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七夕佳节,锦州城四处张灯结彩,东风夜放花千树,满天星河如雨,满目繁华,宝马雕车,十里馨香。
锦州城最好的地段坐落着一座高大的医馆,门楣上方,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 “医百病” 三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
一周前,此地人满为患,如今,堂内病人寥寥无几,堂内的安静与街上的热闹对比鲜明。
魏枝蔓对面,坐着一素衣女子,这女子身着文武袖暗纹劲装,墨发高束,眉眼凌厉,通身气派清冷矜傲,端的是英姿飒爽。
魏枝蔓仔细的端详她的脸,眼神犀利,这女子虽面色健康,脖颈却红的病态。
魏枝蔓眉眼低垂,将指腹放在白衣女子手腕上,触手生温,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细嫩,脉搏跳动极快。
太阳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经不解,必圊血,名为火邪。火热之邪扰乱气血,使脉象躁动快速。
这女子的脉搏一呼一吸脉跳六次且躁动,结合发红发热症状,可推测与温热之邪入侵人体有关。
魏枝蔓将方子递给面前的女子,“此乃火邪,娘子平日注意饮食清淡,少思少虑,按照方子去抓药吧。”
这些日子碰到最多的案例便是火邪与水痘,她都要治吐了。
所幸病人都基本痊愈,剩下的寥寥几个病人的收尾便交给那孙大夫了。
自她决定留在医百病为百姓诊治,那孙大夫便缠上了她,非要她收自己为徒,被许锄许禾丢出去好几遍,又坚持不懈的回来继续缠她,屡败屡战。
魏枝蔓看他有些本事,又识时务,便收下了。同时提了三个要求,诊金下调到正常区间,废除了给钱插队的规定,努力学医为自己减轻些负担。
今日七夕节,她把孙大夫和医馆里的人早早放了出去,自己则留了下来,许锄许禾不愿走,也留了下来。
一整天都没什么病人,夜幕降临,这素衣女子踏了进来。
素衣女子闻言,唇边勾起一抹笑,半讥诮半苦涩,“少思少虑吗,谢殿下。”
她拿了药包转身离去,给魏枝蔓留下一个窈窕沉重的背影。
魏枝蔓不解,她并未细想,这女子出现的蹊跷,然萍水相逢罢了,不必介怀。见不会再有人来,又到了该关店的时辰,魏枝蔓正带着许锄许禾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
街道两旁花灯夺目,琳琅满目,游人如织,舞龙舞狮技艺精湛,叫好声此起彼伏,彪头大汉痛饮一口烧刀子,下一秒口吐火焰。
魏枝蔓戴着面具穿梭其间,东看看西看看,乐此不疲。不知不觉,她走到了猜灯谜的小摊前。满墙火红,灯笼各式各样,苍劲有力的毛笔在每一只灯笼上都题了几个字,细细一看,竟是谜语。
看来她推掉宫中的家宴来这是正确的。家宴枯燥无趣,人人端坐的跟木头一样,还要同那些个看不惯她的兄弟姐妹打交道,想想便头疼。
更何况,既是家宴,皇后与太子也会出席,谁知道会不会给她设局。
这鸿门宴,不去也罢,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魏枝蔓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正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突然,一抹火红撞入眼帘。那人面上带着纯银面具,身着暗红鱼纹轻铠,微风袭来,墨发纷飞,衬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这人是完全不同于江欲归的风格,魏枝蔓却看着眼熟,前几个灯谜都简单,魏枝蔓答了三个,红衣男人答了三个,平分秋色。
老板相貌圆润有福,笑呵呵的添了新的灯笼,对聚集的人群说道:“诸位郎君娘子,看到那鲤鱼宫灯了吗?”
魏枝蔓循声望去,只见那老板所指的地方挂着一只红色的鲤鱼宫灯,流光溢彩,煞是好看。若放在现代,定是个出片神器。
“谁最先答对四个灯谜,这灯笼便归谁,诸君加油!”
就剩一个谜底,如今仅她和红衣男人一连答对了三个,接下来拼拼速度,且看这最后一个谁先答对。
魏枝蔓看了一眼红衣男人的侧脸,越看越觉得眼熟。
最后一个灯谜是有面没有口,有脚没有手,虽有四只脚,自己不会走。
魏枝蔓托腮沉思,目光飘到老板放灯笼的檀木桌上,眼睛一亮,伸出一根手指,“桌子!”
老板喜笑颜开,将灯笼拿了下来递给魏枝蔓,“恭喜这位娘子,得到鲤鱼宫灯一只!”
他笑眯眯的又挂上了一只莲花的宫灯。
魏枝蔓接过灯笼,看向一旁的红衣男子,正巧,那红衣男子也在看她。
当在那琥珀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魏枝蔓恍然大悟,唇角噙着笑意,“宫灯配美人,如今小女子借花献佛,郎君可否与我一同游湖?”
