪府的最顶端，看着慌乱撤回的正道弟子，以及远处不急不缓地跟着的黑奇国的人马，他脸上的阴郁之色更加浓重。形势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加严峻。

待剩余的所有正道弟子都退回至北雪府以后，北雪府的大门被紧闭。他双手结印于胸前，口中起咒。白色的冰雾从北雪府四周的外墙底部开始连绵不断地往上涌起，最终汇聚于他所站之处的高空，形成半圆形的结界，将北雪府完全笼罩其中。

松良平站在他的身后，满脸忧郁。“府主，人都到齐了。”

左连城点点头，他透过眼前的冰雾，看着远处黑奇国的人马逐渐逼近，知道自己的最后一战终究还是要来了。“‘北雪禁制’已开，我们下去吧。”

北雪府的府中大厅里，站着北境尚存的十五个门派的长老与弟子。从前线撤回的弟子胆战心惊地为众人描绘着方才战场上黑奇国压倒性的攻势，像是在每个人的心上都压上了千斤巨石，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北雪府。

看到左连城走进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左连城没看见乌长老的身影，他看着含泪的北雪府众人，看着低头不语的段芙与弘北，便明白乌长老已经身死在外。刹那间，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剜去一块，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他猛然地连续大口吸气与喘气，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强行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各位，目前‘北雪禁制’已然开启，应该能够抵挡黑奇国人马一日的时间。我们现在需要商议，下一步要怎么做。”左连城缓慢地开口说道，他放慢了语速，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愤怒。

“府主、各位同道的长老与道友们，经过方才前线一战可以看出，目前北雪府中的现存实力，与黑奇国实力相差悬殊。若是就地开战，我们。。胜算不大。”段芙走上前来，作揖后开口说道。她仔细斟酌着用词，在语句的末尾，还是将“几无胜算”换成“胜算不大”。她不想让众人白白送死，但又实在不忍心进一步打击众人本来就已经消沉的气势。

她看着左连城沉默地看着她，面上神色不定。见无人打断她，她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言必然会引起他人对自己的强烈反感，但为了大局，她还是依然决定要把话说完：“因此，晚辈建议，我们共同前往御龙谷与其他正道道友聚集，再同黑奇国进行最终决战。”

她看着左连城的逐渐阴冷下来，心里生出一丝惧意。

左连城没有开口说话，倒是段芙身后有个北雪府的弟子先开口叫道：“你要撤便撤！我要在这里屠尽所有黑奇狗，给乌长老报仇！”

“算上我一个！”

“我也是！”

其他北雪府的弟子都纷纷开口叫道。段芙知道，乌长老在北雪府中声望颇高，仅次于左连城与左连昊兄弟二人。如今他被黑奇国所杀，北雪府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恶气。她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只怕这形势要往自己预期的最坏的方向去了。

“段姑娘，你所言虽然属实，但你此前不在北境，实在低估了白阳派的气节，白阳派做不到弃北境而逃！白阳派就是死，也要死在北境这片土地上！”满阳真人走上前来，对段芙激动地说道。此前段芙曾救白阳派于危局之中，满阳真人对段芙心存感激。如今对于在场的大部分北境门派而言，方才段芙所言实有冒犯，但他知道段芙本是出自好意，为报此前段芙解救之恩，故而先行走上前来，为她开解说道。

“是啊！白阳派誓死与北境同在！”白阳派弟子俞茂彦也大声附和道。紧接着，所有白阳派的弟子也都出声支援这个决定。

在白阳派发声后，北境剩下的所有其他十四个门派的掌门与弟子也都纷纷发声，决不撤离北境，要与北境共存亡。

段芙看着周遭这一切，更加理解了此前她第一次向左连城提议前往御龙谷时，左连城愤而斥之的原因。她终究低估了这些世世代代生于北境、又死于北境之人对北境之地的执着。她还想开口对众人说些什么，肩膀却被一只手掌拍上。

她回头一看，却见弘北将手收回，对她摇了摇头，暗示她不要再说。她只得放弃。

左连城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神色由此前的阴冷逐渐转为欣慰，最终变得决绝。他知道段芙所言属实，但他早就做好了自己战死在北境的准备，也依然为北境众人的众志成城与视死如归而感到无比欣慰。

他举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那么，看来我们都已经达成了一致。段芙、景清、弘北，以及所有不属于北境门派的正道弟子们，你们立即入‘冥城’，将所有平民从‘冥城’南口护送出城，去御龙谷。所有北境门派的弟子们，则留在北雪府中，与黑奇国决一死战！”

“府主！我等愿意留下，与所有北境的同道们一起战斗！”段芙大声地说道。她为此前自己的提议感到一丝愧疚。她希望能弥补自己方才的所言不适。

“不可。护送平民去御龙谷更加重要。这件事，眼下只能拜托你们来做了。”左连城看着段芙，诚恳而坚决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回绝的意味。

段芙等人只得点头，应允下来。

冥城的南口处，段芙呆呆地看着最后一个走出冥城的平民的背影。根据左连城的指令，这些平民会被护送到御龙谷去。

“段师妹，其他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启程吧？”景清走过来，对段芙问道。

“景师兄，我想。。我想留下来，劳驾你和弘师兄把大伙护送回御龙谷吧。”段芙沉默了一阵，回应道。

“什么？你想留下来？但是按照左府主的意思。。”

“不错。这个决议与他的意思相悖。但我不会让他发现的，我想要留下来，看到北境最终的结局。”

景清陷入了沉默，之后开口回道：“按照北境如今的形势，你一个人留下来太危险。我也留下来陪你吧。”

“万万不可！你是御龙谷的人，必须由你护送大伙回御龙谷，这样所有人都才能放心。至于我，景师兄你不必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段师妹说得对。”弘北走上前来，“护送各位回御龙谷，景师兄，你是不可或缺的。但留段师妹一个人在这里也太危险。不如让小僧陪段师妹一起留下来。如此，景师兄也能放心些。”

景清思忖了好一阵，知道这已经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只得答应下来，“不过，你们俩得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要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段芙和弘北自然清楚景清的意思，两人郑重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