心中醋意翻飞,这狐狸,穿得这么好看,是在勾引谁。
红衣男人的脸遮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闻言睫羽微颤,似蝴蝶振翅,挠得人心痒痒。
就在魏枝蔓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红衣男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耳根泛着粉。
魏枝蔓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欲归,一时竟看呆了。她迫不及待想摘了他的面具,看看那张脸,但她忍住了,若是如此,那就太不解风情。
画舫缓缓前行,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垂柳依依,月光如练。
莲花灯在湖面飘动,远看宛如无数星光银片。
魏枝蔓半趴在船上,放走一盏花灯,发丝在肩上,衬得她侧颜无比恬静。
放完了花灯,她也不直起身子,宛若无骨的靠在贵妃榻上,打量着端坐的男人,“你平时甚少穿这样浓烈的颜色。”
她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女儿红,一饮而尽。
话已至此,江欲归也不遮掩,修长的手指按在面具上,将它摘了下来。
他平日里素衣飘飘,如白山黑水,似画中神仙,穿上红衣,多了几分妖艳,如狐狸成精,夺人心智,直教把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不喜欢吗?”江欲归充满侵略性的琥珀色眸子牢牢锁定魏枝蔓,卧蚕鼓起,笑语盈盈。
这都不喜欢,她还是女人吗。魏枝蔓但笑不语,凑近江欲归,仰起头注视着他温润的脸庞。
暧昧的气息愈发浓郁,魏枝蔓毫不露怯,潮湿的目光锁定他的唇。江欲归的唇瓣不薄不厚,唇峰明显,唇瓣肉感十足,看上去就让人欲罢不能,想一亲芳泽。
江欲归的面具被摘下,如同深海里的蚌被打碎最坚硬的壳,只能被迫,露出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他耳根红了,像染血的和氏璧,却没舍得移开目光。
他眼里的深情不似作伪,魏枝蔓无法装作看不到。
先前魏枝蔓怀疑江欲归与原主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关系,但经过她明里暗里的多方打听,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江欲归看她的眼神,待她的好,怎么都不像是正常臣子对公主的情感,也不太像是利用,扪心自问,她真的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原主嚣张跋扈,离经叛道,还公开羞辱过武将,号召力远不如她那几个姐妹。
“公主推掉了家宴,却约臣一同游湖。”江欲归说的认真又清晰,声线喑哑,似要在人心尖上剜下一块肉来。
“为何?”
他说的还是太委婉了,魏枝蔓毫不怀疑他想说的是: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江欲归猜得没错,魏枝蔓馋他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江欲归的身份低些,魏枝蔓定会把他抢回长信宫,夜夜笙歌。
偏偏他是江欲归,是书中的反派太傅。他狼子野心图谋皇位,结局注定是被太子斩于马下。
“哎~有些事情,说出来不就无趣了。”魏枝蔓心中不舍,但她知道,她该与江欲归保持距离,她不过想要活着,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想让女医师的日子好过一些。
她为此费尽心血,如履薄冰,只想明哲保身,不参与任何势力争斗。
真的那么喜欢江欲归吗?
再者,就算她真的喜欢江欲归,那江欲归呢?他接近自己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
手腕倾斜,无色的液体流入酒樽,这一次她不是给自己斟的。
魏枝蔓将酒樽靠近江欲归,江欲归明白她的意思,淡然一笑,伸手去接。
魏枝蔓手腕一扭,躲开了。骨节不经意擦过他布满刀痕的手背,粗糙的触感让魏枝蔓动作一滞。
从魏枝蔓穿书到现在,江欲归帮了她良多,她得找个机会还清,然后……
魏枝蔓笑容不变,将酒樽缓缓贴近江欲归的唇瓣,意思不言而喻。
这回轮到江欲归愣住了,他看着魏枝蔓,神色探究,似乎有了什么猜想,唇瓣嗫嚅,到底没有问出口。
他微微仰起头,露出了脆弱的脖颈,喉结滚动,似待宰的羔羊。
好像魏枝蔓做什么,江欲归都不会拒绝她。
魏枝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江欲归在书中做了什么她不是不知,怎么还会被这副假象迷惑。
在《大帅她脚踢储君》里,江欲归残忍暴戾,手段狠辣,勾结反贼,将男女主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差一点就让男主死在了大漠。
他狼子野心,目的是皇位,接近自己,也是为了皇位吧。
魏枝蔓有些懊恼,她真是鬼迷心窍了。
不虐哈,不虐[害羞]作者是亲妈,喜欢可以给蔓蔓和姑爷点点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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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兰舟共渡情韵滋生